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见到阿良领着龙一来了之后,她并没放在心上,可等到楼下纷争之后,桃红移步下楼,却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这些年斩仙殿终究是派人来了;惊的是,眼看困局重重,可来人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化气境修士。却也不知,那斩仙殿之主是何种打算。
虽然龙一玉佩不曾拿出,可她有了那张绘着玉佩的画在身,隐约间早已又可感应。
只到龙一出手,一符治好她的伤病,这才是眼前的小修士不可小嘘。
可谁知龙一只是吃鸡不提此事,反倒让她也无计可施。毕竟斩仙殿的隐秘不足为外人道焉,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桃红不愿让这些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总想着龙一还会再来。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
听罢桃红的话,龙一心中吃惊不已。其实早在听说龙大民三字之后,他心内狂跳,若不是强压心头悸动,那桃红哪里有机会讲完。
如今知道这一切全是那个人所为,龙一都有些不行。
他迟疑片刻,盯着桃红问了一句。
“你说那人自称龙大民,还给了你一幅描着玉佩的画,能否拿出,让我细观一二?”
桃红自然毫无犹豫,拿出一副画递了过来。
“他的确是这么说过,至于这副画,理应与小主胸前所挂玉佩无二,其实,其实……”
桃红红着脸,低头声似蚊飞。
“其实,刚刚奴家早已偷偷瞧过,小主胸前所挂玉佩,果真与画上无异。”
她似乎知道自己坐了错事,低头不语,面愧色。
龙一一惊,才知刚才自己竟然着了她的道。看来今后可不能再做如此蠢事,美人虽美,看一眼都是罪啊!
既然,两人之间的话说开了,龙一反而没了后顾之忧。虽然他弄不明白那龙大民如何要做这些事,可怎么讲,眼前的人都算是自己人,岂容他人欺负。
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如今少了娇柔,多了一丝英气。
“这么说,那徐府主为难你不是一日了?”
“嗯,理应如此,虽然他与我只是在两日前见过第一面。可这五年来,城南李家却没少来骚扰过,如今除了翠云楼之外,这一条街的生意,却被他家哪里去,就连,就连……”
她突然停口不语,双眶微红,面显怒色。
“就连什么,单说无妨?”
“嗯,一月前,那李玉成登门,竟然想要红袖、黄蝶做小。”
“你答应了?”
“我岂能让他如意,红袖、黄蝶虽说是青楼女子,可这些年洁身自好,我等早已是亲如姐妹。”
“好,你暂且记着,'这一笔笔帐,今后咱都得好好算算。至于那徐府主,……”
两人在房内小声交谈,门外碧池边,柳树下,绿衣的柳绿与青衣的蓝青儿也在小声交谈。
“那人真是小主?我看他就是一个浪荡子,望桃红姐姐能早日赶他离去。”说话的正是蓝青儿,她眉露忧色,不时朝着小楼张望。
“青儿,可不敢乱说,你这才来了几日,不知桃红姐姐的规矩,我不怪你。可今后再要说小主的闲话,姐姐我也不能惯着你了!”那绿柳一脸严肃,盯着蓝青儿不放。
“姐姐,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可,可是,那人真是一个浪荡子啊!你不知……”
那蓝青儿在柳绿耳畔低语数声。听的她满脸全是异色,惊叫声不断。
“真,真是如此的话,那还得给红姐姐好好说说,虽然是殿主说的那人,可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不得不防啊!”
她此时也不断朝小楼张望,眉宇间全是虑色。
……
暗夜就在这一声声交谈中慢慢到来,不知何时头顶已生起一轮明月,可小楼里的两位却是毫无动静。
难道?绿柳不敢朝向想了,她一把拉住蓝青儿的手,扬了扬眉。
“青儿妹妹,走,咱们得去看一看!”
说话间,她人已经起身,把蓝青儿拉了一个踉跄,看起来分外着急。
……
数千里之外的有间小庙,此时再无一盏亮着的灯。若不是明晃晃的月光映着,任凭谁也看不出,东面娘娘庙堂前正站着一人。
那人抬手揉了揉光光的脑袋,对着堂前遥遥一拜,自语道。
“晴娘娘,这些年我总算找到了大哥,可你也看到了,大哥如今就是废人一个。我若不放他走,只能在这破观里慢慢等死,与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他渡步上前,在堂前香案上插了一柱香,仰头看着那一尊娘娘雕像,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扬了扬。
“你看看,这玉佩还是你当年亲手所刻,可如今就连那老乌龟也不屑一顾。我不是在你这儿说那老乌龟得闲话,而是想要你知道,这万年来,我兄弟俩确实是尽力了。
可谁能想到那轮回盘竟然如此玄妙,若不是我那地魂寻迹而至,哪里能想到大哥在上一世竟是那夏王。
可惜知道这消息之时,大哥却是殉道而去,你与大哥神交多年,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秘辛。今日说与你听,就是想让你能助大哥一二。呵呵,也许是我想多了吧!可我一个将死之人,可还有何所惧焉?”
说完这话,龙道人见堂前塑像并无动静,不仅长叹一声缓缓移步出门。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龙道长回头一望,大惊失色,慌慌张张的折了回来。
只见那堂前泥塑的妙女子,此时纤口微启,有两滴清泪沿着面颊,慢慢滑落。
“娘娘,你,你醒了?”
龙道人不敢抬头,拱手静立。
“我何尝睡过,这些年,我跟着他无数世,可,可他总是不让我放心,上一世,我欠了他他欠了我,这一世,我不愿再欠他一丝一毫。放手吧,放手。毕竟,他是他,我是我,再无瓜葛。”
这一声过后,那原本完整无缺的塑像竟然凭空里碎成了无数块,轰的一声,溅起满堂烟尘。
“可是,娘娘……”龙道人一脸惊颚,嘴张的老大,却再也发不出声来。
“唉!缘聚缘散,这全是命数,去吧,去吧!”那女子一声叹息,让门外的月光好一阵晃悠。
……
此时,正端坐在矮几前小声交谈的龙一忽然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一抬头,就看到眼钱穿窗而入的月光一阵摇晃,似乎世间有大事发生。
他与桃红相视一眼,急忙起身,刚要推门。那门却从外面突然打开,两个人影冲了进来。
其中一着青衣的女子大叫,“红姐姐,那浪荡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青儿,怎么了?哪里有浪荡子,嗯,还不过来面见少主。”
桃红一脸恼怒,恶狠狠瞪蓝青儿一眼,又朝着龙一指了指。
蓝青儿一脸不情愿,把头偏向了一边,倒是那柳绿笑呵呵走上前来,对着龙一试了一礼,柔声道,“小主,柳绿可是把你盼来了。”
说话间,一张白皙的脸就变成了粉色,只是极快的抬头瞟了龙一一眼,然后就变成了一只鹌鹑。
龙一微微一笑,看不出柳绿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嗯,可不敢叫什么小主,还是叫阿浪吧!听着也亲切些,你说呢?”
“嗯,小主,柳绿知道了。”
她头越来越低,可并不曾改口。龙一心中长叹一声,看来,那龙大民弄得这一处,自己还真是无法拒绝啊!
既然如此,倒不如顺其自然,先商议大事才对。
想到此处,他对桃红说道,“今日之事,还是你对她们说吧。我还有些事,等处理妥当,必然还会再来,只是牛二得在这楼里待上几日,你若有急事,可说与他。”
说完,龙一就朝外走。谁知那蓝青儿却拦着不答应,嘴里还嚷着。
“你这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真把自己当小主了,真不知羞。”
桃红急得上前,想要拉住她,却被龙一一把挡住。
“就让她说,其实我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道士,并不是什么小主。至于这里,我也不想来,可有些事,不是你想不来就不来的。”
说完拨开蓝青儿,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刚才桃红说到,蓝青儿十余天前带着一幅一模一样的画来找她。
龙一就知道,这丫头弄不好也是那龙大民指派过来的,不知那龙大民是不是师父的兄弟,可如今离家这么远,他也弄不明白。
既然如此,那就放着好了,总有明白的那一天。可眼下杀狼的事,却是迫在眉睫,还是小心些为妙。
……
他出了翠云街,给留在房里的牛二留下一封信,然后直直朝着驿站而去。今日可是和阿良商量好了,夜里碰头,现在时间还早,他得在驿站里露露脸免得打草惊蛇。
回房后,龙一恢复原本模样,去后厨点了些夜宵,坐在小厅里慢慢细品。果真有好几人鬼鬼祟祟的在他眼前晃悠,龙一装作全然不知。
饭罢,伸了伸拦腰,又要了一壶茶,端入房中。
多定之后,他拿出一张有耳贴于门后,一边品茶,一边听着门外的响动。
等到确信门外之人走远了,龙一又一次对着镜子,仔细的修改着镜子里的一张脸。
只到镜子里出现一个周三的脸,龙一有试着叫了几声,声音沧桑中略带胆怯,和那周三无二。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一笑,贴了一张隐身符,然后整个人消失在夜色里。
……
周家东门里的宅院并不难找,今日龙一离开之前,同桌的人早就给他说了个明明白白。
接着隐身符,龙一简直是如鱼得水,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来到周家的内宅。虽然听说三年前这所院子卖给了一个外地人,可长期一来,并没有人出入。
可这会儿龙一却发现,内宅的院子异常干净,窗户还亮着灯,因为是高墙深院,外面的人并不知情。
他正要凑到窗前看看,突然远东南角的一处花圃旁发出咯噔的一声响。原本光滑的院墙上突然就裂开一条缝,然后那缝慢慢扩大,有微弱的灯光从哪里射了出来。细看,原来是一个暗门。
龙一循着墙根慢慢凑近了些,那扇裂开的门里走出一个人,下人装扮,手里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酒菜。
他快步走到内宅的门前,笃笃笃的敲了几下,门内有一中年男子问道,“谁啊!”
“送银子的。”
门吱呀一声就开了,下人并未进屋,只是把手里的盘子递了进去。
门内那中年男人关上门后又问“多少?”
“还有五两。”
下人慢慢推走,走到院中央时不自主的四下望了望。
他显然不是在看龙一,而是在看其他人,难道这院中还有人吗?
龙一大骇,原本他以为李家只是请了曲真人一个,可眼前看来,显然不是如此。
果然等那下人走到院墙的暗门处是,突然对着空空的院子遥遥一拜,嘴里说着,“黄先生,今日人手少,夜宵可能来的要晚些,先生莫怪啊!”
他这么一说,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屋脊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只是一晃,又消失不见,但却有声音传出。
“嗯,这几日,可得警惕些,莫要乱喝酒,要是让我撞见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下人额了一声,推开暗门,就朝里走。
龙一趁着他推门的间隙,一闪身就跳入门口的甬道,因为甬道斜斜朝下走,龙一又冲的过猛,差点就滚了下去。
还好,他一手攀着甬道一侧凸出的岩壁,这才堪堪站住。
此时,身后传来那下人的脚步声,龙一急忙紧贴着一侧洞壁,一动也不动。
甬道高六尺有余,宽不过并排走过四人,若一个不小心,定会被那人撞上。
还好,那人从身后走来,没一会,就走到龙一身前。
借着那人手里的烛火,龙一这才看清甬道似乎拐了个弯,朝北去。
龙一悄无声息的跟在那人身后,前行了莫约半里地,甬道又开始向上,看来应该是到了出口。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又走四十余步,眼前出现一面木制大门。此时,门户禁闭,连一条缝隙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