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一家酒吧里走出来的,脑袋浑浑噩噩,眼前一片漆黑,就想是找不到方向一样,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鞋没换,衣服没脱,澡也没洗,我打开房门一下扑在了床上,趴在把好睡眠带回家的慕思床垫上,我头痛欲裂,但脑中却无比清醒,依然保持在睡不着的状态。酒吧三楼里的情景不时闪现出来,时而又是跟徐宏打架的画面,就好像是播放幻灯片一样,一张张照片,一幕幕景象。
而不时萌动的满南的记忆在此时仿若苏醒,眼前浮现那些弱小的身躯将白粉称重分装到塑料袋里的样子,想起血呼咋啦的比赛,回忆拳场老板握着钞票亢奋的嘶吼,还有训练我们的那些人的狠毒。我的心脏好似被一只有力的手穿过胸膛紧紧握住,连跳动都变得缓慢而充斥着剧烈的疼痛。
北海和满南一样?!
又一次我质疑了,迷惑了。沦为一个迷失方向的心灵。向前,有着一抹光明,可我却清清楚楚的看见光明下有一片阴影,但在阴影中,我又发现一点亮芒。向后,如同乌云遮蔽的海域,漆黑的不带有任何感情,就是纯粹的墨色,黑的阴沉。
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不知道。但却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阳光透进,眼睛忽的睁开,紧接着全身上下都传来一阵酸痛,勉强抬起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还剩下百分之十的电,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了。
将手机充上电,我抬起胳膊揉捏着肩膀和后脖颈,走到浴室门口脱下衣服洗澡,额头上的伤口一浸水还火辣辣的疼。稍微洗了一下,换了一身新衣服,将旧衣服扔进全自动洗衣机里,拿出急救箱找到两个创可贴,撕开贴到额头伤口上。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脑袋中还在想着别的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几乎可以说是决定命运的事情。
床头柜的烟灰缸下还压着那张方明震给的纸条,上面黑色签字笔写的一连串数字赫赫入目,左手握着手机输入号码又删除号码,反复十几次,我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开着空调的房间似乎都显得闷热。5咬着嘴唇的我一把将纸条抓了起来,揉成团攥在右手心,而后扔进垃圾桶,左手顺势找出许宝盈的手机号拨打了过去。
话筒中刚刚响了一声,如同当头棒喝,突然我脑中又闪现出昨晚酒吧三楼的画面。我赶紧按了挂机键,快步走到垃圾桶旁,弯下腰找出那张纸条,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任由身体陷入软软的单人沙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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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手机,我在浏览器搜索栏中输入方明震的名字,点击搜索。本来是没抱着什么希望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处长。不过,浏览器转过的页面却给我带来了惊喜。有他。他的半身照在左侧,右侧是详细的介绍。
方明震,林周市人,北海市公安局刑警处处长。毕业于……
……
大概五分钟,我看完了他的详细资料,一共搞清楚了两件事。回想起他一开始找我的心平气和与高深莫测,而后来到天台上提起北星又是莫名的暴躁,我找到了原因。还有他为什么针对北星,在十年前就针对。这两件事,是同一个原因。
方明震的老婆是在海关工作,因为出口、进口盖章的事情没少和北星闹出矛盾。结果就是她失踪了。那时候交通监控覆盖还不全面,在一段没有监控的路上,她离奇的消失,方明震疯狂的翻遍整个北海都没找到,而他老婆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是半个月后的一天。
整个人衣衫褴褛、鼻青脸肿、乱发蓬松,她走起路来就像是痴呆一样,愣愣的,直直的,然后在酒吧街被一个喝多了的司机撞死,这一幕就发生在方明震的眼前,他目睹了全过程。
这就是原因。古代的恩怨情仇,到现在依然是。虽然重情轻利的人在现代很少,但并不代表没有。方明震就是一个。一切都是北星搞的鬼,不用想也知道。他报复的对象就是北星。他要彻底铲除北星。
十年,有数次升官的机会,他全部放弃,因为全部都是要去外地。破案无数的他,勋章也是多的数不清。有人说做处长辱没了他,但他笑而不语。他只有一个目的——北星。
“至少比起张哥他更有人情味。”
我看着缓缓变暗的手机屏幕,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展开揉成团的纸条,心里稍微纠结一下,还是给他打过去电话。
不到三秒,电话接通,“喂,我是方明震,你是哪位?”
“是我,姜大浩。”我回了一声,“老地方,我等你。”
方明震沉默了一会儿,平淡的说道:“好,我尽快赶到。”
挂断电话如释重负,但同样的,在心里的另一头又压上了重担。我要是去了那个天台,就意味着和冰子、行乐庭、华宁还有张哥站到了对立面,不过,我还是选择这么做,或许这样做,满南悲切的记忆才能变淡一点,良心的谴责也不会那么痛苦。
驱车来到酒吧街尽头的那座商业大厦,直接上了天台。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方明震来了。他上身穿着黑白花片的运动短袖,露出肌肉发达的小臂,下半身是薄布料的灰色短裤,头上顶着一个墨镜,看起来极其干练利索。
“哟,受伤了啊,看来昨晚去了酒吧街呀。”方明震走了过来,取笑着上下打量我。
我没有说话,站在巨大的冷凝机的阴影下,扭过身,趴在天台围墙上俯瞰整个北海。方明震轻轻的碰了碰我的胳膊,递过来一根烟,“抽一根,特供烟,平常人抽不到的。”
我瞥了他一眼,接过烟,只见蓝色的烟头上写了两个烫金字——“游泳”,顺势叼在嘴上点燃吸了一口,也没什么感觉,和普通烟差不了多少。
“那个手机号是我的私人号码,你存着,以后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但是你千万不要给我打。知道吗?”方明震依靠在围墙上,给我安顿了一声。
他从刚才来,到此时此刻,一直没有和我说过正事,可他的种种表现却是一副已经把我当做自己人的样子,忽然,我感觉自己好像是又被人算计了一样。
我扭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