无他,只因那一条青线在方塘上空盘旋,跃跃欲试,似乎下一瞬就将钻入碧池里。
看来,这口方塘果真有古怪啊!
走在前面的李士郎并不曾回头,还在自语。
“嗯,龙小道长,这塘啊就是天降珠,原本我也不信,可一年前,塘里来了一条锦鲤,每逢十五月圆夜,就会幻化龙形,如今我亦信了。
小道长,这方塘啊,把本来就是天上的东西呀!你,是不是就也听说了?”
李士郎停下脚步,指了指那口近半亩的方塘,嘴角唾沫星子四溢。
“嗯,可你为何要告诉我?”龙一也不作答,反问一句。
“哎!你以为我想要人知道,只是这东西每逢圆月之夜,动静就大的出奇,莫非如此,镇上人怎会知道?”
李士郎对着方塘遥指,有些恨了。
“你说说,它弄这么大动静不是要我一家子的命么,我若隐瞒,那会有命哉。唉!不说了,不说了,今个我看到你来,以为是那日我托人给龙道长讲的事呢?”
李士郎摆着手,把一对猪泡眼挤成了两条缝,人却是朝着那方塘后的小楼走去。
“小道长,你莫看了,平时这地方普通的很,啥也瞧不出,否则这些年那些前来瞧热闹的道士和尚真人会看不出,走,咱还是去房里细说吧!”
李士郎不紧不慢,似乎走就知道龙一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竟然连头也不回。
等到两人坐定,品着香茗,那袁老汉却站在一旁不愿离去。
李士郎向他使了好几个眼色,他都无动于衷,反而抿着嘴唇,佝偻着身子欲言又止。
李士郎有些怒,猛地睁开大一双小圆眼,露出狠色。
“袁老二,去,去看你门去,我和小道长说说话!”
“我,我,我……”
袁老汉喃喃着,虽然再挪着脚,可就是跨不过那道门槛。
“嗯!怎么?使唤不动你了,”,呃……?”李士郎拖了一个长音,有了怒气。
“我,唉!我就想求小龙道长再给我送道符啊!”他搓着手,总算憋出一句话。
“龙道长的符是你空口白牙就能求来的吗?”
李士郎脸色越来越阴沉,回首对着龙一连连拱手又道。
“唉!这袁老汉啊!不懂事理,你莫怪他啊!”
龙一一笑,随口答道,“怎么会呢?说起来这老人家也算是个熟人哩,说说,今个想要求个啥样子的符?”
听龙一这么一说,那李士郎一下子就释然了,抬手擦了擦额头,悻悻道。
“这就好,这就好。袁老二啊,你赶紧说说想要一道啥子符?”
那袁老汉一下子跪倒在地,喜不自禁的问,“真能给我?”
龙一笑着点点头。
“嗯,一道符么,今个师父不在,我就做主了。”
“好,好,我也不敢说求的话,就是能给一张上次那种的就好。”
袁老汉揪了揪衣襟,小心翼翼的望了龙一一眼。
龙一又是一笑,从怀间摸出两道符递了上去。
“嗯,这两张符拿回去,贴着真好。”
他递出去的是一张镇宅符,一张凝神符,此刻送与袁老汉正好。
……
看着袁老汉千恩万谢的出了门,李士郎一双小圆眼愈发量了,他端着茶盏,眼神在龙一脸上徘徊。
最后,苦笑着喝了一口茶,叹息一声。
“唉!这袁老汉也是个可怜人,今儿碰上龙一道长慈悲,也算是个造化。只是可惜我,唉!不说了,不说了,喝茶,喝茶,这今年的新茶也不知道长喜不喜欢?”
李士郎一脸忧愁,又强颜欢笑,若不是这些年龙一见他的次数较多,真会以为他应是有苦难言。
可龙一明明知道,这李员外本来就是一只老狐狸,话里有话,就等着自己上钩呢!
想到此处,龙一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欢喜着说。
“这新茶果真清新的很,提神静心,应是上品,今日又让李善人破费了,实在是罪过啊!”
他站起身,微微拱了拱手手。这一下李士郎慌了,挪动着一身肥肉,面露愧色,不住的作揖道。
“龙道长,你莫误了我啊!这茶我本来就是为道长准备的。唉!都怪我心太急,看着龙一道长前来,就沉不住气了。
前几日上山,求的一卦,实乃幸事,李某难还敢再有所求。更何况龙真人也说过,内宅安宁,和美可期的话,只是……,唉!”
他常常哀叹了一声,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
龙一本来还想着和李员外再来几个回合,连连自己的心气。可一看到李员外那泄气的眼神,他突然就不忍心了。
俗语说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那李士郎虽算不上一个好人,但绝对也算不上一个坏人。更何况道人不本该怪俗人之事,要管也是妖魔鬼怪作祟。
如今李员外显然是有难处,龙一也不想再难为他,于是顺嘴就问道。
“李善人,可是内宅不安?”
李士郎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又起身关上房门,这才开口说道。
“本了,我老李家如今是和和美美,可天不遂人愿,前些时日,我那三丫头金枝突然性情大变,时不时会发一阵疯。
本来这事也有好几年了,可今次却愈来愈厉害,要是再不看看,我真怕那日会出大乱子啊!”
“奥!说来听听!”龙一也有些好奇,毕竟今日那青线就是追着叫金枝的胖妞进了李宅。
……
听李士郎这么一通讲,龙一这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说起来已有三年。
三年前的清明那日,金枝和丫鬟去踏青,路过老城隍庙的时候,看到一渔夫在清水潭撒网,捕上一条两尺余的锦鲤。
那渔夫真要用木棒捶杀此鱼,谁知那鱼却两眼流泪,似在哀求。
这一幕恰好被金枝撞上,于是她就掏了半两银子买了下来,放进院中的方塘里。
本来这是一件善事,虽然金枝多掏了钱,可李员外还是觉得她做的对。还亲自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在席间美美的把三丫头金枝夸奖了一番。
可谁知,就在那日夜里,金枝突然晕倒、口吐白沫,胡言乱语,竟然说自己就是那条鱼。
还好,这事只有李员外和夫人知道,就把这事捂着。只盼着那一日,三丫头的疯病会变好。
等了快三年,这病时好时坏,唯一让人安心的是,三丫头的病只在家里夜间发作。
李员外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等三丫头打了人,找个人家,厚礼嫁过去就好。
可谁知今日三丫赏花归来,竟然大白天发病,你说这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