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到底还是小孩子,信了琳的话,之前凯还说琳不好接触,那群学生还说什么琳一个废物一天到晚骄傲自大,不知道从哪走的后台。现在接触起来,明明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晓晓是谁?你刚刚一直在叫她。”
莉莉撑着下巴,胳膊搭在床边,一双星星眼期待着琳给她讲这个“晓晓”的故事,她米色的头发随意的搭在肩上,比起刚刚与猫交流,现在莉莉到更像个孩子。
“晓晓……是我的,我的亲,亲人吧。”琳一潭温柔如水的眼眸,弯弯的淡雅的眉毛,虽然眼睛一直盯着莉莉,但是说到晓晓的事,她的眼神开始飘离。
晓晓是我的谁,亲人,朋友,还是什么人……
这一扯,回忆如深水,慢慢涌进脑海,往事,就好像在看电影一般。
“我叫晓晓,一起玩吧。”
银发少女因为玩游戏,脸上喷溅着干了的水泥,泥巴,身上脏的可怕,但仍旧遮不住她天生丽质的清纯美。
她就这样背对着阳光,阳光勾勒的出她大概的轮廓。
这是我们的初遇。
“他们不会同意的。”
琳坐在地上,扭过头,傲娇似的不去正眼瞧晓晓。大概是琳没有魔力的缘故,那群孩子总是对琳另眼相看,总是被拒绝再正常不过。
“他们是他们,才不和他们玩,我们去别的地方玩!”晓晓不由分说的拉起琳就跑。
这个家伙,真奇怪。
琳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眼前的女孩子,一脸的活泼,肤色却是病态白,银色的特别的发色,让她对晓晓记忆犹新。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晓晓从背后掏出一张画,油画棒的涂鸦,顶上写着大大的彩色的字:晓晓和琳是好朋友。
她天真烂漫的笑容,仿佛是琳心中多年暴雨后的一缕阳光,迅速的穿过乌云与黑暗,照亮她的世界。
“嗯!我最喜欢晓晓了!”
琳自从知道自己与常人与众不同,她是弱者,便一直是孩子们排挤的对象,这种温暖,久违了。她含着泪珠,紧紧将画贴在胸口,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你不是一个人了。
晓晓有先天性心脏病和贫血,琳处处关心。
琳不想让人知道她后背的纹章,晓晓小心的保密。
早晨的房间里,早餐桌上,午间休息,回宿舍,她们永远是形影不离,虽然常人眼里确实不可思议。
晓晓,外貌出众,魔力有很大的潜能,有礼貌,乖巧,聪明,人见人爱,若不是先天性的疾病,谁舍得丢这么一个孩子。
而琳,来历不明,没有魔力,内向,人缘不好,总是低着头,脸都看不到,这种自闭症的废物,那些抛弃她的父母只恨生下她吧。
两个极端玩到一起,却一样相处的十分融洽。
“晓晓,我去拿,你在这呆着。”
“晓晓,多吃点蔬菜。”
“晓晓,你不是喜欢柠檬吗?我买了一些柠檬糖。”
“晓晓!不要只吃糖不吃药!”
晓晓天性活泼开朗,被琳训斥总是笑嘻嘻的,撒个娇,卖个萌,琳便不再说。
这样看起来,两人一起,琳是长大了,不再懦弱胆小,倒是晓晓,好像小孩子一样。
晓晓如果一直这样,我就一直照顾她。
琳那个时候在日记上这样写道。
原本只有几句敷衍的话的日记本,因为有晓晓,日记本上有时候一天要有三四张纸写。不管大事小事,哪怕是晓晓的一句话也要记下来。
——【晓晓喜欢柠檬,对芒果过敏,不喜欢胡萝卜,青椒。喜欢肉。】
——【晓晓今天的画很漂亮,送给我,很喜欢。】
——【晓晓今天穿的很可爱,但是没有我上次和她挑的那件好看。】
大概一个本子,全是和晓晓有关的事情和话。每一页都用不同颜色的笔写,还会画上表情,很是可爱细心。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用黑笔写的,没有涂鸦:
“4/17周三晴
晓晓不在了。
她去哪了我不知道。
我找不到了。
哪也找不到,书馆,商店,公园,还有——医院。都找不到她的——灵魂了。
晓晓和我睡在草坪上,就今天午休,她和我说了好多:
——琳,你什么时候过生日?
——我不知道。
——那猜猜我们明天午餐会吃什么?我讨厌今天的胡萝卜,难吃死了。
——我知道。我想或许明天有虾。
——诶?真的吗?我最喜欢虾了!唔,要是明天有虾就好了!
——嗯,如果有的话我的那份给你,不过晚上的药就别吃柠檬糖。
——诶?为什么?我要虾!也要糖!琳!琳!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
——不行,二选一。
……
后来晓晓安静了很久,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觉的时候,好像问了我:
——琳。如果我不在了,就是说我不能动了,要整天躺医院那种。你会不会不理我?
——不会,我想那时候我拿柠檬糖去你就一定会好起来,和现在一样。
——是吗?呼,呼——那就太好了……
——乖乖躺下,你会好一些。
我记得我拍拍晓晓让她躺下,我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太累,我以为她还像以前那样躺一会儿就好。我去摸她的脸,好像有些湿,我以为是她的口水……因为我说了柠檬糖。
下午院长妈妈训斥我了,她说晓晓不醒过来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没有照顾好晓晓,因为我本身就是来历不明的家伙现在却还要祸害其他小朋友……
我说我知道,对不起。
她让我滚出去,她说明天就请你回到原来的地方,如果不是你,如果你能早些发现异样,她就不会白白死去,她低着头,手紧紧抓着我的肩,有点疼,她最后还说
请不要再让我们这样无辜的人受罪,主。
院长妈妈哭了,她蹲下来在我面前,一遍又一遍的祈求。
我说我知道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白天葬礼上,我哭不出来,即使晓晓不在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小朋友哭了,院长妈妈哭了,就我哭不出来。
我只感觉什么东西丢了,找不到了,但我不觉得那么悲伤,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概是空虚和麻木。
孤儿院今天点了很多蜡烛,白色的,挂上了很多黑色条幅,她们说晓晓本来在两天前市长要收走做义女,孤儿院这样大张旗鼓,都是局长这样大人物。
市长看到我,我不喜欢他,大腹便便,就算晓晓在我也不许他带走。
院长妈妈要我向市长道歉。
我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我不欠他们什么,我只欠晓晓一个人的,市长没搭理我,院长妈妈还有一些人一路上都在宽慰市长,很恶心。
晓晓的身体躺在医院,身上插满了管子,但是心跳显示屏上仍是一条显眼的荧光绿的直线。
我站在她身边,我叫她的名字,她不理我。她那个时候还问我如果哪天她躺在医院了,我会不会理她。我喊她了,她不理我。我有点想哭,但是眼泪怎么也掉不下来。
她穿上特别的衣服,放入一个黑色的棺材中,她像睡着了一样。市长不让我们火化,他依旧收晓晓为义女,即便晓晓剩下一个身体,墓碑上写的是市长之义女。那不是晓晓,晓晓不是市长的义女,我不承认那是晓晓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