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还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异同,眼前的小妖精却已莺莺叫出了声。
“师叔,都成了人家姑爷了,还不给侄儿几颗喜糖吗?”
红儿雀跃着,一脸兴奋,如同临近年节的孩子,盼着那一口好吃食。
李士郎两只小眼睛挤成了两条细缝,“姑娘,你看看,这一忙在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他扬首朝院子里喊道,“袁老二,袁老二,去,到街上去买几瓶花雕,在报上些点心,糖果,要精致些的奥!”
只听得那袁老二远远应了一声,李士郎这才回过头,对着红儿遥遥拱了拱手,陪着笑。
“姑娘,你稍等片刻,一会把这带回家,有好让青爷沾些喜气。”
龙一默然不语,这老狐狸,贼的很,袁老二一到街上,那整个凤凰镇上的人不是都知道了吗?
至于青爷,那就是给师父他老人家捎话啊!毕竟这凤凰镇上,能叫的上名字的老人手就没有几个。如果说,师父是老不死,那青爷就是老妖怪啊!
看来,自己今日是逃不了了,可不知为何,龙一总觉得理应挣扎一二。
他瞪了一眼,那一脸得意还不时朝着自己做鬼脸的红儿,这才躬身对着李士郎的夫人笑了笑。
“说起来,你们都算我龙一的长辈哩!可今日这天大的事,怎能没有师父,要不等我回山之后,托个中人和师父亲自上门送上聘礼?”
龙一这一句问得小心翼翼,低着头,连那李家夫人看也不敢看。
“呵呵,姑爷有心了,这样当然最后。不过这世俗的礼节也不用太过在意,你说是不是?”
李夫人和比龙一高半个头,这会儿却屈膝低首,把一阵柔声慢语和香风吹了过来。
她这是铁了心啊!今日就要有结果。龙一暗自长叹,却又不敢抬头,低声应道。
“嗯,我懂,就随长辈们安排,不过这聘礼却少不得,有间庙虽然穷困,但也不能做那僭越之事!”
李士郎眉开眼笑,兴奋的搓着手,“那好,那好,我看时辰也不早了,要不咱边吃边说,可好?”
不知何时,偏厅一张八仙桌上已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时蔬鲜菜,鸡鸭鱼肉、瓜果美酒一个不缺。
四人移步过去,推让一番,那李士郎夫妻两人还是坐在了上首位置,红儿看着一桌美味佳肴,不断的咽着口水,却不得不强忍着。
等四人坐定,早有人去请那大病初愈的金枝儿前来。
李士郎夫妻端起一盅美酒,喜不自胜,对着龙一二人开口道。
“今夕乃良时,李某略备薄酒,也不知姑爷喜不喜欢?趁此机会,我夫妻二人敬小真人几盅,以表谢意!”
龙一也不能拒绝,糊里糊涂的饮了三盅,人还没坐定。就见门外进来一红一绿两位女子。
那一声绿裙的是丫头,那一身红裙的正是李士郎的三丫头,金枝儿。
今晨龙一在凤凰山下的桃林已见过她,后来又在闺楼里为她招过婚。甚至为了救她,做了那男女受首之事,这会儿见了正是有些尴尬。
他假装端起茶盏牛饮,可红儿却大呼小叫的起身拍着他的臂膀。
“师叔,我看你家娘子还害羞得紧哩,要不你去迎一迎?”
她边说着话,边拖着龙一的胳膊,想要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李士郎笑呵呵的摆着手道,“姑爷啊,你家这小侄女还顽皮的紧啊!莫慌,咱是爷们,得沉住气,女人啊就见不得好脸色,你说是不是?”
他话音未落,就觉手臂被拧了生疼,转头见李夫人凤眼圆睁一脸怒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端了一盅酒一口饮下。
这下打着哈哈,又道,“不过嘛?我家金枝儿年幼不醒事,姑爷今后可得好好待她啊!”
说完,放下酒盅,装模作样的擦了把眼角,有对着李家夫人耳语,惹得那夫人面露喜色,头顶掐着金色镶着翡翠的步摇一阵乱晃。
“姑爷,姑爷?金枝儿来了,你今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可不能让我家金枝受那风雨,是不是?”
李夫人以扇颜面,露出一双笑眼,可说出的话却意味深长。
龙一一惊,抬头望去,却见那金枝儿正静静在站在三尺之外,微微低着头。一张粉脸含羞带露,俏鼻高耸,纤口紧闭,一袭合体的红裙裹住了少女的妖娆,虽然有些微胖,但更显得娇艳欲滴。
她双手搭在胸前,纤指上下相扣,微微屈膝做了一个万福,正等着龙一应声。
此时,红日偏西,斜斜的春晖透过窗棂,恰到好处的打在一身红裙之上。一头顺滑的乌发闪耀着柔光,把那一身红艳映得更加艳丽。
不知为何,龙一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悸动,如同上一世人们常说的那句心如撞鹿,或是另一句,一见如故,甚或是那一句,看对眼了。
他猛地站起身,把身后的椅子推的咯吱吱作响。就连攀着他胳膊的红儿也被他这猛然的一下推的老远,气的她圆睁着杏眼,嘟着嘴,闷闷不乐。
“我,我……”
“唉!你这孩子,当真是在庙里呆久了,还不说句话啊!”李夫人笑意愈浓,就连说出的话也带着喜气。
“我,我,唉!”龙一叹息一声,犹如泄气的皮球,捶肩松垮,失了魂。
“你可是顶梁柱啊!别成了闷头葫芦,来,好不让金枝儿做下!”李夫人又是一笑,眉宇间全是柔意。
龙一要是还不明白她话里意思,那就真成了一头蠢猪。
他整了整衣衫,迎上前去,直直望向眼前的人儿,一双眼里全是热切。
‘上一世,那女子负了我,这一世,我定不会让你遭受此罪!’
不知为何,龙一心中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不知这算是情呢?还是算义呢?不管了,他一狠心,一双眼带着柔光直追着那低眉顺目的人儿。
“你可知我身份?”龙一郑声问道。
金枝一抬头,一双凤眼恰好迎上龙一的两道柔光。
一瞬间,春晖凝滞,万物静谧,只有两道目光在无声的交织。
什么是望穿秋水,什么是目光相融,什么是心有灵犀,什么是一眼之缘。
这些龙一全都弄不明白,他只觉得胸前咚咚狂跳。也许师父早已看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