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童霸收回视线,撤掉禁锢,沈阔掉在地上。
诸葛权想扶,却慑于淫|威不敢上前,进退两难中,游万里发了话。
“好了,都退下吧,比赛还未结束,不要耽误时间。”
皇帝发话,谁敢二话,随着禁卫入场疏导,场上的人有条不紊的退下,尸首和残肢被迅速搬下场,连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
尧童霸躬身告退,带着几个徒弟下台站在最前,周围的人退避三舍,视线不敢移分毫往他这边。
詹世擎指挥家仆抬走了詹千舞,一下台,迫不及待的詹千琼就扑到了跟前,急声催促着赶紧回家。
封知佑见伊人始终没看自己一眼,心中黯然,隐隐还有点后悔,很想追上去解释一番,哪怕没用,至少尽了力,讨个心安。
封知平比他更想,奈何皇帝在上,老父在前,周围还有这么多眼睛看着,鬼知道里面有没有某个善于乔装的妮子,刚才红颜一怒已经落下了许多话柄,这要追上去可就真说不清了,被那妮子看到或者听到还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人陆续走光,场上除了凑在一起商讨什么的无名九人,就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
封莫修轻提一口气,朗声开口:“陛下,臣管教无方,恳请降罪。”
游万里微笑,温声道:“降什么罪,孩子活泼点好,朕挺喜欢,都平身吧。”
活泼?
好多人嘴角抽搐,低下头狂翻白眼。
人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宠信赤剑侯,可听说跟亲见终是两回事,刚才尧童霸请退时还被老皇帝不咸不淡的旁敲了几句,人家还是有御外辱之功的,自身还是一宗之主、封号武神,到了封莫修这儿,半点功劳也无,得的却尽是好脸。
人比人气死人呐!
就在众人都这样以为时,游万里突然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望向封知平。
“封知平。”
封知平一愣,抬起头来。
“朕问你,你方才为何与你兄长大打出手?”
封知平心头一紧,脑筋飞转。
这个问题的答案明摆着,在场的没几个不知道的,问题是答案再明显也不能宣之于口,尤其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是要娶公主的,公主是宗室嫡女,台上这位爷的亲闺女,当着未来岳父的面为别个女子红颜一怒,别说皇帝,普通百姓人家也不能干呐!
这要说出去,不用想,转天御史的参奏折子就能把他活埋了,其实都不用御史,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活活淹死。
蠢货!
封莫修暗恼,清了清喉咙开口道:“陛下,臣...”
“封卿,”游万里抬手按住,“朕没问你,朕问的是他。”
封莫修咬牙,无奈的低下头,暗暗祈祷臭小子千万别犯浑。
封知平更无奈,如今想想自己确实挺蠢的,怎么就冲动了呢!
见老皇帝越来越不耐,他一边考虑着对策,一边斟酌着措辞缓缓道:“回禀陛下,草民在三仙塔内呆了三天,精神一直很紧张,比较敏感,看谁都像坏蛋,当时我二哥哥手握兵刃,身上有血,故草名误将他当作歹人了。”
“哦?”游万里玩味,“可当时手里拿着兵刃的不止你兄长一人,你为何只对他出手?”
封知平洒然一笑:“因为其他人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故草民并不放在心上。”
嗡~
全场哗然。
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还真是封莫修的种,话说的没一点分寸,完全不顾及会得罪多少人。
游万里轻笑:“是吗,你有这么强吗,连萧云飞也是你的手下败将?朕怎么没听说呢?”
“他啊?”封知平回头看了眼萧云飞,恰巧迎上对方跃跃欲试的目光,微微一笑,回过头道,“他还不是,但也快了,决赛就是他的败期。”
萧云飞面带冷笑,傲然昂首,封知平所言也正是他所想。
场外哗然声更大了,好多人当初叫板,要给封知平好看。
都是江湖人,他们才不管什么世子不世子,江湖从来都是拳头说话,天元大比也一样,要不是临时更改了规则充满了变数,他们才不信封知平能走到最后,在他们眼里他不过运气好罢了,
“太鲁莽了。”
退到场边的宗正然摇头苦笑,觉着封知平很不明智,这种时候怎能惹众怒呢。
尤梦寒微然,轻声道:“他不一直都这样吗,不狂就不是他了。”
荆无心讶然:“你好像更喜欢他了,你们在里面碰到了什么?对了,你们出线了没有?”
尤梦寒摇摇头:“还不清楚,等下听听结果吧,其他的回头再说。”
场上,封知平本就窝火,被喧哗声搞得火气更旺,霍然起身环顾四周。
“吵吵什么!有能耐现在就上来,光动嘴算什么本事,你们修炼都靠嘴吹出来的?今儿我把话放这儿,有一个算一个,不服的尽管上,一个也罢一群也罢本少爷全都奉陪,皱一下眉头我是你们孙子!但是有一条咱们先说好,上来可以,咱们不死不休,没有认输这一说!要不我要不你们,咱们只有一方能竖着下去,想投降了事全须全影趁早死了心,少爷没工夫陪你们玩,一个个的都想好了再说!”
此言一出,场中骤静,叫板的都迟疑起来。
天元大比是要签生死状,但同样也可以投降,打不过认输就是了,只要不死心眼就没有性命之忧,可封知平要的是死战,这就不得不慎重了。
说真的,在场有把握的没几个人,包括叫得最凶的胡人广。
他是恨封知平,但还没到不顾命的份上,封知平的实力他亲眼见过,打心眼里说,全盛时他也只有一半把握,现在,不足三成。
封知平环视,与他对视的人大都错开视线,余下的色厉内荏。
最后,封知平看向萧云飞,这是他唯一没有把握的人。
萧云飞嘴角微扬便要举步,尧童霸抬手将他拦住,看着封知平淡淡道:“年轻人火气不小,挺好,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我黑骨崖向来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是我们的准则,我很好奇你和云飞谁更强,但国战在即,我不希望你们内耗在这里,所以这一战还是留到决赛吧,当然,前提是你得能走到最后。”
尧童霸声音不大,却像直接在心中响起一样,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封知平的心脏急跳两下,脸上不露怯色,淡笑道:“这话还是留给他吧,希望他别阴沟里翻船,让我白等才好。”
嘶~~
倒吸冷气声响成一片,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尧童霸啊!
敢跟尧童霸这么说话的不是没有,但你这点修为的全天下怕只你一个,你也不扭头瞧瞧,你那个狂到没边的老爹这会儿都老老实实的猫着呢,你还真是青出于蓝呐!
尧童霸不以为忤,反而认真的打量了两眼,末了含笑点头。
“放心,我会督促他的。”
听到这话,深埋着头的申鹏和薛宝宝都狠狠一哆嗦,瞧瞧抬头怜悯的看了萧云飞一眼。
尧童霸从来不放空话,说“督促”就一定会“督促”的,而那方式嘛,稍想一下都胆寒。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游万里突然插话,眼神不善,“朕方才听你提到詹千舞,怎么,驸马都还没当成,就开始想着纳妾了?”
全场瞬静,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没人想到游万里会自己把事挑明了,而且一张嘴就定了基调,是“纳妾”而非“再娶”。
蠢货!
封莫修低着头,心中再骂,很想不通小儿子的谨慎和聪明都上哪儿去了,吃饱了撑的玩什么一怒为红颜。
人都昏了,看得着吗,能感动谁?
这下可好,本来能含糊一阵的矛盾彻底给激化了,皇帝发话逼你表态,老子看你个混球怎么选!
封知平也想到了这一层,左右为难。
现在不同于出云阁,那时是国宴,目的是接待两国使臣,与会人员范围有限地位尊崇,即便听到了某些话,不该说的也不会往外乱说,有些还会主动帮腔打个哈哈当作笑话。
而现在是天元大比,与会人员众多,成分驳杂,同样一番话在这里说出来等同于明旨,不出半天就能传遍全城,最多十日,整个天元都会知道。
所以,封知平想蒙混是不可能的,话说到这份儿上,他必须选一边。
就算他不选,以沉默回应,有老皇帝定的基调在前,他的沉默就相当于默认,等同是认同了纳妾的想法,那样会再次伤到詹千舞的心,加剧詹王府的恶感,还会得罪老皇帝,伤到双儿的心,一举四失,百害无利。
可选一边也不行,他没法选,老皇帝没有给他轻重缓急的余地,有那个基调在,选哪一边都必定会失去另一边。
除非丢掉的那边铁了心跟他,哪怕私奔。
但可能吗?
别说私奔,自己这座小山头能不能容下两只老虎都未可知,私奔?
撕了他更有可能。
奶奶的,这可咋办?
老家伙真不干人事儿,就不能留点余地?
要不...装昏?
封知平懊恼。
刚才一口气榨干了一把剑,按以往的经验来说他现在不昏厥也该有困顿感,可这回不知怎么了,反噬一点没有,人倍儿精神。
转眼偷瞄封知佑。
二哥,要不您老受累,给我一下?
且不说封知佑会不会配合,人老老实实的跪着压根儿就没看他,封知平郁闷得吐血。
“陛下。”
这时,无名突然步入场中,手托着变成顽石的三仙塔,颔首欠身。
“三仙塔已排出次序,请您示下。”
说话间,顽石上飘起朵朵亮光,有大有小,萤火虫似的,一窝蜂散开飞向四周。
其中一朵飞到封知平面前,绕着他盘旋两周后没入他的手臂,他拉起袖子一看,只见手臂上多了一个蒙蒙亮的字——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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