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华”只是绰号,而且注定是只能用在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身上的绰号,如果真的用在了大人物身上,谁都会明白:“如果一个大人物真的敢叫‘耶和华’,敢和上帝一比高低,那么,上帝不会让他疯狂,只会让他灭亡。”
万能的上帝不仅是神话里仁慈的主,他是人间教廷的神,为了维护教廷的荣光,手拿盾牌长枪的圆桌骑士就是最好的保障。
这是题外话,不多说,“万能华”只能把自己这段光荣历史牢记在心,每次在梦醒之前给自己一个愉悦。
离开煤都,他利用自己手上的钱去投资股市,他投身股市,就是看中当时普通人不了解股市,神话股市,最终成功的给自己包上一层神秘的外衣,让别人越发看不懂自己,重点不在这里,在于他发了。
也许因为这钱不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他手笔很大,不在乎得失,一周就冲进了大户室,得益于他常年在商海中“打骗”,粤语这个基本功扎实,于是很快打响了“香港华”的称号。
每天司机一拉开车门,他一只脚接触地面,没到大户室门口,就被前呼后拥,散户争着抢着问他今天好买什么应该抛什么,他每次不厌其烦,保持笑容可掬的脸模样,说:“5673,抛。连我都被逼的割肉了,一道肉,就是龙肉也没有这么贵,八百万!今天我看准了9612,保底五万股建仓,买定离手,包赚不赔。”
一句话,低于百万不是他的戏,大家每次看到他,都是满怀希望,听了他的话语之后,只能若有所思的离开,要是有百万,还炒什么股,直接回家享受了,这已经成为大户室门口每天保留的一道大戏。
对于他的这种做派,经理每次都不表态,只是在散户散开之后笑着迎上去,虽然自己不靠这些散户吃饭,但是证券部离不开这些人,股市离不开这些人,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就是不断养肥的羊,什么时间庄家抽身离开,什么时候这些散户既要勇敢的挑起托市的重担,“香港华,我今天可是继续为你全方位贴身服务”。
“香港华”是该市股市一个传奇,不知道带了多少钱试水,反正在大户室每次从上百万资金流动,一年多的时间资产已经翻了几十番,现在到底要多少资金,经理已经不明白了,真的,级别不够,不明白。
是人都知道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不要说“万能华”这样一个卷款潜逃的罪犯,在赚钱之后,他迅投资当地,兴办了一大批灯红酒绿的产业,也交了一批达官贵人做朋友。
万能华这次进京是参加一个会议,级别不高,但是主办方特别会摆谱,邀请了当地的著名企业家、社会名流,当然,还有重要干部,他说的轻松:“我们这次简单,邀请大家白相白相。”
有土豪问:“去哪呢?”
“小地方,京城,到国宾馆去。”
本来“万能华”不应该出席,但是这几年的成功让他忘记了过去,特别是他被当地授予“政协委员”的称号,他觉得,自己已经洗白了,已经被社会重新承认,自己是时候应该出山了。
元道在认出“万能华”以后,找个理由跑到头等舱和“万能华”套近乎,一口流利的粤语让“万能华”相信自己找到了小老乡,元道很容易得到了一张名片,在确定他们一帮人此行是前往国宾馆之后,他很有意味的一笑,相信他除非不是自己想要的鱼,否则这条鱼已经进了网再怎么挣扎也跑不掉,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放长线。
头等舱的票基本被“万能华”一行基本包了,只留下了一张被季建忠抢购了。
此时的季建忠就在坐在“万能华”隔壁,他认出了元道,还记得这个人是江州的刑警,他不知道元道已经调离,只能死死地低着头,就怕接触元道的目光被认出来。
在元道和“万能华”交谈结束之际,他以为元道已经离开,但是抬头的一瞬间,他的目光碰到了了元道的目光,特别是元道那意味深长的一笑,他后背惊出了一声冷汗“他认出自己了。一定是来带自己的,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办?怎么办?”
“万能华”看着自己的邻居,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忸怩不停,难道上面有虫子掉在他脖子里?他抬头看看,哦,这不是你树林,自己实实在在在飞机里,脚下面是飞机,头上面还是飞机。
“同志,需要帮助吗?”
“不,不,不需要。”
“不要紧,我虽然不要看我说得是粤语,但是我同样是华人,圣人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不要拒绝我。”
“万能华”帮助季建忠叫来了空中服务员。
空姐说:“同志,飞机现在有些颠簸,这是气流的正常运动,我们的机长是一位老师傅,我们的飞机也是最新的767型,以安全快捷闻名于世,请您放心乘坐。”
季建忠不想表现的太突出,于是在大家的瞩目下,装出一副不舒服去了洗手间。
合上洗手间门,他背靠着墙壁,自己应该怎么办?
劫机出国?说不定会被隐蔽的狙击手一枪毙命。
即使成功,自己不会英语,以前跟领导出国,带了翻译还闹了不少笑话,现在这样子出去无法生存。
跟元道回去,自己只要把知道的全部交待出来,交代自己的问题算是自首,交代领导的问题,那就是立功,肯定能保住命。
回座位去的时候,他心虚的看了一眼元道,元道果然正注视着自己,这辈子自己该吃的不该吃的都吃了,该玩的不该玩的都玩了,这辈子,就这样不算亏。
“也许这就是命吧,”回到座位上,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也想起自己的人生轨迹,也许作为一个没有想法没有追求的小民警平平安安退休对于自己眼下已经是一件奢侈的愿望了,要是当初不送礼,不跨出第一步,就不会成为队长,就不会成为副大队长。
不坐到这个大队长的位置,就不会接触权利、金钱、美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围着自己,最终让自己在腐败的泥潭里爬也爬不出。
元道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多,根本就不知道季建忠已经发生蜕变,也不知道一件功劳即将到自己手上,他想的是怎样稳住“万能华”,解开背后的真相,最终把他绳之以法,还有就是知道了京城会有外公接待吗?会有大干部的合影吗?当然,自己的下一步也是必须考虑的,他带着这些问题一直思考,知道空姐提醒道:“飞机就要降落,请记好安全带。”
飞机平安降落、滑行,在停稳之前的最后一刻,季建忠跑到元道身边:“我知道你是来抓我的,请求你给我留点面子,在其他乘客下去之后再带我,能不上手铐吗?这是京城,我们要注意影响。”
当季建忠走近自己的时候,元道只认为他是来打个招呼告别的,但是这发至内心的一席话,让他明白这里面有个故事。
县委常委的生涯让他明白:一切皆有可能,他沉默了。
季建忠再次恳求,看到元道点头,“谢谢了,知道你身不由己,我理解。”
元道这时候该表态了:“你,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最后和我一起离机。”
当元道把季建忠交给机场分局的时候,季建忠才醒悟,原来这只是自己导演的一场闹剧,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