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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抗王命会稽狩猎 展英才初入仕途(1 / 1)

范蠡挨了板子,只好在文种家里静养,所幸功力深厚,筋骨强健,只伤了皮肉,在文种家人的精心治疗调养之下,很快恢复了元气。文中担忧数日后的比武大赛,劝范蠡认真练练拳脚,范蠡却满口打着哈哈,根本不上心,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闲暇时,两人也谈论过当日允常断案的事。

文种问道:“你那日说街头卖艺是为了赚个吆喝,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范蠡笑道:“难道你认为不是吗?”

文种:“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自己尚且是个杀人嫌犯,还敢在朝堂之上批评越国的招贤办法。”

范蠡:“我若是不那样说,能有日后的比武大赛?”

文种:“你以为那是好事吗?我担心有人会乘此机会加害于你!”

范蠡:“你是说石买他们吗?老兄不要担忧,我自有对策,只是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周旋啊。”

文种见他如此,便也不再多言,只好静观其变。

***

石买那里,又是另一番景象。范蠡不但顺利脱罪,而且明摆着大王要为他举办比武大赛,石买心中的恼怒不必待言,近段日子,又喝了几次闷酒,踹打了几个家奴。然而石买毕竟是石买,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心要和范蠡、文种决出个胜负来,于是召集泄涌、王城尹、大司空等亲信商议对策。最终决定,由泄涌和王城尹负责,在军中挑选出十名武艺高强之士,比武时故意和范蠡轮流作战,狠下重手,必要置范蠡于死地,确保万无一失。

***

玉姬的宫里,发生了一件大喜事。近些日子,她感到身体有些慵懒,又多次干呕,突然想起这个月未曾落红,心中一下子欣喜起来,但又不敢确定,忙打发宫女去请来了宫里的医官。医官号了脉象,询问了一些情况,向玉姬抱拳作揖道:“恭喜贵妃娘娘,娘娘有喜了!”玉姬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让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这个好消息,她想到了那个算卦的范蠡,心中更加感激。

当晚,待允常来到宫中,玉姬迫不及待又遮遮掩掩地把这个喜讯告诉允常,允常起初不大相信,连夜派人叫来那个医官求证后,心中大为欢喜。想起当初为玉姬卜卦、后来又街头杀人的那个楚国人,允常心中颇为惊诧,越发觉得为范蠡安排比武是个正确的决定,他要乘此机会起用这个楚国来的年轻人。

可是,允常万万也没有料到,范蠡是却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

比武大赛如期举办。赛场里彩旗猎猎,王宫的侍卫兵和将军府的兵士分站在赛场四周,参赛选手、主持比赛的差官、鼓乐手等各就其位,兵器架上陈列着各类兵器,刀、剑、矛、斧、钺、戟等一应俱全。北面的观战台上,越王允常和宠妃玉姬端坐中央,石买、大司空、大司马、丘谷、泄涌、逢同、文种等王朝大夫几乎悉数到位,分坐在允常两旁。虽然这无非是一场大型的娱乐活动,但场面却如同一触即发的战场,颇为壮观。

将军泄涌宣布了比武规则:选手按照事先安排的出场顺序陆续参赛,赢一人者赏金五金,赢两人者赏金十金,连赢三人以上者,每多赢一人加爵一等,以此类推。

泄涌一声令下,比赛开始,赛场里霎时鼓乐连天,大家只等一睹这难得一见的高手打斗。首先出场的,是将军府的两员虎将,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相貌魁伟,使一把方天画戟,另一个身着白色盔甲,身材精壮,使一把红缨长矛。两人腾挪起伏,双臂生风,时而长驱直入,时而上下翻飞,手中的武器呼呼作响,缠斗的令人眼花缭乱。大约战了二三十个回合,眼看那身着白色盔甲的精壮虎将占了上风,持枪频频杀来,逼得对手连连后退。忽然那身着黑色盔甲的魁伟虎将翻身后跃,抡起方天画戟横扫过来。对手连忙接招,不料手中的红缨长矛被砍作两段,来不及防备,左臂上挨了方天画戟沉重一击,一个踉跄扑倒在地。黑色盔甲不再追打,白色盔甲抱拳认输。

第一场比赛结束,赛场里一片欢呼,十分热闹。

***

大家期待着第二场好戏上演,然而战鼓擂响了两次,仍不见有人出来应战,直到战鼓擂响了第三次,才见选手的队伍里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范蠡。只见他虽然身着铠甲,手中却没有武器,径直来到兵器架前观看一番,然后空手返了回来,不去赛场迎战,却走到了主持比赛的差官面前,说了几句话。差官愣了一会儿,赶忙去观战台禀报。

石买和泄涌听闻禀报后又惊又怒,原来是那范蠡临阵脱逃,拒绝参赛。石买赶忙向允常禀报,允常同样是怒从中来,下令立刻带范蠡前来问话。范蠡在差官的引领下来到观战台,面对允常跪下,面色从容。

允常强压怒火道:“大胆范蠡,大赛在即,何故临阵脱逃?”

范蠡:“回大王,草民并非临阵脱逃,而是不愿参赛,草民怕再次误伤了人命。”

允常:“比武大赛乃是本王决定,即便误伤人命,谁人会追责与你?况且既然是比赛,分出胜负即可,难道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

范蠡:“回大王,即便草民不愿杀人,但也难以保证他人不会杀人,若是如此,死伤在所难免。”

一旁的石买赶忙插话道:“一派胡言!分明是你胆小怕死,不敢应战,却在此巧言狡辩,居心何在?”

范蠡:“回大王,回大将军,兵者凶器也,兵刀相见,难免死伤。参赛者皆为越国虎将,即便死伤也应该在疆场之上,何故在此内斗。况且范蠡虽一介草民,却也不愿在此无辜送死,还望大王宽恕!”

允常大怒:“无知狂徒,难道你以为本王举办此次大赛意是在草菅人命?你身无长技,却敢口出狂言,贪生怕死,却在此胡言乱语。当日本王命你参赛,要你只可赢不可输,如今你却临阵脱逃,难道是戏弄本王吗?来人呐,将这无知狂徒当场拿下,打入死牢!”

石买赶忙大喊:“来人,将这刁民拿下!”

文种一身冷汗,赶忙出列道:“大王息怒,依卑职之见,范蠡所言并非虚妄,若是真有良将死伤,怕也是大王不愿见到的啊。况且范蠡敢于冒死抗命,可见并非贪生怕死,而是另有隐情,还望大王明察!”

逢同也随即出列道:“大王,卑职以为,大司农所言有理。范蠡虽然行为有些不妥,但言谈却不无道理,况且他也是为越国着想,还请大王能够宽恕!”

允常沉吟片刻:“范蠡,本王再问你,不愿比武,到底有何隐情?你若说的有理,本王可以饶你不死,你若说的无理,本王要当场将你砍头!”

范蠡:“回大王,草民的确是顾忌颇多。若是草民误杀了大王的虎将,非但造成了损失,而且会结下冤仇,牵涉的恐怕不是草民一人。若是草民被他人所杀,草民本来卑贱,命不足惜,只可惜越国却少了一个会卜卦的人,大王难道就忍心吗?”

允常:“大胆!越国难道就差你一个会卜卦的吗?还是如此狂妄,本王不能饶你!”

一旁的玉姬早已为范蠡捏了一把汗,次刻更加坐不住了。她急切地拉了拉允常的胳膊,轻声道:“大王不可!求大王饶过他吧!”

允常思虑片刻道:“也罢,范蠡听好,念在你刚才一番话有些道理,本王可以饶你不死,然而对你抗命不遵之罪,本王过后还要追究。”

石买慌忙道:“大王不可啊,此人巧言狡辩,傲慢无礼,竟敢当众违抗王命,大王怎能饶他不死?”

允常不悦道:“本王自有道理,大将军不必多言。当下之时,你该考虑比武大赛如何收场。”

石买:“一个范蠡不参赛又能若何,比武还可以照常进行。”

允常:“如此情形之下,本王已毫无兴致了。你等继续观战,本王要回宫了!”

文种出列道:“大王,卑职倒有个提议,不知当不当讲。”

允常:“说吧”

文种:“既然事已至此,不如换个方式继续比赛。今日时候尚早,天气晴好,大王何不带领众将士到会稽山狩猎场打猎,参赛将士依收获猎物多少定输赢,既可以比试出武功高低,又没有误伤人命之忧,何乐而不为?”

允常:“哦?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又问石买道:“大将军以为如何?”

石买诺诺道:“倒也不错,大王高兴就好。”

玉姬两眼放光道:“大王,文种大人的主意不错,臣妾也正好想去看看围猎场面。”

允常又正色道:“范蠡以为如何?”

范蠡叩头道:“多谢大王不弃,草民求之不得!”

允常:“不必过早言谢,本王命你在狩猎场取胜,若是战绩不佳,本王倒真要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范蠡:“遵命!”

***

鸣金收兵后,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赴会稽山围猎场,允常、玉姬乘车,大夫及将领骑马,兵士步行,很快到了目的地。时值春夏之交,会稽山上天高云淡,凉风习习,草木旺盛,景色优美。允常的脸色舒展了许多,众将士也是欢呼雀跃,玉姬更是满面春风,唯有石买等个把人脸色难看。

允常:“既然狩猎大赛由大司农文种提起,况且渔猎之事也在大司农职责之内,今日大赛就又大司农来主持吧。”

文种:“感谢大王信任,卑职领命。卑职认为,既然是比武大赛,就要继续奖罚分明,还是以猎物数量为准,奖励赏金和官爵,大王以为如何?”

允常:“飞禽走兽往往十分机敏狡猾,猎获一只猎物并不比战场上猎获一个敌人容易,本王深有体会。还记得上次围猎,本王一场猎打下来,竟然没有收货一只猎物,哈哈。大司农言之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允常又转头问石买:“大将军以为如何?”

石买:“大王所言极是!”

允常:“如此,狩猎开始吧。”

文种召集选手,宣布了狩猎大赛规则:限时一个时辰,以猎物多寡论输赢,一只猎物赏五金,两只猎物赏十金,两只以上者每多获一只,加爵一等,未取得猎物者,降官爵一等,弄虚作假者,降官爵两等。

随即鼓声大作,狩猎比赛开始。众选手跃跃欲试,飞身上马,各自四面奔散开来。

***

允常和玉姬在众大夫的陪同之下,沿山路河岸而行,看草木葳蕤,听溪流淙淙,谈笑风生,十分悠闲畅快。玉姬更是心情大好,在侍卫的陪同之下,沿路采摘了一大把野花,高兴地像个青春少女。允常见此,爱怜的责怪道:“爱妃不要乱跑了,免得过于劳累。”玉姬娇羞道:“多谢大王关爱,臣妾心中明白。”

正在谈笑间,大家忽然发现,前面半空中有个物件飞落直下,顷刻之间跌落在不远处的山路旁。允常命人前去捡来,却见是一只鹞鹰,身体尚带着余温,上面插着一只箭。允常诧异道:“谁的箭法如此高明,竟然从高空射下飞鸟,实在难得!”却见文种上前,拔下箭簇,呈到允常面前道:“大王,卑职认得此箭,此鹞鹰为范蠡所射无疑,大王请看,上面刻着字。”允常接过箭细看,果然见箭杆上刻着“范蠡”二字。允常哈哈大笑道:“有如此箭法,看来这个野小子并非妄夸海口啊。”

***

一个时辰的时限很快到了,文种命鼓乐手鸣金收兵。顷刻间,参赛将士陆续飞马而来,文种命人一一清点猎物,登记在册。猎物最多的是泄涌手下的大将诸暨郢,猎物五只,其他将士大多也有所获,还有两个选手竟然空手而来,垂头丧气,其中一个还是大将军府上的侍卫。然而大家忽然发现,范蠡到此时还没有回来,于是纷纷议论起来,石买唇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文种其实早就发现范蠡没有回来,虽然心担忧,但没有声张,此刻更加万分焦急,暗暗念叨:“范蠡啊范蠡,你究竟搞的什么名堂,千万不要再惹出什么祸来!”

正在大家纷纷议论,允常面色略带愠怒之际,忽然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循声望去,正是范蠡。待到近前,只见他浑身披挂着五颜六色的猎物,怀里还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幼鹿。他飞身下马,请兵士取下身上的猎物,来到允常面前道:“范蠡来迟,请大王赎罪。”

允常:“猎获了几只猎物?为何姗姗来迟?”

范蠡:“回大王,草民猎获了九只猎物,只是有一只不知落在何处。草民射伤了这只幼鹿,然而见它尚未成年又如此可爱,不忍射杀,所以设法追捕到手,所以耽搁了时辰,万望大王宽恕!”

允常:“果真是九只吗?清点一下再说。念在你收获颇多,还带来一只活物,本王暂且饶你迟到之罪。我倒要看看你怀里抱的这个小东西,”说罢近前观看。但见那只小鹿金黄的皮毛上有一些白色的斑纹,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惊慌和好奇,一副无辜可爱的样子。玉姬上前轻轻抚摸着小鹿的脑袋,心中十分喜欢,对允常道:“大王,臣妾想要这只小鹿,臣妾要亲手饲养它,请大王把它赏给我吧?”

允常:“哈哈哈,那是范蠡猎取的,你问他吧。”

范蠡:“娘娘要是喜欢,草民自然高兴。待我将它抱回去养好伤一定给您送过去。”

玉姬:“那样再好不过了,多谢范先生。”

经过现场清点,范蠡猎获了三只野鸡,三只野兔,一只旱獭,再加上鹞鹰和幼鹿,刚好九只,毫无疑问夺得了狩猎大赛之冠。文种当众宣布比赛结果后,请允常训话。

允常道:“今日狩猎,众将士披荆斩棘,策马驰骋,多有收获,可见我越国兵将多有勇士,望日后保家卫国、拼杀疆场之时,也能建功立业。本王有言在先,此次狩猎大赛,定要依照猎物多寡,奖罚分明,令司空府详细登记,速速兑现。至于今日夺冠的范蠡,虽然武艺高强,收获良多,并有悲悯好生之德,本该大加奖赏。然而,你违抗王命在先,暂且将功抵过,命你思过三日,再作安排。今日狩猎大赛,本王与众大夫、众将士同乐,心中颇为畅快,时辰已经不早,请石买大将军传令下去,鸣金收兵,打道回府!”

***

文种本来以为,大王会在心情大好之际,对范蠡加以封赏,不料这个期望又落空了,心中有些不平。至于石买,看到范蠡虽然取得大胜,却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心情便宽慰了许多,但比武大赛的失利和范蠡安然无恙的结局,仍然令他大为恼火。至于那范蠡,似乎这一切跟他没有关系,一路走来,只关心自己怀里的幼鹿。

允常和玉姬一同乘车回宫,沿途说了许多话,亲昵之情,自不待言,其中也谈及了范蠡。

允常慨叹道:“楚国果然是个出人才的地方啊,这个范蠡,绝不仅仅是一个打猎的高手,更不是一个只会卖卦卖武的江湖艺人。”

玉姬:“既然如此,大王何不封给他一个官做,也算大王替我还了他一个人情。”

允常:“本王倒是想给他一个官做,只是不知让他做什么为好,此中利害,爱妃有所不知。”

玉姬:“那些所谓的利害是大王考虑的事,臣妾的确不知,臣妾也不想知道。臣妾眼下只希望能够为大王生个儿女,让大王高兴就好。”

允常:“爱妃所言,本王自然是心领神会,爱妃的言行越发令本王疼爱了。”说着,允常情不自禁伸手揽过玉姬,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玉姬柔声道:“大王的话,让臣妾心中好生感动。只是臣妾担心,如今臣妾有孕在身,不能好好服侍大王,只怕大王会因此疏远了臣妾。”

允常:“爱妃说的哪里话?本王心中只有爱妃一人,爱妃难道不明白吗?”

玉姬:“大王的话,让臣妾感动的想哭!”说吧,紧紧地抱着允常,热泪涌眶而出,打湿了允常的肩头。

允常的眼眶有些发热,紧紧抱着玉姬道:“爱妃放心好了,本王自有分寸,绝不会辜负爱妃的心意,爱妃只管好好保重!”

待车马到了允常寝宫,分别之际,允常和玉姬又是一番缠绵悱恻,不必细说。

***

这一日回宫,允常思绪万千,想了很多事情。

想当初,允常也是费尽周折才最终谋取大位。自继位以来,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唯恐辜负了先祖大业。数十年来对内富国强兵、生息养民,对外积极防御、刚柔并用,越国国力日渐强大。后来,允常见周王室已经衰微不振,周边大国忙于争霸,自己也有了相当实力,于是审时度势,自立为王。周王室迫于无奈,也只好送来了酢食祝贺,正式承认了越国地位。到如今,越国君臣一心,百姓戮力,兵力强大,已成为南方诸国中不可小觑的力量。

然而,允常不敢就此懈怠,他心中明白,越国的内政、外交、军事上还存在很多危机。越国只是个小国,不足以和周边大国抗衡,只好长期以来周旋在大国之间,不得不对楚、吴、齐等国俯首听命,以求在大国的夹缝中求得生存和发展。如今诸侯争霸愈演愈烈,随时会有虎狼之国盯上越国,将越国卷入战火之中。

内政而言,虽然貌似平稳,实则危机重重。大将军石买一直对允常忠心耿耿,而且很有治国、治军、外交才能,为越国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此人城府太深,私心太多,贪欲太盛,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封了还几个城池仍不满足,还要设法搜罗珠宝珍玩。更为过分的是,此人自恃功高,满足于当前越国国力现状,在内政和军事上不求上进,却热衷于拉帮结派,排除异己,大有掌控王朝大局的架势。允常对此心明肚知,顾虑其确实有功于越国,而且势力盘根错节,很多事情还的仰仗于他,又未发现他有忤逆之心,对自己还算忠诚,所以对他只是暗中节制。

面对诸多内忧外患,允常很想改变局面,迫切需要有新的力量注入越国政权,一来推进越国国力发展,二来制衡石买的权利,他不愿在自己百年之后,给子孙后代留下一个烂摊子,不愿留下历史的骂名。所以,当文种出现以后,允常通过悉心观察和考察,当机立断,排除干扰,从重起用。事实证明,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文种担任大司农以来,深入民间,体察民情,兴修水利,推广良技,大大促进了越国的农桑业发展。而且此人深谋远虑,胸怀宽广,品行端正,在越国大夫中威望日升,这正是允常希望看到的。

如今,又出现了一个范蠡。当初文种举荐,允常没有过多在意,只以为他是个年轻人,又没有经过多少历练,即便有些才能,也还是难当大任,以后给他个一官半职就行了。可是,等到听闻和亲见了他为玉姬卜卦、街头杀人、庭审脱罪、拒绝比武、会稽山狩猎等一系列事件,允常的看法彻底改变了。这个年轻人,貌似玩世不恭,实则胸怀远大抱负;貌似言行无理,实则沉稳冷静、很有分寸;貌似行为毫无章法,实则处处深谋远虑;貌似贪生怕死,实则有着强大的内心力量。允常喜欢他年轻人特有的执着和狂放,更看重他过人的武功和才华。

允常决意要起用范蠡,然而让他做什么好呢?允常心中迟迟没有决断。既要量才委用,又要平衡力量,还要考虑众大夫的舆论看法,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这几日,范蠡老老实实在文种府上闭门思“过”。他从文种的书房里抱来了一大堆书简,整日里看得不亦乐乎,仿佛外面的世界和自己毫无关系,文种在闲暇的时候会过来看望他,两人弹琴舞剑,谈天说地,或是小酌几口,反倒过了几天神仙般的日子。文种心中忧虑范蠡眼下的情况和将来的前程,每次提及,范蠡却并不在意。

这一天文种早朝回来不久,突然来了王宫内臣丘谷派来的两位差官,下达越王旨意,宣召文种带上范蠡入宫谢罪。文种赶忙催促范蠡洗漱更衣,二人乘车赶到越王寝宫。

范蠡跪拜道:“草民范蠡拜见大王!”

允常:“范蠡,你既然声称自己是卜卦之人,可曾知道今日本王要如何处置你?”

范蠡:“草民听说民间有‘医不自治、卦不自测’的说法,所以草民不知。”

允常:“那么你希望本王如何处置你?”

范蠡:“草民还是期望,大王能够允许草民在越国做一个卜卦之人。”

允常:“看你如此热衷于卜卦,又是如此自负,难道你果真有先知先觉之能?”

范蠡:“回大王,草民并无先知先觉之能,然而草民懂一些天地阴阳之道。万事万物,只要依照‘道’的义理去观测和探究,总会明白一些它的奥妙和去向。所谓的先知先觉和未卜先知,全凭这个‘道’,并不是鬼神那样神秘的事。”

允常:“如此说来,懂得这个‘道’是很重要的了。那么,何为你所说的‘道’?”

范蠡:“回大王,‘道’是天地万物的本源,日出日落、月盈月亏、四季轮回、风雨雷电、潮涨潮落、草木消长、生老病死、祸福相易,都离不开‘道’的力量。说到底,‘道’就是万事万物产生和变化的规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允常:“如此说来,‘道’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了?既然如此,这个‘道’有什么用处?”

范蠡:“虽然说‘道’是人力所不能改变的,然而人们可以发现和利用这个‘道’,就如同天气冷了就需要多穿衣服,生病了就需要吃药一样,如此而已。”

允常:“哦,如此?依你看来,这个‘道’对于本王治理国家可有用处?”

范蠡:“无处不可用!农桑稼穑、治理百姓、治理朝政御敌用兵,皆需依道而行,不可有违天道。因此而言,王道即为天道。”

允常:“依你看来,本王实行的可是王道?”

范蠡:“大王治理下的越国,朝政清明,百姓安定,军力渐强,国力日盛,足见大王实行的确为王道。然而王道之下,也有不尽人意之处。”

允常:“哦?说来听听!”

范蠡:“如今天下,周王朝分崩离析,诸侯国纷纷争霸,此为天下大势,亦可称之为‘道’。越国虽国力日盛,然而偏安一隅,军中府中自满自足,却不知越国即将大祸临头,这难道不是有违天道吗?”

允常怒道:“大胆范蠡,又在口出狂言,越国有何大祸?”

范蠡:“大王息怒!我听说吴国提出了‘西破强楚、北抗齐晋、南灭越国’的称霸大计,如今吴国已经把战火引向楚国的土地,越国却还在设法讨好吴国,这难道不是大祸吗?”

允常更加震怒:“大胆竖子,我越国与吴国甚为交好,你竟敢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是何居心?若是再敢对外胡说八道,本王定要拿你治罪!”

范蠡:“草民不敢!”

允常缓和颜色道:“听起来你还懂一些道理,本王问你,曾经学过哪些东西,师从何人?”

范蠡:“回大王,草民出身微贱,不能进入官学,只能自己用心,断断续续学了些东西,后来又有幸遇见一位名为‘渔夫’的高人指点,诗书礼仪、骑马射箭、用兵方略、治国之策皆有涉及。”

允常:“哦?看来你并非一个无知无畏的狂徒。”又转头问文种道:“大司农以为如何?”

文种:“回大王,范蠡所言,并无虚妄。我与他交好多年,深知此人胸怀韬略,才气过人,否则当初怎敢推荐给大王。”

允常:“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你带范蠡一同前来,本王将委任与他,你们暂且退下。”

***

送走文种和范蠡,允常又召见了石买。

允常:“前日狩猎比武,夺冠的是那个楚国人范蠡。本王当时没有对他奖赏,然而又不想失信于天下,大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

石买:“此人虽然有些武功,然而桀骜不驯,狂放不羁,又犯了误伤人命和违抗王命之罪,决然不可放纵。卑职以为,不如赏给他些金钱,遣送他回国为好,即可平息舆论,又可消除祸患。”

允常:“此人千里奔越,绝不为几个赏钱,若就此将他赶出越国,如何取信于天下?况且越国正在用人之际,本王倒是想封他个一官半职。”

石买:“既然大王有此心意,不如让他做个府衙的书办或者差官。我听说王城尹府正好缺一个巡捕,何不让他去就任。”

允常:“此人武艺高强,大将军也见识过了,再者我看他言谈举止也是个很有学识的人,让他做个书办和巡捕,确实有些屈才了。本王以为,既然他武艺高强,不如让他到大将军手下做个将领如何?”

石买:“大王不可!此人桀骜不驯,就连大王之命也敢违抗,我怕他在军中不服管束,寻衅滋事,卑职不愿要他!况且,……”允常欲言又止。

允常:“大将军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石买:“卑职也是为大王和越国着想啊!其实卑职也看到,范蠡此人并非池中之物,无官无职尚且闹出了许多动静,若是到了军中为将,今后不知还要如何。他的后台文种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若是两楚国人一文一武,难道大王没有顾虑吗?卑职知无不言,还望大王不要怪罪!”

允常:“哦?大将军果然深谋远虑。既然如此,大将军以为如何是好?”

石买:“卑职已言无不尽,还请大王定夺。”

允常思虑片刻道:“也罢,让他到王宫来做个本王的侍卫右尹吧,大将军以为如何?”

石买大惊:“大王,如此一个顽劣之人,何况又是一个外国人,大王放在身边能够放心吗?”

允常:“我见此人只是要某个差事罢了,绝不会为害本王。况且还有侍卫尹、侍卫左尹对他节制,大将军不必担忧。我意已决,明日早朝,大将军宣布对他的任命吧。”

石买:“诺”。

***

次日早朝,照理议过朝中大事后,允常宣范蠡进殿。

允常道:“前日狩猎场比武,范蠡猎获九只猎物,理当赏金十金,加爵六等,封中大夫之职。然而范蠡违抗王命在先,又念其武艺高强,诚心为越国所用,因而降级使用。大将军宣布他的任命诏书吧。”

石买宣诏道:“越王诏曰:楚人范蠡,远道来投,虽有过失,然而念其诚心可嘉、武艺高强,本王为彰显王道、取信天下,任命范蠡为王宫侍卫右尹,封下大夫之位,食禄二百石,望范蠡尽忠职守,不负王恩,特此诏令!”

范蠡只好受人摆布,穿上了大夫衣冠,行拜官之礼,叩头作揖谢恩,远没有文种那样的从容。

此刻,朝堂之下议论纷纷。一个楚国来的野小子,一夜之间变成了越国的朝中大夫,或许就连范蠡也未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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