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茉彻底愣住了,她可以想象这个男人一掌下来,自己学溅三尺的模样,但是怎么也没有想过。他在自己掌下受伤的模样。
她看见他苍白艳丽的脸,颤抖的身体,还有他精致薄唇上淌下的嫣红,仿佛垂死的美丽又奇异的妖魔。
“怎么样……本座没有骗你吧……呵呵……。”百里青慢慢地支撑起身体,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用袖子抹掉自己唇上的血,即使虚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昏迷过去,他依旧是淡漠从容、优雅冷静的,仿佛这具受了重伤的身体并不是他的一般。
西凉茉分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的感觉,只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愤怒与惶然交织而成的复杂情绪堵住胸口,让她不可自抑的对着他低吼:“你是想死么,明知道自己身体这个样子,为何还要做出攻击别人的样子!”
虽然怒叱着对方,但西凉茉的身子已经下意识地就上去扶住了百里青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体上。
百里青并没有拒绝她的支撑,现在的他确实也勉力坐出不了多久。
“因为爱徒你的脸上,分明就是一副‘你这个坏人又打算骗人了,或者对我做什么坏事’的模样,身为师傅,自然有责任取信自己爱徒不是么?”百里青一边低低地笑着,一边轻咳着,仿佛在说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
西凉冷眼睨着百里青,这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师傅,你有病,得治!”
哪里会有人拿自己的生死也当做儿戏,西凉茉是一个很珍惜自己性命的人,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百里青这种轻率又疯狂的举动。
百里青靠在她的身上,懒洋洋地闭着眼道:“你生什么气,爱徒你不是一直很憎恶为师在你头上作威作福,逼迫你做为师‘对食’之人么,如今这可是你的大好时机,怎么,要不要杀了为师,一泄你心中之恨,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足以让你名垂千古。”
西凉茉一愣,垂眸看着靠在肩上的人,乌黑如檀木的头发衬映得他眉目如画,苍白荏弱,连着他眉目间的暴佞阴霾之气仿佛都淡去了许多。
这个男人,到底真是将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他太危险了,像一把极为锋利的刃,若是拿不住,就会伤了自己。
要不要……杀了他呢?
这算是千年难逢的机会吧……
西凉茉犹豫间,只觉得怀里的人仿佛越来越重,他像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她的身上,竟仿佛没了声息一般。
她顾不得多想,心中起了诡谲莫名的慌张,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他的鼻间,静心细闻,方才感觉到皮肤上传来微弱的喘息。
西凉茉方才陡然松了一口气,顺手抚上他的额头,一摸竟已是一手冷汗,可见自己那一掌必定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分明如此疼痛,以至于几乎昏迷过去,却还与她这般谈笑自若,直到无法支撑才陷入昏迷。
西凉茉只觉得心中又气又无奈,这厮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以众生喜怒为玩物,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只当指尖砂。
她真是彻底拜服。
她立刻起身,小心地将百里青放在床上,转身就去拍那扇铁门,试图唤来何嬷嬷或者魅一等人:“嬷嬷,嬷嬷,你们在不在!”
西凉茉告诉自己,百里青这个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还是不能死,她还需要他,至少他不该死在自己手上。
奈何不论她怎么喊叫,门外却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声息,一片死寂,仿佛天地间只剩了他与她。
西凉茉喊得嗓子都冒烟了,外带踢踹门,那扇大铁门牢牢如沉默铁将军,丝毫不为所动。
而床上百里青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昏迷间仍旧不断咳嗽,每一次咳嗽就有新的暗红从他嘴角涌出。
西凉茉大急,她不知道为什么何嬷嬷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只得来回踱步,忽然想起那日自己在温泉之中倦怠至半昏睡之时,百里青为自己打通任督二脉的情景,她一咬牙,便立即几步上前,扶起百里青靠在墙壁上。
她坐到了百里青的身前,自己抱元守一,调动内息,以手贴上百里的胸口心脉,一边回忆着当初百里青的内息进入自己体内游走百穴的样子,引动自己的内息也顺着他心脉大穴缓缓吐进他筋脉之中,游走于他体内奇筋八脉之内。
西凉茉引动内息进入百里青的体内,方才发现他丹田之中竟然真的一丝内息都没有,仿佛完全没有武功内力的寻常人,而且除了内附受伤之外,他血脉气息极为狂乱,毫无章法地在他经络之中倒行逆施,她不由满腹狐疑,难道这千年老妖真的走火入魔而导致内力全失?
但是,他虚空的丹田之中却仿佛极为干旱的田地,如今遇到了她的内力,竟然像是极为饥渴一般,如同吸水一般不断地吸附着她的内力。
西凉茉暗暗错愕不已,但是却没有收回自己的内力,因为她发现随着自己内力灌注于百里青的体内,他的血脉气息仿佛渐渐地平顺了下去,如大禹凿开了山川河道,渐渐的地万水归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冷汗一点点地从西凉茉的鼻尖滴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应该撤回内力了,否则一会子自己的内息也彻底被吸附光而至丹田空虚,好长时间才能恢复内力,没了内力,如今德王府内情势诡谲,天理教不知何时会向她展开报复,自己会面临危险。
但是……
她犹豫着,她怕自己这一回撤内力,恐怕刚刚调顺的百里青的内息又会暴乱逆施,恐怕真的会让百里青筋脉爆裂而亡。
她虽然讨厌他,却没想过在百里青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害死他。
而且……
西凉茉看着他苍白如雪的容颜,心头莫名其妙地软了一软,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内力,直到她丹田里几乎一片空虚,百里青的血脉顺行,不再现出那种诡谲疯狂之相,西凉茉才勉力收回自己的内息,撤掌守元,调理内息,扶着百里青躺回床上。
她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
好在她一手扶着床,才没有让自己栽倒在百里青的身上,西凉茉闭着眼,等着那一阵眩晕过去了之后,才坐在床边,目光落在了百里青身上,感觉他脸色仿佛比之前要稍好一些的时候,她悬着的心才微微地放松下来。
还剩了一成功力,她如今也不过比寻常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稍微好一些罢了。
西凉茉叹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在了百里青身上来回扫了一圈。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百里青如此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从一开始认识他到现在,她和他同床共枕的日子也不见得少,但是一直以来,他永远都比她先醒来。
哪怕睡到半夜,她无意间醒来转身想打量一下他的时候,他都会在她呼吸稍微有些凌乱的时候,第一时间睁开眼,以至于让西凉茉总有一种错觉,这个男人,也许就是一个不用睡觉的妖怪,他仿佛从来没有睡着过一般。
他的敌人大概很多吧。
所以连睡觉,都要睁着眼。
就如三国时的枭雄曹操一般,睡时睁眼,以剑抱于怀,有仆从靠之,则起而杀之,曰其好梦中杀人,以此警告和防备天下想要刺杀他的人。
她忽然想起曾经让白嬷嬷去打听到关于百里青的传说,传说他极为年少的时候就以美貌而被皇帝纳入宫中,皇帝极为宠爱于他,却又担心他渐渐成长之后,会成如唐时纳兰敏之之祸,惑乱宫廷,所以便在他十三岁的时候让人将他阉割,以充后宫娈宠之用。
后来他借机上位,能力也极为凸显,以十五岁之龄得任司礼监副座,不久之后在皇帝的宠信之下绞杀了原来嫉妒他的司礼监首座,自己夺得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从此以后他不断铲除异己,平步青云,权势日盛,终于历任太子太傅,锦衣卫指挥使,得封九千岁,权倾天下,再无人能挡。
他杀人如麻,百官闻其名而两股站站,想要杀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今,百里青却毫无防备地静静沉在自己面前。
苍白、荏弱,却依旧美丽得惊心动魄。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来,也许,或者,自己可以求证一下某个传说,毕竟天下间还有谁敢拉开九千岁的裤裆一看究竟呢?
西凉茉清楚地记得不管是那日野泉之中,又或者是后来床底之间,他从来没有真正全然袒露过身体。
西凉茉是那种下了决心就要干到底的人。
她只犹豫了不到几秒,便伸手去解百里青的腰带,不一会子,腰带便松了,她再掀开了他的衣袍袍,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挑起了百里青的亵裤带子……
数十秒之后,西凉茉红着脸,松了手,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果然如此’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
呃……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天阉之身”这种事,那些传说还是不能尽信。
但是,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百里青倒真是个太监,确实不假。
美丽的东西总不会是完美的。
西凉茉楞了好一会子,才想起要帮他把衣衫给穿好,若是这大妖孽醒来发现自己趁机偷看,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她扶着仍旧昏睡的百里青穿衣衫的时候,手无意地掠过他的背脊,一种奇怪的触感让西凉茉不由顿住了动作,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百里青的背上,忽然目光一凝,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百里青的背脊线条优美,皮肤色泽白细如玉,但那上面无数纵横交错的狰狞的伤痕,却破坏了那整块玉一样的美感,从他的颈项到柔韧结实的腰肢上面密密麻麻,仿佛被什么野兽曾经撕裂又拼合过一般,层层叠叠,甚至还有类似火烙一样的痕迹。
光是看着,她就已经觉得疼痛,简直不能想象当初什么人能下这样的手,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这样残忍。
什么人能承受这样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
她有点不忍猝睹地将衣服给百里青拉上,扶着他躺下,忍不住低低暗叹:“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行人之所不能行之事,能得人之所不能得之一切。”
他的美丽与百里洛的纯真无邪让人怜惜不同,他靡丽的美过分具有侵略性和感染性,强大的时候让人不敢直视,心生畏惧,而如今虚弱之时,却让人看着便有一种想要对他犯罪与掠夺的*。
西凉茉微微拧眉,这样的美貌于任何人身上都是一种祸事,所以许多年前,不知他需要靠着什么样的手段才能保全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的禁脔,甚至能走到如今这样天下间万人仰望的地步。
西凉茉静静地看着面前完美安静的睡美人,百味杂陈,她从来没有想过去触碰他的世界,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和他生出一段那样畸形的关系来。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触了一下他的脸颊,从他饱满的额头,挺直精致的鼻,睫羽华美的眸,再到滟涟的唇。
有一种美丽,也许生来就是要给人破坏掉的。
仿佛是昏迷中的人对暖意特别敏感,百里青无意识地用脸蹭了蹭她的手,仿佛总是拢着着深远的阴霾与冷寂的眉宇微微拧了拧,他低低地呢喃了一声:“阿姐……娘呢……。”
像一个孩子般的呓语,让西凉茉的手忽然僵了一僵,心中却泛起一丝一缕的轻软,想要抽回的手却依旧留在他的脸颊边。
算了……
西凉茉轻叹一声,她已经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她并不想去进入任何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她应该只要守护好自己就够了,这个人比谁都强大不,又怎么会需要别人的怜悯,不是么?
原本以为自己查知他的下落,能得到什么好处,却不想反倒是陪上自己的九成内力,还真是不划算的买卖呢!
西凉茉强行收敛了心思,半靠着墙,闭上眼慢慢地调息。
谁知她内息不足,方才疲劳过度,靠着墙壁,竟然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偶尔间只见黑暗之中流水潺潺,落花无数,有魅狐化做人形,却看不清脸,只在在幽暗的水边轻歌,有宽而华美的衣袖掠过流水迢迢,浸湿花纹繁复的衣摆,却看不清它容颜,只听那狐姬轻唱:谁见天边露色浓,锦瑟流年不知归路,却把华年抛……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是被口中干渴给旱醒的,她揉揉眼,看着床上那一抹幽幽豆似的灯火,好一会子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在何处。
房内没有窗,也不知到底过了多少时间。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上,却见百里青依旧静静卧于床上,只是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虽然依旧苍白,却似已经好了许多。
西凉茉伸手拿着放在石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觉得稍微缓解了一下喉咙间的干渴,便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打算再将杯子里的水渡一点给他喝。
只是手刚抬至上他的唇,就忽然被人抓住,然后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
指尖上传来的锐痛,让西凉茉忍不住没好气地对着床上的人冷骂:“今儿我算见识了什么叫恩将仇报,农夫与蛇的故事了。”
救了他,倒是惹来他咬一口!
床上那人睫毛微颤了一下,果然缓缓地睁开了眼,幽幽魅眸笼着西凉茉,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嘲谑的弧度:“怎么,难道爱徒对于擅自脱了你衣衫,将你看得精光的人,不但不怒,反而要以身相许么?”
百里青的声音仍旧是慢悠悠的,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虚弱。
但,到底是醒来了。
西凉茉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一楞,这人刚才分明是昏迷着的,怎么会知道她剥了他的衣衫?
“为师是没法睁开眼睛,也没法子动弹,却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百里青淡淡地道,顺带解释了她的疑惑。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西凉茉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与不自在,更别说担心他大怒的害怕,西凉茉只是挑了一下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师傅不是早将徒儿看过了,那么徒儿看看师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不过礼尚往来而已。至于以身相许,徒儿看就不必了吧,若是看过师傅身子的人就要对你负责,那么您后院那些夫人公子大概要将您大卸八块也不够分了。”
百里青一愣,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失笑,这丫头还真是与他一般,越来越——无耻了。
他挑了一下眉,握住手中的柔荑,送到唇上,又咬了一口。
西凉茉眉头一皱,这人属狗么,她索性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这一抽之下,却恰好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一扯,西凉茉就感觉一股子大力将她给拖上了床,滚进了他的怀里。
西凉茉脑海里掠过一丝灵光,忽然眼一眯,一把揪住了百里青的衣襟,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着一字一顿地问:“师傅,你的伤好了,功力恢复了,不虚弱了,身手如此灵巧,真是让徒儿佩服不已啊。”
百里青睨着怀里的少女,魅眸幽幽,轻笑道:“是啊,托徒儿的福,如今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却还差一味药引子,不知徒儿肯借否?”
西凉茉危险地眯起眼:“哦,什么药引子,且说来听听。”
百里青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细腻的脸颊,雪白的脖颈,最后停在她的胸口上,似笑非笑:“还差一味拥有为师阴寒内息的处子血。”
西凉茉气得笑了,咬牙切齿:“好,好,原来都是我自己笨,千辛万苦,自行送上门来做别人的药引子。”
在方才他忽然将她扯在身下的那一霎那,不知是否因为她的内力气息都源自百里青那种极为阴寒又诡谲强悍的内力,又或者早前她为他运功疗伤,而内息相通,她方才无意间一触碰上百里青的脉门,她就能感觉到百里青的内息仿佛一下子基本都恢复了,那种汹涌滂湃的气息一下子冲进她的虎门脉咯,让她几乎有点承受不住。
于是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百里青这种内力全失的诡异情况如果不是因为提升修炼他的毒功,走火入魔,就是他中毒了,如今看起来倒像是第二种居多。
而且刚好,度过此劫的必备之物就是她这与他拥有的同源内力之体。
她这笨蛋,竟然自己找上门来,给人家当药引。
百里青温柔地抚过西凉茉的发鬓,淡淡道:“为师每一年都有五日会因为体内毒发而彻底失去内力,今年不知为何忽然时间提前了,所以来不及通知你,便回到此处闭关,等着清除余毒,但是过程极为麻烦,因为毒发之际身体缺乏暖血,所以需要新鲜血液来渡过这些日子,但若是有同源内力之体能为为师架桥引脉,行经渡气,便能将余毒提早压制住,若有对方同脉的纯阴处子血连着饮三年,便能将体内的毒清除掉。”
西凉茉冷笑着一手拍开他的手腕:“所以,从一开始你助我修炼武艺,甚至不惜耗费十年内力为我打通任督二脉就是为了今日是么。”
她早就怀疑,他对自己如此细心栽培的居心何在,原来不过是为了给他培育药人、药引罢了。
枉费她今日还如此自作多情!
百里青低头睨着她,忽然挑眉问:“为师问你,可是为师让你来这司礼监的,可是为师让你离开书房,擅自闯入司礼监的禁地的?可是为师强迫你进入为师闭关的房间的?”
西凉茉瞬间哑然,胸口只觉得一股子气被堵得不上不下,她垂下眸子,冷然而笑里满是自嘲:“是,是我太过好奇,是我自己犯贱,所以自己送上门来做药引子,真是不好意思,委屈你了,千岁爷!”
她别开脸,眼眶子莫名其妙地就泛起红来,闭上眼不去看那张脸,仿佛这样就能缓解自己满心挫败与羞辱以及……委屈的情绪。
百里青看着身下愤怒得死死地咬着自己嘴唇的少女,他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下巴,慢慢地一按,逼着她松开咬住下唇的贝齿,手指抚摸上她柔软的受伤的唇,温声道:“为什么要生气呢,因为这一次毒发太突然,为师原本没有想过这一次就要用上你,所以为师还是很高兴你会亲自找来。”
他抵着她唇,轻舔一下,将她唇间的鲜血一边卷进口中,一边道:“为师很欢喜呢,为师虽然毒发之时不能动弹,但是为师能感觉到你的尽心,如今为师好了,难道你不欢喜么,为何要去计较前因后果,那是过去的事了,为师素来不做便宜买卖,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血好甜,可别浪费了。
他明明能感觉到她几次触碰自己de额头和鼻间,确定自己没事后,她肌肉的放松之感。
她分明是在意他的不是么?
“欢喜个屁,徒儿只后悔方才为什么没杀了大名鼎鼎的九千岁,如此我必定能因为惩奸除恶,流芳千古!”西凉茉咬牙切齿地道。
是,她和他是一样的人,无利不早起,包括今儿过来,她也不能不说别有用心,但是她就是不高兴,不高兴什么都仿佛掌控在他手心里,不高兴自己因为他的受伤而自作多情的心疼,不高兴自己因为他的荏弱有了不该有的情绪!
不高兴,她就是不高兴!
百里青看着怀里红了眼的小狐狸,委屈得那个样子,眼眶子都红了,心底生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柔软来。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他叹了一声,温柔地把她抱起来,也不顾她的挣扎,将西凉茉圈在自己怀里,仿佛强大的大妖兽在替自己欢喜的小兽梳毛一般,拿了梳子慢慢地替她梳头。
“为师说了,今儿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若要杀了我,动手就是,既然你没能杀了我,那么在你再次有那本事下手前,你就还是为师的,为师还是要有空就睡你的,得闲自然会与你双修练功,让你提升功力的。”他慢条斯理地道。
“你不要脸!”西凉茉又羞又恼,羞的是这人说话从来没底线,无下限!
恼的是,自己竟然放过了一脚踩在这无耻妖孽脸上,让他死得彻彻底的机会。
百里青手指一翻,为她挽了个发髻,轻笑:“若你真的那么恼,明年此时,为师还需要你的血与内力的时候,必定让爱徒过来为为师护法,你若想要取了为师的命,还有四次机会,如何?”
西凉茉一怔,她能听得出,他并非在开玩笑。
这人,竟然是说——真的。
“……这人世间真的让你如此厌倦么?”西凉茉定定地看着百里青,忽然问。
百里青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又淡淡地道:“徒儿,你看月色正好,一会子,咱们出去痛饮几杯可好,饮痛快了,为师今儿就不睡你了。”
西凉茉看着他,知道他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他甚至懒得掩饰他的拒绝。
她的心莫名地微微一颤,暗自长叹一声,忽然间,她的不悦就释然了,至少与自己烦躁不安的情绪相对的,他愿意将自己的命交到她的手里,这也算是一种等价交换。
西凉茉拿了一面铜镜过来看看,发现镜子里自己的发髻样式新颖又颇称自己的气质,他的手艺倒是真不错。
忽然心情好了不少,她微微一笑,对着他道:“师傅,你只用徒儿这一点血可够,别毒没解完,遇上强敌,还要徒儿保护你。”
百里青睨着怀里的不知为什么又不再生气的小狐狸,也微笑:“徒儿再借一点子血给为师可好?”
西凉茉看着他头越来越低,在他慢慢地覆上自己的唇之前,轻声道:“好,师傅别玩了记得用你的命来换就好。”
百里青轻笑:“好。”
随后,深深地吮上她柔嫩的唇,并不意外在她唇里尝到了浓浓的血腥气,这丫头竟然大方到咬破了舌尖呢……
倒是个够狠的,不过如果死在她手里,大概也不错吧。
——我是正常的分界线,大家好,初次见面——
“父亲召见?”西凉靖停下正在练剑的动作,看向来向他传话的董氏,随后道:“好,我马上去。”
西凉靖便进屋去换身衣裳,没见着那董氏眼里的讥诮。
西凉靖却不想方才进了屋子,他便觉得不对,靖国公屋子门边上站着不是素日看见的小厮,倒是六个面无表情的男子,看着穿着是爵爷手下的贴身侍卫,看样子竟然将屋子附近几个出口都围了个严实。
西凉靖拧了眉,没说什么只管进去了,进了屋子才发现,屋子里冷冷清清,除了董氏的贴身丫头外竟然一个仆婢都没有,董氏也不说什么只带着西凉靖往里间而去。
西凉靖就知道必定有大事,否则爵爷不会将四周围都封锁了,想必暗处还有不少人。
一进内堂就见靖国公面无表情的坐着,董氏则看着他笑了笑,仿佛很是赞赏的模样打量着他:“大少爷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底是贵人看中的人,有了依仗就是不同。”
西凉靖心中警钟大响,瞥了眼靖国公,口中只冷然道:“姨娘自重,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本世子能依仗的只有国公府邸,何曾依靠什么外人?”
靖国公听着这话,脸上的冷肃到底缓和一点,却还是冷声道:“你明白这个理就好,可别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国公爷,我看世子爷虽然心气儿高,但总不是那种背父弃母之人,说不得只是受了奸人蒙蔽。”董氏一脸担忧地对着靖国公道。
看似开解的话,却似落定了他的罪名,西凉靖虽然一头雾水,但却哪里肯担负背父弃母这样大的罪名,顿时冷了脸,咬了唇一脸震惊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在靖国公面前:“父亲,孩儿虽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孩儿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畜生不如的事。”
靖国公定定看着他,目光如炬,片刻才道:“是么,那为父且问你,十五日之前,你可是去过柳侍郎的府邸?”
“是,柳侍郎与孩儿是几面之交,孩儿去那里一游罢了。”西凉靖点点头。
“那为何这几日却不再过去?”
“孩儿为何要常常去,我和他不过寻常交往。”
“哦,是么,寻常交往需要半夜里而去吗?”
“这……是柳侍郎说他府邸上有一柄夜明刀,请我夜里去看。”西凉靖想了想道,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只小心的如实回答。
“那柳侍郎是谁的心腹,你可知道?”靖国公声音索然冷厉起来,那种常年于千军之中杀伐决断的血腥之气,瞬间释放出来,他身边还站着两个面无表情浑身杀气的侍卫也冷冷地盯着她,就像下一刻得了令就会把他拖出去千刀万剐一样,令西凉靖不由一惊,靖国公分明是将他军中审讯那套拿出来了。
“孩儿不知……。”
董氏在一旁冷笑道:“不甚熟悉的一个大臣怎么会送您一把如此名贵的夜明刀?说得好听的是莫逆之交,不知道的以为您一个边疆守将与内臣私自结交!”
“姨娘,你最好注意说话的分寸!”西凉靖何曾被一个姨娘如此责问过,顿时脸色阴沉下来,怒道。
却见靖国公手上不知拿了什么东西朝她他砸过来,额头上顿时一疼。
“你且看看这是什么,可是你身上的东西!”
西凉靖低头一看,地上一只绣着紫色千爪菊的小小香囊,他拾了起来,看了看,镇定分辩:“没错,这是孩儿的,但是却不知怎么……。”
“不知怎么到了外人那里,是吧?”董氏截断他的话,叹了一口气,对着靖国公安抚道:“国公爷,那宁吉不过是个二等的小厮,说不定他意外捡了世子爷的香囊,妾身相信世子爷绝对不会和外人勾结,窃取府中机密的,爵爷只要将前院加强些戒备不让宵小有可乘之机就是了!”
靖国公皱着眉冷道:“妇人之见,前院乃是军机要地,失窃任何东西都是事关家国社稷!”
西凉靖这才如梦方醒,震惊地看着董氏,只见她看似温柔的脸上,笑意里却透着狡诈冷酷。
西凉靖心凉如冰,冷厉地瞪着董氏:“姨娘,冬日风大,你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可要人进来对质!”靖国公已经是不耐,眼中满是冷厉,行兵打仗这么多年,他最恨的不是敌人的探子,却是最恨自己人里的叛徒。
“不用,想必有人都将证据准备齐全了……。”西凉靖冷笑着摇头,董氏能摆下这个局,必定是将人证、物证都准备好了,何必浪费这个时间。
“咚!”
靖国公怒极,一脚踹出去,将西凉靖踹得飞跌出去,撞倒了桌椅才滚在地上:“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怎么我会生出你这个叛家逆子!竟然充当司礼监的爪牙,行此等下作之事!”
胸口剧痛袭来,西凉靖喉头一甜,一股子腥甜气猛地从嘴角涌出来。
------题外话------
话说——有人知道天阉是啥不?
就是天生木有小蛋蛋~这种人是可以入宫为太监地~
还有再强调一次,不管小茉看到了啥,结论是啥,阿九不是太监,就这样~木有看过群里野泉篇章的孩子可能要等等才会知道谜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