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德大长公主虽然不看好庄蔓与凌醉这一对,但她素来溺爱幼子。凌醉撒娇纠缠了一会,就松了。:“难为你这么上心一个人,为娘怎能不成全你?只是……这庄家小姐过门后,还得好好的处着才是!”
凌醉目的达成,对大长公主的话当然是一边满口答应、一边左耳进右耳出。
大长公主这边代儿子应下了婚事,考虑到事情起头是庄夫人这个庄蔓的亲姑姑提起的,作为男方自要主动点,所以特意拿了自己年轻时候戴的一支簪子回信:“这是本宫早年特意珍藏起来,预备留给醉儿的媳妇的!”
庄夫人知道后很是高兴,叮嘱常妈妈好好收起簪子,转头打发人去请嫂子温氏、侄女庄蔓过府——这次的任务是劝说温氏。
事关小女儿的终身,温氏虽然不想得罪小姑子,但也不愿意轻忽,从去请她的人嘴里套出缘故,感到很为难,思索之下,就找了个不能登门的借口,施缓兵之计寻找对策。
庄夫人猜到了嫂子的心思,颇不以为然:“不说醉儿其实是个好孩子,就算他顽劣些,难为蔓儿是好欺负的人吗?”
秋曳澜笑着圆场:“丽辉郡主那边的消息不是禀告来了吗?咱们先忙八哥的事情也是一样。”
“也是。”庄夫人想起大儿子的继室还没着落,微微颔首“叫人进来吧!”
楚意桐这两年因为守母孝,从没出过门,所以沉寂得很。庄夫人派去查她性情为人的又是从北疆带回来的心腹,可信归可信,靠这么几天去刺探堂堂王府的内宅就为难了。
这会报上来的结论,基本都是淮南王妃还在时的评价:“……是宗女中讨喜的!”
长得好看,性格活泼,嘴甜爱笑……这是淮南王妃在时,丽辉郡主给里里外外人的印象。她身份尊贵,也没跟谁结过仇怨,自然是说好的多。
庄夫人听完后有些满意:“丹儿应该会喜欢的,其母又是贤德人,料想家教应该不错。”
常妈妈也赞成“这两年一直待在内宅守孝,以至于外头都快忘记她了。可见孝心!”
孝女嘛,在上了年纪的人面前总是能加分的。
“去把丹儿喊过来,若没意外就这样了!”庄夫人心里盘算了下时间,从自己离开北疆起,到现在已经很有些日子了。本意是为了给女儿讨个公道,后来知道女儿没事,那就成了跟孩子们团聚下——但现在江绮筝夫妇滞留沙州,为避风头,一年半载之内怕都不会回来,她却不能等这么久的。
“等皇帝大婚之后就回北疆!”庄夫人前两日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江天驰虽然跟她一样不年轻了,可是镇北大将军的身份,注定他到七老八十都不缺年轻美貌的诱惑。庄夫人可不想一个疏忽,再给自己的子女添个庶弟庶妹什么的。
这种情况下,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打定主意要速速把大事都办好!
大儿子的续弦、侄女的婚事,这两件当然都是首当其冲的大事。
江崖丹跟凌醉一样,到了母亲跟前,一问人选就点了头。
他这头点的秋曳澜毫不意外——这大伯子对于美少女,一直都是来者不拒!
而且这段日子他被庄夫人训得很惨,哪里敢违背母亲的意思?
就是现在,对于庄夫人推荐的继室人选满口答应了,还是难逃被敲打一番的下场:“按说你这年纪,庶长子过两年都要议亲了,我很不该再落你面子!只是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情……”
把江崖丹以前干过的荒唐事才拣了一小部分说,天也黑了,庄夫人这才冷哼道“你既然知道以前错了,那么以后就不可再犯!”
就警告他“你前头没了的媳妇是个好的,你已经对不起她,如今人不在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如今这个据打探来的消息也是个好的,若你再胡天胡地的糟蹋正室,要么这辈子都别叫我知道!不然我就是自己回不来,也要打发你常妈妈回来给你好看!”
常妈妈对于江崖霜夫妇来说很陌生,江崖丹对她可不陌生——他还记得小时候这常妈妈没少抱他,江崖丹虽然没什么节操,对着抱大自己的老奴到底还是有几分敬意的。此刻苦笑道:“母亲,这些话您之前就说过了,孩儿都记着呢!”
“你真记住了才好!”庄夫人冷笑,又说了几句狠话,这才打发命人传饭,留江崖丹一道用了。
……丽辉郡主给江崖丹做填房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即使在皇帝大婚将近的情况下,也很引了一番议论。
“堂堂郡主居然为人继室,这也还罢了,那江崖丹什么德行,这满京里谁不知道?”
“据说还是淮南王府自己提出来的呢!”
“真真是……为了权势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呵!”
各种议论中,觉得江家仗势欺人、没准是强娶人家郡主;与鄙视淮南王府为了讨好如日中天的江家、竟不惜hua朵一样的嫡女去跟个浪荡子联姻各占了一半。不管是哪一种,这两边反正都不得脸。
这种不得脸的议论,久经攻讦的江家自然无所谓,从上到下,这么多年来他们早就被骂习惯了。
淮南王府可就不同了。
单纯的世子楚维贤在朝中被人当面转着弯恭喜了几句,回到王府就称了病不说,庶女丽娴县主楚思桐还特意回了次娘家提醒父王:“外头都在议论咱们王府……”
然后楚霄轻描淡写一句把她堵住:“你既然已经出阁,家里的事情就不要烦心了!”
楚思桐面红耳赤的铩羽而出,想走人,想了想还是咬牙去了趟后院——当年她跟楚意桐的生母同时遇难,最初的日子是姐妹两个彼此扶持过来的,所以虽然不同母,年纪又差了好几岁,但感情很不错。
“意儿你怎么又憔悴了?”进了楚意桐的院子,楚思桐就开始叹气“是不是为了你的婚事?”
脸色苍白的楚意桐只是笑了笑:“我这两年一直就这样,姐姐还不知道?”
对于外界传得沸沸扬扬的亲事,她表现得很平淡,没有期待,但也没有抗拒:“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再说这世上如意郎君哪有那么多?不过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楚思桐有点忿然:“这实在太辱没你了!”
“江崖丹的弟媳妇又不是没有郡主!”楚意桐波澜不惊“他就是想要金枝玉叶,那几位长公主不要太乐意!”
这倒是实话。
楚思桐叹口气:“她们……在太后手底下过日子,自然是想讨好太后的。”
“不说这些了,反正父王心意已决。”楚意桐淡淡道“何况小陶氏能过那么多年,我为什么不能过呢?陶家现在是没了,当年却也是人人称羡的名门……而且小陶氏是难产而死,又不是被虐待死的!”
她不是被直接虐待死的,但江崖丹若有点良心,何至于让她三十来岁才生第一胎?要不是这样,她还不定会死呢!
楚思桐心里嘀咕着,但听出楚意桐的意思:不管她自己愿意不愿意,两人的父亲反正非把她嫁到江家去不可!哭闹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想开点呢!
淮南王府的后院弥漫着对这件婚事的悲观——京里觊觎江崖丹继室之位的人家却无不咬牙切齿,巴不得楚意桐速度死掉!
只因这件婚事是江太后牵线、庄夫人首肯,连秦国公和陶老夫人都不吭声,其他人再有意见自也不敢怎么样,只祈祷庄夫人赶紧走人,好给他们从中作梗的胆子与机会。
时光飞逝,转眼就进了六月。
六月最大的事情当然就是皇帝大婚。
不过六月初的时候,江家四房也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以至于底下人不敢拿主意不说,先听到禀告的秋曳澜也不敢做主,只好前去请教庄夫人:“段氏前儿生产了,是一对双生子!之前母亲不是有过吩咐她的话?但现在八哥后院空无一人,丽辉郡主过门定的日子又是在年底……段氏就想求母亲容她抚养孩子到那会,母亲看?”
庄夫人想都没想:“她是觉得我肯定不会在京里待到那会,只要熬过这几个月就能活命吧?”
秋曳澜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身份不一样,庄夫人可以随便说出来的话她就不怎么好说了,只如实道:“如果现在打发她的话,后院里恐怕没有合适抚养他们的人。”
“那就让乳母去养。”庄夫人冷淡的道“难道天底下只有段氏会养孩子吗?”
这个结果在秋曳澜的意料之中,因为江崖朱生母的缘故,庄夫人眼里姬妾都罪该万死——连抢来买来的她都这么认为,何况段氏这种上赶着勾引有妇之夫的人?
但秋曳澜提醒道:“母亲,乳母养着的话当然也是可以的。只是丽辉郡主年轻,八哥也还在壮年,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八哥的骨血,总不能一直叫乳母养着……到时候丽辉郡主进门,是否养在她膝下?”
“这……”庄夫人闻言不由皱眉:是啊,无论江崖丹还是楚意桐,都没过生育年纪呢!江崖丹的后院之前又被清理了一遍,楚意桐过门之后,不把这对双生子接到膝下抚养,肯定要被人议论不慈!
不但这对双生子,江崖丹膝下的子女,迄今还没有年过束发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总也要有嫡母或生母的照顾吧?但庄夫人把他们生母都收拾了——如今可以跟着乳母混日子,一旦嫡母进门后能不管吗?
庶出子女养到嫡母膝下,怎么说都是抬举!
不但如此,楚意桐日后若生了子女,又要怎么继续对待这些养在自己膝下的庶出子女呢?毕竟子女多了肯定没办法达到绝对的一碗水端平,这端不平,不定辛苦抚养反而养出个白眼狼呢!
所以庄夫人借着追查小陶氏的陪嫁把长子的后院清扫了,虽然是给足继媳面子,却也无心给继媳出了个难题。
庄夫人因着自己娘家母亲的遭遇,一直都立志做个好婆婆的,这楚意桐又是她亲自定下来的继媳,自不肯坑她。思忖了片刻,哼道:“虽然如此也不是她可以活命的理由!”
就问左右“丹儿的外室中,有知趣的人吗?”
常妈妈沉吟道:“前周王妃虽然是谷氏余孽,却是极知趣的!”
秋曳澜嘴角微微抽搐:“眼看情况不对,马上卖了丈夫跟娘家,只求自己独活……能不知趣吗?”
庄夫人略问缘故,也是这个评价——不过庄夫人觉得这没有什么:“这身份只要没坏了脑子,就该知道能够进咱们家门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若以为抚养了些个妾生子就能跟正室作对,那就是纯粹嫌自己命长——把我这原话告诉她!”
于是,半天后,段氏被一卷草席打后门扛出府;前周王妃谷婀娜乘一小轿抬进侧门,以谷姨娘的身份,担当起江崖丹诸多庶出子女的养母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