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日在南屏城发生了好多事。其中传的最为离奇,要算是今年南屏翠云会花魁的事。
据坊间传言,今年的花魁早已内定。有有好事者,亲眼见到翠云街一不知名的女子,夜访城主府。此日,府主就病了,参与选评各行业的名流收到一封未署名的信。至于信的内容却无人得知,可只要是明眼人,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龌鹾。
于是,这三日翠云街上能叫的出名号的佳人全都夜不能寐,就连一贯冷静的桃红也坐不住了。
她就差人去找龙一,可客栈里去空无一人。
第二件事,传的就更为离奇,有人说在城中遇到了红夫人娘娘,面貌与庙里佛龛里的画像并无二致。
据说红夫人着一身白衣,眉眼间流露忧愁,在城中打探一少年的下落,却不知是为何事?
第三件事,知之的人甚少,消息最初是从城东门里的茶摊上流出的。
传言,有一道人,前些日子打南屏经过,竟然发现了一桩天大的秘密。
他用望气仙法观望,见城主府妖气浓郁。
当时在场的闲人追问缘由,那道人只是微微一笑,抚髯轻语。
“狼落闹市无人识,只缘身在俗世中。”
有人再问,道人笑云,“此乃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等到县府官差来擒,却再也找不到那道人影子。这件事,也成了南屏人茶语饭饭后的一个谈资,只是不敢深究。
……
至于龙一,那日一走,他本想离开此地,无奈阿良苦劝,被加之张老汉拿走的东西还没有一点消息。
做重要的是,龙一还想再见红夫人一面,毕竟传言里她曾是与师父最亲密的人,也许师父寿延将近之事,在她哪里能找到答案。
于是这三日,龙一也忙乎起来。与曹老汉碰了个头,说了说斩妖殿的一些事情。
最重要的是与那个叫九儿的女子见了一面。原本,龙一是想着通过这个女子找出那徐府主本命依附所在,可如今他却没了这番心思。
说起来,这件事有些离奇。原本龙一差遣周三郎安排此事,可因为兰玉儿的缘故,他只是应付了事。
可等到他与那九儿见面之后,却出了一点意外。
不知为何,那九儿对龙一腰间那个囊袋分外上心,等她看过之后,就开始问龙一一些奇怪的问题。
到最后,龙一这才明白过来,她要问的正是自己曾经救下的小黑狐。
因为龙一生出走意,所以也不在隐瞒,把那日所见所闻说了个痛快。
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那九儿泪眼婆娑,面露悲意。言辞间语气就柔和了好多,频频对龙一微笑,弄的龙一手足无措。
还好,听她所言,总觉得与那小黑狐有旧。龙一层听说过这九儿身世的传言,如今看来,果不出所料。
他隐晦的问了一声本以为那九儿不会承认,谁知她竟然倒头便拜,亲口承认自己狐妖的身份。
龙一有些愕然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能救下小黑狐,自然也不会为难一个狐媚子。
虽说是这个理,可等到那九儿说出自己与小黑狐的关系之后,还是令龙一吃惊不小。
原来,九儿正是那小黑狐母亲的妹妹,五年前两人在凤凰山脉寻的一处密地,得知凤阳县府将有宝物显世。
于是两人一同出山,接伴去往凤阳县府。谁知途中就遇到了花一道人,一路追杀。
为了救姐姐一家,九儿与那花衣道士缠斗,一路来到南屏,恰好被徐府主所救。
这些年,九儿一只未曾打听姐姐一家的消息,如今却是天人永隔。
可能是今日见到那装过小黑狐的囊袋,预留有亲人的气息,一时间乱了分寸,才对龙一说了实话。
等她说完,静静的看着龙一。
“我只小先生是道士,妖道有别,今日是杀是留全凭先生意愿。只是,死之前,希望先生能答应我,好好善待我姐姐那苦命的孩子。”
两人本来小巷里的一间茶室,虽然那九儿换了装束,可龙一还是能看出她心存死志。
可这会儿,龙一连那徐府主都懒得管了,那还去找一只狐狸的麻烦。
微微一笑,摆手轻语。
“他九儿姑娘此言差矣,人也罢,妖也罢,若不为祸,何需难为?
那小黑狐如今在有间庙安然无恙,你若愿去,可带书信一封!”
九儿惊愕间,就见龙一差人取来笔墨纸砚,修书一封,递了过去。
此乃善缘,九儿岂能不懂,只是她不明白,龙一这个道士为何会这般善良。
恍惚间,倒头再拜,口中谢声连连。等抬头时,早已不见龙一身影。
……
说起来,这是龙一最为舒心的一件事。本来这些日子,他就生出给师父写信的念头,奈何去找不到送信之人。如今遇上九儿,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阿良就一脸兴奋的告诉龙一,主上亲至,如今正在南屏城中,等翠云会一毕,必回见面。
龙一寻思良久,总觉得这红衣夫人有所图,可她所图何事,却不得而知。
第三件事,就是那牛二勇,那一天龙一一时兴起,匆忙间领着兰玉儿离开,却把他忘了。
等再见时,那牛二勇却不愿走。龙一再问之后,他唯唯诺诺的说出一个要求。
他想要龙一传他符篆之法,专修宽胸顺气符。
龙一苦思不知其意,就起了走心。本来这符法来至于焕颜仙术,无法传授。如今这牛二勇明显是强人所难,让龙一不由得想起那句老话。一碗饭的恩人,十碗饭的仇人。
他真要说句狠话,谁知那牛二勇忽然间悻悻道,“阿浪哥,我只到自己不是修仙的命,只想浪荡人间,你若有难处,权当我没说过。不过,你你我能不能把那宽胸顺气符给交给我,别的不敢说,最起码,能让阿浪哥今后衣食无忧。”
他说的认真,龙一听得仔细,深究之下,才知,这些天,不是从谁嘴里传出,有一小道士,有巧夺天工之妙,可令女子美颜无比而无后顾之忧。
也不知谁见过龙一与牛二勇同行,就找到了他的面前,愿意出大把银子,换一张符篆。
这些天,牛二勇在翠云街可以算的上红人,那些知名的,不知名的女子犹如狂蜂乱蝶般蜂涌而至,就连桃红也挡不下。
可这事,桃红更不敢提说,只能旁敲侧击的告知牛二勇,这才有了前面的那些话。
听闻此言,龙一哈哈大笑。真巧需要银子的时候,就有了好事。
想一想上一世,那满大街的美容院,龙一心念一动。
“这事正好,你和桃红好好商议一番,至于符篆。”
他伸手入怀,取出十余张,递了过去。
“这些,你先拿着,等花会过后,咱们再好好商量。”
这也算的上一桩喜事,让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尽。
等到再此次回到官驿,却见郑胜龙等候在此。
听他多言,那日过后,徐府主一病不起,李员外曾前去探望,见其面若游丝,不知那一日会不会来。
龙一苦思不得其解,问其他算,李家主还望依计而行。这些日子,李家主也不曾闲着,差人找到了那正主的骸骨,如今正和凤郡来人联络。
这本是一件喜事,可龙一却无动于衷,让兴冲冲的郑胜龙摸不着头脑。
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一哥,此乃良机,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龙一沉思良久,长叹一声,心中暗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难道此乃天意。
可最终还是对着郑胜龙点点头,做了一个斩的收拾。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许是时候去看看了。
……
最后一日深夜,龙一整理好装束,一路潜入府主后院,这一次,他化做那狈妖模样,竟然一路畅通无阻。
等再见到九儿,她眉宇间似有愁容,龙一以为是兰玉儿的缘故。
可跟着她一路前行,并未见到兰玉儿的身影,这让龙一有些意外。
他小声问道,“我离开这几日,府中可来过外人?”
九儿一愣,铁青着脸。“贝先生何出此言,莫非信不过九儿?”
龙一急忙摆着手,“非也,非也,这几日,城中传言,府主曾与坊间女子有染,莫非真是传言不成?”
听闻此言,那九儿捂嘴轻笑,抛了一个眉眼娇声道,“是有此事,不过青楼一妩媚子罢了,想要夺那花魁,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嘿嘿!她一笑,眼神里就露出一抹狠色。
龙一虽然对那忘恩负义的兰玉儿恨的牙根痒痒,可心底里总觉得这事不同寻常。如今见到这一抹狠色,惊道。
“怎么,难道小夫人斩了她?”
“斩?怎么会?我岂是如此小气之人。嘿嘿,那女子啊,脸皮可真厚,可惜府主并不喜欢。”
龙心中暗喜,嘴里却说,“看来倒是我多疑了,老爷是读书人,怎会贪恋青楼美色?”
九儿嘻嘻一笑,“嗯,这话贝爷算是说着了,要不是我,老爷还不知会弄出什么样的荒唐事!”
龙一心中很苦,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怎么?难道老爷要了她?”
九儿把笑脸一沉,剜了他一眼,恨道,“呸,!白管家这么大年纪,也想那些荒唐事么?亏你还跟了老爷多年,竟然如此看人。老爷啊,可是有君子之风,那能如此。他呀……”
九儿偏头朝内宅望了一眼,悠悠的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老爷被迷了眼,本要答应她的要求,却被一眼识破,赶了出去。不就是一个婊子么,还想出人头地,我呸!”
她这一声婊子,听得龙一动了气,可眼前他又不能发作也只好憋着。
“这么说,老爷答应了?”
“他答应了又能怎样,我早已差人给各位先生送了拜门贴,嘿嘿,想出头,做梦!”
她这么一说,龙一反而放心了,毕竟,最差的那件是还没发生,也许,唉!龙一不敢想下去。
“只是,小夫人,老爷好端端怎会有恙?”
“唉,还不是那小妖精害的,喝了半夜的酒,露宿街头,没丧命都是好的。”九儿淡淡的说道。
“你能不能通报一声,我想去看看老爷,不知可否?”龙一寻思着,见见徐府主,一探究竟。
“你要去,便去,我那里敢拦,果真是一丘之貉,病了还念叨着,让人不省心。”
九儿小声嘟囔着,还是领着龙一朝内宅走去。
……
等再见到徐府主,龙一也吓了一大跳,两日不见,徐府主消瘦了好多,颧弓高耸,眼眶微凹,原本一身的书生气消了大半。眼神没了光彩,病殃殃的半躺在床上。
看到九儿令人进来,他费劲的撑起身子,摇晃着一只手臂。
“说了不见,不见,九儿啊!,你怎能如此?”
他这一开腔,语声沙哑无力,仿佛这一句用近了全身的力气。
那九儿快步上前,小心的扶着他的后辈,轻轻揉了揉他的额间,疼爱的说道。
“老爷,你不是说贝爷一回来,就领他见你莫?你若是不愿,我这就赶他走。”
徐府主这才吃力的抬起头,只望了一眼,眉宇间就露出喜色,轻轻拍了拍床沿。
“来下,是贝先生吗?坐着,坐着。”
龙一只好走了过去,见他坐动定,那九儿扭头欲走,却被徐府主一句话拦了下来。
“小九,你也别走,有些事,今日我正好说说。”
徐府主挣扎着想要下床,却差点摔倒在地,惊的那九儿一下子折了回来。
“来,都不是外人,安心听我说说。”
徐府主望了望九儿,又看了看龙一。
“明日也许就是我的死期,按说我不该去,可不去又不成。可我知道,这一次,再也逃不掉了。”
他挣扎着颤巍巍的起床,做到一把太师椅上。
“尔等都是我徐晖朗的亲人,等明日一早,贝先生就领着小九离开,至于府里的下人,明早多散些钱,让他们都走吧!”
“老爷!”
“徐爷。”
九儿和龙一不约而同的唤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不用管我,人固有一死,最起码你们能活着。”
“可……”
九儿拽了拽徐府主的手臂,正要开口,却被他挥手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