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欲晓,万物清晰。雨落换了身玉白锦衣,衣领略显高耸,玉冠束发,显得俊气丰发,颇有英俊小生之模样。然而玉脸凌色,双目迥然,嘴唇微抿,脊背挺立,双手负于身后,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待严文见到雨落时,心中一惊,这文弱之面也难掩王贵之气
“严大人,久仰久仰”雨落言笑相迎,行江湖之礼
“落门主”严文微微躬身,面色谦和
“久闻严大人贤明,今日一见实乃怀若之福”雨落掩饰了真名,上报名为落怀若,避免不少猜忌与麻烦
严文谦和一笑“落门主谬赞了,老夫愧不敢当”
雨落所说并无无理,严文为言官是风契肱骨之臣,慕容云霜器重大员之一。天雪门门人上万有财产无数,主归朝廷实则不是小事,今日派他前来便知他在朝中地位
“如今战乱臣民商贾都是极力避之,然落门主却是主动请安,为国尽显家产又以身报效家国,实乃万人不及,老夫也是惭愧哪”严文扫视雨落,将雨落举动都尽扫眼底
雨落叹息:“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怀若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严文点头赞许:“时辰已到,落门主启程吧”
“严大人请”雨落伸出右手,谦恭有礼
行至数日,王城渐进。雨落坐至马上,脊背直立,面无异动,纤指握紧缰绳。再行一日便可到王城,五年了再一次踏入是非之地。临近王城却见行人纷纷身穿素衣,心中疑惑,为何越接近王城看到的却是素衣加身,即使受战乱波及,也不可能如此昭显
“严大人,为何这行人纷纷身着素衣”雨落疑惑问道:
“落门主不知,明日是国丧,举国皆丧吃斋穿素三日以表哀悼”严文淡道
“国丧?”她不曾记得风契有何国丧
“明日是昌平王后祭辰,王上五年前下旨着每年十二月十二日为国丧,举国同悼,年年如此。”
昌平王后?雨落心中怦然,面色微白,那不是她?有些人活着却如死了,有些人死了却活着,此刻正如她的处境。心中揪痛,慕容云霜。
十二月十二日,不正是无望崖那日。双目意冷,手握为拳青筋爆出,心痛蔓延全身,雨落忍不住颤抖,心殇无法抑制
“落门主这是?”严文见雨落面覆悲痛,浑身轻颤不由惊奇
雨落缓神,忙控制情绪:“想不到王上竟是这般深情之人,昌平王后实则是好福气”
严文微微叹息,也不多说。昌平王后过往朝中皆知,只是反对声皆抵不过王上的决意罢了。
王宫,厚重压抑,重重围墙与外相隔之,欲出而不得欲进而无力。王宫是人人向往之地亦是残忍宫锁之地,进了这大门这生便是身不由己了。
只身一人一路跟随引路公公身后,迈在这千步阶梯上,步步而上。
立于候殿,心中忐忑,手心沁出汗来,就要相见了见时又是何反应,又该说些什么?来回踱步,慕容云霜五年未见你是否也变了,变得陌生了。
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雨落脸色微僵,身形微抖
“落门主”雨落忙转过身却不见慕容云霜踪影
雨落微诧:“公公”
一公公躬身,恭谨道:“王上今日不便见门主,奴才派人领门主去驿站择日再宣门主前来觐见”雨落听此嘘出口气来,然而却莫名失落
“有劳公公了”
出了候殿雨落牵强一笑,当时竟有逃避的想法。仰头观望,今日寒风冷冽,天空阴霾,是应了她的心境,祭日,亡夫奠日。
心中不定,慌神间四周竟空无一人,不会吧,走路都能走丢了。虽说在王宫生活了一年,却无踏出**,现在处地无半点印象。石门拱桥,花间流水,青石铺路,雨落顺着道路一路向前,如果被误认为是刺客岂不是惨了,虽说身怀武功,哪能敌众,到时连慕容云霜的面都未见到便身首异处了。
轻雾缭绕,寒风拂面,却浑身不知寒意,无名指上的含泪石褶褶生辉。若,雨落泣噎,心如裂开口子,痛苦蔓延。
慕容云霜只身一人,眸中全是痛色,每年今日都是他无可原谅之日,当日之事若是快的那一步,落落便不会离他而去,泪闪心殇。身为帝王,临高而居,却孤独异常,若是雨落常伴于侧定是不会这般寂寥无趣。她的一嗔一怒,总是喋喋不休的小嘴,时常蹬着那双黑亮的眼睛,色色的神情,故作愤怒的小脸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与之相处的点点滴滴犹如发生昨日。
俊脸不觉露出浅笑,面色柔和,眸柔似水,全然是一深情男子。过了廊桥却见前方一人身着白色衣裳立于树旁,由于雾气朦胧看不真切。慕容云霜心中疑惑,宫中何时多了一位这样的人。待要上前,却看见拱门处匆匆出来几位太监。
“落门主,你可让奴才们好找啊,此处不能随意行走,要是冲撞了王上可怎的是好”几个太监面覆急色,额头沁汗,看是吓得不轻
雨落隐去面容,谦和道:“刚才晃神间与公公走失,是我的不是”
领头的太监唯恐:“落门主请跟奴才走吧”
慕容云霜见一行人匆忙离开,扫视那白色背影,心中微颤,似曾相识。心中更是疑惑,几步出了拱廊,招来太监:“刚才是何人在此”
众人见是王上,纷纷惊恐跪地,战战兢兢道:“是几位公公寻散了路的落门主,方才找见便便匆匆离了”
落门主?慕容云霜眼睛微眯,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云霜挥手退了众人,看来这个落门主倒是不识途哪。
回到驿站,辗转。今日错过一见,又要等到何时。看着逐渐暗下的天际,大雪将至,风契的雪天向来最美,思绪又回到那乡间小镇,天地一色,两影相依。
雪飘之日,是我最想念的时候
看着阿春的来信,一切无恙,短短四字。雨落冷哼一声,如此只有两种猜测不是早已准备好,就是掩饰的太过好了,她相信是后者。清遥宫果真不容小觑,它日定要会会东引玉。
取出小纸潦草几字,‘重戏未始,不可轻心。’
静而平气,心动则乱,急而失寸,躁而混绪。雨落出了驿馆坐在茶楼悠闲喝着清茶,五年都已等了,何又急于这区区几日。三日迟未宣召,慕容云霜此举不过是想煞煞她的锐气,警戒她江湖怎与官场想提,入了官场便是臣子臣服于天子脚下。
再者天雪门是数年来才横空出世,不但门人众多家产也是丰厚,又主动请安,江湖人向来繁杂,难免让人怀疑其居心。如今又是战事吃紧,各国明里刀兵相见,暗里又各施计策暗杀窥探情报,天雪门难免会被误会猜忌
看着楼下人流渐行,王城是最安定的地方,不少人都拥簇进城,难得还有此般热闹。
“劳烦,可否借坐”抬头一扫只见一人着银灰长袍,宽带束腰嵌有宝石,一手负于身后右手贴放腹前,颇具温润之质,往上一看心中一惊。眉头淡淡斜长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薄唇,头上一纯体通透玉簪挽起长发,其余散于背后,此番倒与轩辕若相似。只是此人面色略白,略显一股阴柔之气,那双眼睛犹如无底洞让人不自觉间陷入。
雨落点头示意,便偏向窗外。此人非富即贵,身份定是不简单,余光一扫,款坐大方随意,举手投足间皆有气质,如此贵者。
“哟,人间绝色”雨落诧异望去,只见一群人对着雨落对面之人面露色相,两眼色光
雨落汗颜,这男子长得确实不错,不过与慕容云霜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眼见为首之人如垂涎三尺般双目紧锁男子,恨不得一口吞掉似的,恶心至极,原来好这一口。
无意扫视对面男子,面色无恙眼中却有恼意,持杯的玉手略为加重,雨落嘴角牵笑,继续喝着茶。
为首男子肥头大耳,满腹油肠见灰衣男子不理睬,更是来了兴趣,上前几步:“看你楚衣娇贵,定是过惯了锦衣玉食,不如跟着本大爷,保你一生荣华如何?”
原来还有几分观察力,既然知人富贵,却又想不到如今能有多少人此般显贵,真是目光短浅,粗俗。灰衣男子仍是自顾浅酌清茶,目光看向窗外,无视肥硕男子的淫语
这下男子恼了:“本大爷给你几分面子还来劲了,今日看上了你算你福气,给我带走”对着身后几人一喝,几名男子纷纷上前
雨落嘴角冷笑,将杯中茶水一泼,几人伸出的手嗖的缩回,纷纷惊愣看向雨落,连银衣男子也是略显诧异的转过头看了看雨落。
“光天化日,作出如此恶心之事来,真是丢人现脸”雨落冷哼一声,不屑道:
为首之人恼了:“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晦言”
雨落不耐烦看了为首之人,自顾倒了杯茶摇头道:“天子脚下,怎有如此俗物”
“你....找死”肥硕男子大怒,一挥手几人顿时涌了上来,雨落眼神阴冷,正好试试几年所学如何。
倾注内力将茶水顷刻飞出,前面两人顿时痛呼倒地,身不离凳,左手挡住来势,用力一挥飞出几米,心中冷笑,不过尔尔。
素手以迅雷之势钳住肥硕男子的手,只听男子痛呼,一用力只见男子面色变白,没有了当时之气却故作愤怒道:“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我是谁?”
雨落挑眉:“实在不知”
“我是王城首富的儿子,连当今王上都礼让三分,你可知今日伤了我会是何下场”原来如此,敢在王城如此嚣张,慕容云霜你也姑息这些人了吧。
“哦,这般看来,不敢惹”地头蛇向来仗势欺人,雨落最为厌恶,今日碰上了怎轻易放过
肥硕男子听了,面露得意,不屑看向雨落:“还不将我放开”
银衣男子颇具兴味的看向雨落,眼神中不少探究,丝毫无慌张之意。只听咔嚓一声,肥硕男子痛呼倒地,右手生生被折断,面色惨白,几位下人见此呆愣原地,少许才回过神忙惶恐的将男子扶下了楼
雨落厌恶的拍拍手:“小二结账”
小二这才惶恐未定的走过来,面色难看之极。只见灰衣男子将一锭白银放至桌上:“多谢侠士解围,今日算是我请”
雨落瞟向男子,两鬓散发轻飘,温润柔和,面露诚意,只那双眼睛精明。雨落起身淡淡道:“多谢”便快步下了楼,虽不曾回头,却能感觉到背后那双紧锁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