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顾,失心苦,问天天语忘今古。海当哭,笑归途,夕阳薄暮,意狂行疏。误!误!误!
此时天色暗沉,夕阳薄雾,明明尚是阳光并未完全消逝的黄昏之时,却显得阴暗非常。
今天的天色……确实不怎么好呢。
天边的残霞渐浓,被慢慢浓郁起来的夜色一层一层汇聚成染血的模样。
在这样的天色里,带血的光线将那个扶着墙根慢慢行走的身影勾勒的愈加虚弱。男子一步一步的走着,不,也许该说是“踱”着——他显得虚弱非常,微微垂着的手臂上有鲜血一点一点的流下,在他身后铺成了一条血色的路。
和天边残阳一个颜色。
这里是略显偏远的城墙地带,平时就渺无人烟,此时显得更是空无一人。身边的城墙向远处绵延,青石质地,显得冰冷而坚固,在遥远的前方慢慢汇聚成一点。
这里地势险峻,原本就不好攀登,此时更是雨后初晴,便更显湿滑。照理说,这般的地方,实在是不适合在此时这种天色将黑的时间去攀爬。
男子明显是身体虚弱、浑身无力的模样,却不知为何竟是选择了这里。他甚至还选择了上山的方向,这般一步步走着,明显是耗力极多。
他却不管,只管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登。
似是身后有人追击着一般。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墨色的长剑,剑身纯黑,血光粼粼,却是已从中间折断;剑已折,无法支持自己的重量,男子便将其作为柱杖,支撑着向上爬行。
那人眉间似剑、寒眸带血,却是出人意料的是一副极好的相貌。长发色近墨,此时哪怕尽数被鲜血染透,也不改其原本光色。
不知是否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十分的苍白。颊上鲜血点点,衬着那如玉的肤色,竟显得有些可怖。
楚墨微微喘了口气,抬眼看向前方。
那里城墙延绵,那青石板铺就的小道,却是渐渐消失了。
——竟是已经到了尽头。
后有追兵、前已无路,又身受重伤、鲜血遍地,若是他人,只怕已经绝望。
这是绝境,无处逢生。
楚墨却不恼,他甚至还抬头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城墙跟笑了一下。他抬起右臂来细细看了一眼,像是在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原本颜色浅淡的蓝色布料此时已经尽数被鲜血浸透,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切口光滑,肌肉内翻,显然是被什么锋利的刀器所伤。
伤口极深,鲜血便完全止不住的流下来,滴了一路。楚墨伸出左手,用干净的手指轻轻的沾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鲜血。
那血液却并不粘稠,只顺着指缝一点一点的滴下。
楚墨轻轻的勾了勾唇,转身靠坐在身后的墙根上,带着某种诡异的笑容,看着眼前那延绵了一路的血迹。
……这么多的鲜血,他们这次总不会还跟丢了吧?
男子勾唇笑了笑,竟是带上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先前的那一丝重伤的虚弱,好似都成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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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50年,末世后的第三十五个年头。
距离那一场全球性的灾难,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
初始已远、百废待兴。对于人类而言,四十五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忘记当初刚进入末世时的恐慌,在这混乱的年代,重新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
人们还是幸运的,至少上苍如此的怜惜他们。层出不穷的神奇异能、愈加先进的各式武器……还有那无人可破的基地住所、战无不胜的末世王者,似乎都在让人们不断的提升信心,他们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外界的危机再大,也不过如此。
而在这所有的危机之中,最让人无法安心,想要一举除之而后快的便是那丧尸王了。传说那长了一张温柔面孔的丧尸王嗜血成性、阴狠狡诈,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生啖人肉、活饮人血,被他看中的人,无一不成了他嘴里的食物。
这般的危机,自然是越尽早除掉越好;虽然不知为何凌云城主从不出手对付,但这并不能抵消人们想要对他处之而后快的心理。
每天出城的队伍里,打着“消灭丧尸王”旗号的,没有一半,也有六|四之数。
只可惜一直没人成功。
不过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哎,你听说了没,这次又有一对队伍出城要对攻打丧尸王了。”
“这种事情每天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也算新闻?”
“哎,你不知道……这次带队的人不一样。”
是的,这次带队的人不一样。
楚墨倚靠在墙头,看着视线里那慢慢接近的两个人影。
那是一男一女。男子相貌周正,周身火系环绕,显然是个能力还算不错的火系异能者;女子却是长的眉眼如画,只着一袭淡红色连衣长裙,长发披肩,便媚得胜过了这世间万千。
从他们一出现,楚墨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那个女子的身上,看着她眉眼温婉的模样,竟是痴了。
他笑,笑容里却带上了一丝悲伤:“小语……”
他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异能队伍,却等来了她……却又偏偏好像在情理之中。
她想让他死,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不愿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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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里的人大多都知道,那个明明冷血薄情至极的丧尸王,却偏偏对他身边那个一直带着的女子在意的紧,从不许人窥伺,甚至不许她离开他半步。
他看重她,看重的恨不得将她锁好关起来。
不管人们怎么看待,觉得是他假装也好、真情也罢,总之每个人都知道,你不能在他眼前多看她一眼,一丝都不行。
可惜,世人只知他偏执霸道,却不知他可以对她……有多好。
衣、食、住、行,无一不全,无一不精。
因他无法给及她新鲜事物、精美服饰,他便一次次的以身犯险,潜入凌云基地,也许只是为了她曾说过好看的那一条发带;他也许会在外杀人无数、伤痕累累,见到她时却永远只会笑意温柔。
他在努力将自己保持在那个她喜欢的模样,可是她……却不要了。
楚墨抬眼看着女子身上精美的衣物、别致的发簪,那还是我今早亲手为她带上的呢。楚墨笑,却突然觉得,自己为了引人送死刻意造成的伤痕,竟是真的渐渐疼痛了起来。
曾经那微笑轻负的白首,到了如今,竟成了以死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