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没参横,千灵斋主峰万籁俱寂,唯有山麓某一处供内门弟子居住的小院还点着灯。
确切地说,是厨房灯亮着。
把脏碗收拢在一个盛满水的木盆里,银铃从头上摘下簪花吹了一口气,朵朵莲影飘进木盆,水面开始泛起花瓣状的波纹,很快油污就随着震动从碟碗上脱落。
“绯颜姐,哥哥和小江没有问题吧?”
忙活着清理,银铃漫不经心的转过头,但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眸底透出一丝担忧。
绯颜将剩余的糕点仔细在‘冰箱’里分类安置好,才转身拉着银铃的手,坐到了八仙桌旁。看挚友这么郑重的样子,银铃有些茫然的挨着绯颜老实坐下。
“其实,我也没底,但是感觉我必须这么做。”
沉默许久,仿佛认真思索过一番后,绯颜才慢慢开口:“其实,我执意让师兄和小江去,心里也没底,但这样我觉得最合适。”
听到绯颜的前半句话,银铃担忧的神情都溢于言表了。
“那姐姐为什么刚刚还是眼色,叫我们不要陪着哥哥他们。”
绯颜轻轻拍了拍银铃的手平复她的心绪,然后忽然说起了一件不相关的事情:“铃儿,当初我告诉你小江可能喜欢你哥哥,你为何没有反对和厌恶?”
银铃的话让绯颜陷入了沉思。
当时绯颜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一瞬间她的确很震惊,但是静下心来想了想,却又觉得不那么意外了。楚江对自家兄长凡事都无微不至,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做亲妹妹的。如果只是感恩和敬重,那做的也有点太超过了,如果用喜欢解释却恰到好处。
何况,楚江对印青的付出,只要回想就有迹可循。
不过真正让银铃无法对楚江的感情产生抵触之情的原因,还是她曾经在那个奇怪竹简里看到的那些故事。有些故事一看就是无稽之谈,与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事差不多,只是主角的性别换了而已。
不过,竹简最后附上的两个出自所谓‘晋江坊’的故事却震撼了她。
与其说那是两则故事,不如说只是两则中规中矩叙述的史文更适合。而且不像竹简了别的讲得凡俗生活,这两则短文记载的竟然他们修真界的辛密。
第一则,与千年前正魔两道之间的浩劫有关。
原本修界只有三大魔宗,正道却有七大门派。然而,正道元天门在一夕之间被叛徒血洗殆尽,叛门弟子就是后来第四魔宗噬天门门主,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修士都知道,银铃也知道。但根据晋江坊的史文所载,噬天门主之所以血洗师门,只是为了发动逆天绝阵保住自己爱人的魂魄而已。
他的爱人不是女子,而是他的师兄。
这对苦命鸳鸳的感情从未得到旁人祝福。噬天门主年轻时才华出众、玉树临风,被天元门掌门独女相中。娇生惯养的女子根本不懂感情不能强求,为了将求而不得的男子绑在自己身边,居然设计害死了同门师兄,而且狠毒到让对方形神俱灭。
是仙是魔只在一念之间,得知爱人死讯,正道弟子肝肠寸断、堕入魔道、屠尽师门,更将害死自己师兄的女子千刀万剐。
可最终此生挚爱徒留一缕残魂,令人唏嘘。
第二则故事没有正魔没落崛起那么跌宕,但同样令人叹喟,因为是个求不得的悲剧。
以阵法闻名的玄雾居曾出过一位惊艳绝世的阵法大家,叫鸢飞真人,可惜这人甚至没有结成金丹,令人扼腕,此人在修界也颇有名气。
晋江坊文史解释,鸢飞原本天赋惊人可以结成金丹,却被负心郎误了终身。
原来鸢飞真人昔年收了一名弟子,这弟子为求大道不息勾/引师尊。但在鸢飞真的倾心于此弟子时,此人却为了修为更进一步,勾搭上了某个修真世家的大小姐,做了入赘女婿。此时恰逢鸢飞冲击金丹期,情商难愈导致他永远留在心动期,从此皓首穷经钻研幻阵,登峰造极的阵法之道奠定了玄雾居如今的阵法地位。
可笑的是,积年以后,当年的负心弟子修为超越了鸢飞,不但凝结元婴,还成了修仙世家家主,又反过来对鸢飞苦苦相逼,让他做自己入幕之宾。
不堪受辱的鸢飞最终将自己困在一处无人能破解的幻阵中。
百年后,玄雾居内鸢飞的本命灵牌破碎,众人方知这位才华横溢的阵法师已经仙逝。曾经背弃鸢飞的男人一宿白头,修为直接跌落了一个境界,但也换不回鸢飞的性命。
明明只是史料般的文笔,全然不似那般跌宕,但是银铃当时看完却泪流满面。
银铃抬起头望向师姐,妖冶的烛火照应下绯颜的面孔显得既柔和又神秘。
“我们修仙者本就是逆天地之道,为求长生苦心孤诣,与红尘决断,宗族束缚也不过百年以内,既然我们的一身不再追求所谓光耀门楣、传宗接代,所爱之人是男是女很重要么?”
大概是第一次被这么问,头一回去深/入地想,也是首一遭把内心原本模糊的想法用话语组织通透,银铃越说语气越坚定,眼神也愈发明朗。
“凡人间为了真爱选择与同性长相厮守的事情都屡见不鲜,修士就更不应该拘泥于性别。倘若兄长不爱师弟,小江苦苦相逼,我会保护兄长;但若他们两情相悦,我会帮他们扫平天下障碍。”
听了银铃的回答,绯颜表情微微一松,继而问道:“那你觉得,你哥哥喜欢小江么?”
“我……不知道,我怎么觉得哥哥看到小江也不是特别开心?”
这问题把银铃难倒了,她对儿女情长不是很敏锐,但今晚她还是察觉到自家兄长偶尔会露出怅然的表情,尤其是看向楚江时。
“原来铃儿你也发现了,”看银铃抓着后脑疑惑的样子,绯颜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兄长会这样,大抵是因为和铃儿你一样晚开窍罢了~”
所以,才需要有人从背后推你兄长一把呀。
“开窍?”
望着绯颜双手托腮绽放笑靥,银铃忽然觉得自己的挚友看起来怎么有点坏心眼。
这厢,印青倒真的被推了一把,基本是直接被推进火坑里的节奏。
上辈子是重病,这辈子是修仙,印青好像和‘清心寡欲’这个词特别有缘,甚至连自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两辈子加起来都过不惑之年了,但却依旧是个老处男,所以春/药对印青的影响很有限。
问题,楚江似乎非常血气方刚。
“师兄……”
凌乱又粗重的呼吸后,带着诱/惑的呼唤在耳畔刮瘙。感觉到楚江搂着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印青紧张地拍了拍青年铁铸般的坚实臂膀。
“小江,你冷静点,只是春/药罢了。”
口头上说的云淡风轻,其实当身后一触即发的气息靠近时,印青立刻觉得腿根有点发软。
就在这时,丹药架背后难耐的喘息像是一道发令枪声。
密密匝匝的瓶罐后,层叠衣衫或散落在地上,或半挂在药罐之间,好似给架子单面蒙上了一层细腻的纱帐。
光线透过细纱,朦胧中可以窥见季月被神秘男子死死压在博古架上,光洁的裸肩微微颤抖,却无法脱离高大男子的桎梏,更无法从烈药带来的欲/望泥潭中脱身。
随着季月最后一次挣扎,印青看到了侧脸。
男修主修功法大多都不注重驻颜术,季月看起来并不年轻,漫长的修仙经历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沧桑痕迹,害得印青初见季月直接把他划到了‘中年’范畴。
不过,印青此时才明白为何会有所谓‘岁月的积淀让人更美’这种说法了。
原本稳重的人露出隐忍的表情,死死咬住下唇,却依旧止不住细碎的呻/吟。眼角噙着泪光,却正是这点泪光让温润到没有棱角的平凡面孔瞬间明艳起来。
情动后的季月与之前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反差剧烈。
不过印青也只来得急看一眼而已,很快季月的脸就被不明身份的男子掰了回去。
“师兄你在看哪里?”
与此同时,楚江越发低沉声音在印青耳边响起。隔着衣料,印青都能感觉到股间贴上了温度明显高于身体其他部位的硬/物。
接着一阵天旋,印青直接被楚江拉着翻了个身,背靠着博古架。
体格早就超越了师兄,楚江伸出手臂撑着木架,轻松地将印青禁锢在他身前的方寸之地,让他避无可避。于是印青一抬头,就看见黑暗中,青年人棱角分明的英俊轮廓,以及一双仿佛盯着猎物的黄金兽瞳。
“啊……”
惊呼还没有来得及溢出唇边,充满掠夺的吻,带着让人难以自制的雄性气息袭来,将所有声息融化,只剩下唇齿交缠时轻微的水声。
下巴被楚江用巧劲捏住,明明半点不痛,却无法闭合。
印青只能放任楚江长驱直入,席卷自己口腔的每一寸软肉。每一次螣蛇混血比普通人更尖利的犬齿轻咬住舌尖,就会带来令人窒息的麻痹感,让印青沉沦其间连呼吸都快忘记。
感觉呼吸不畅,视野也越来越模糊,印青用力捶着楚江的背脊,但是对方非但没有放开,反而贴的更紧了。
恍惚中,印青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被楚江挑逗了,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进/入身体深处翻江倒海、热流涌动。
“嗯?!”
下/身忽然一凉,倏然让印青清醒了几分。不知何时,欲/望的根源居然掌控在了楚江手中。
做了两辈子纯情处男,隐私的地方从来没有被外人碰过。就算明了自己心仪之人就是眼前的青年,印青也没有做好直接打蛇上棍的心理准备,眼前的场景对他而言还是太刺激了,他下意识开始推拒楚江。
“小江,不要……”
可是,原本对他几乎有求必应的男孩,此时却无比强势,霸道地用膝盖打开他的双/腿,同时手指越发灵巧。
瞬息间,藏在酮体深处的琴弦仿佛被楚江的指尖波动,令人沉醉的温辣电流爬过印青背脊,直击大脑。印青重新变成了搁浅的鱼,只能微微张嘴任凭对方索取。
“师兄,帮帮我。”
充满蛊惑又好似哀求般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原本还在挣扎的印青只觉得周围变得朦胧又轻渺,由黑暗中的手温柔牵引着,触碰到对方与心相连的灼热。
博古架背后传来有节律的晃动。
闭上眼,印青放弃了无果的挣扎,搂住楚江,沉入甜美的泥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