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室向来很少有学生的影子,但昨天钱飞来过,今日颜纪北也有幸一观这间最具威严的房间。
这间房间跟许许多多带着神秘色彩的地方一样,只要亲眼见过,就会知道,实际上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若实在要有什么不同之处,也许只是这间房间,代表着学院至高的全力罢了。
颜纪北的目光扫了一圈,便失去了兴趣,也许前面坐着的人,比这间房间要有趣的多。
百锋道:“你知道,我跟你爷爷,是好朋友。”
颜纪北点点头。
百锋又道:“我记得,你虽然性格顽劣,但心还是善良的,怎么会这样?”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反倒是询问的意味更多些。
颜纪北开口道:“我没杀那个女孩。”
“我知道。”
“你知道?”
百锋笑道:“不然你现在已经在学院监牢里了。”
颜纪北奇道:“为什么他们都说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百锋道:“就因为你什么都没做,但别人却做了很多。”
颜纪北道:“有人陷害我?”
百锋点头道:“这件事情跟你无关,但是你是欧阳生的孙子,而你又是颜帝学院的学生,所以,你就成了他们的目标,只因为……”
颜纪北接口道:“只因为他们要对付的,是我爷爷,还有学院。”
百锋赞赏道:“还有我。”
他继续道:“两个月后,便是院长选举之日,加上百年之期将到,三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颜帝学院,再也不能保持中立了,我必须做出选择,加入其中一方,如果我不做出选择,那么他们就会想办法将我换掉。”
百锋叹息了一声,又道:“我和你爷爷是好朋友,有他的支持,我在颜帝学院的位置很稳固,倘若我跟你爷爷的关系破裂,或者出现更糟糕的情况,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现在,你明白了吗?”
颜纪北失声道:“我就是他们想要攻击的棋子?”
“可以这么说。”
“你刚才说,更糟糕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百锋道:“现在你是唯一的嫌疑犯,而且全院基本上都知道了,相信不久,整个颜帝镇都会知道,当然我不能处置你,而我又无法找到真正的凶手,那么,不仅我的名誉不能支撑我继任下届的院长,就连欧阳世家都会受到一定的非议。”
颜纪北沉吟道:“你想怎么做?”
百锋忽然笑了起来,道:“如果颜帝学院和欧阳世家懦弱到需要你一个小孩子出来抗,那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他顿了一下,道:“放心,我已经传信给你爷爷了,具体的应付措施,很快就会实施,我找你来的目的,是要提醒你,这段时间,千万要注意安全,我不会处置你,他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千万,千万,要忍住,明白吗?”
“我明白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您做出选择呢?”
百锋轻笑着摇头,道:“他们不是要我做出选择,而是要颜帝镇和颜帝学院做出选择,第一,如果我们妥协,他们的战争可以省去很多麻烦,因为这里,代表着颜帝,我们的妥协,就是颜帝的妥协,尽管这不是事实,但是一些表面现象可以蒙蔽大多数人的眼。”
“另外嘛,”他神秘地笑笑,道:“因为我们这里有宝藏。”
“宝藏?”
“是的,宝藏,颜帝的宝藏。”
“如果……”颜纪北犹豫了一下,又问:“如果您不做出选择,他们会怎么做?”
百锋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做出选择,颜帝学院必须做出选择。”
“为什么?”
“因为任何人都挡不住战争的洪流,能挡住的,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
颜纪北自然知道百锋说的“他”是谁,没有人不会知道他,但是这个人,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颜帝纵横天下的时候,百锋还是个小孩子,他虽然没有见过他,但已听过许许多多关于他的故事,只要一听到那些故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不崇拜、不敬仰。
现在他已经离开了一百年了,但百锋以及千千万万的人,那些从那个世纪走过来的,那些只听过没有见过的,仍然还记得他。
有些人虽然离开,但他的形象却永远留在人们的心中。
颜纪北虽然在颜帝镇长大,却一直无法理解这种心情,为什么一个人能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一百年的时光本足以让任何人遗忘一切,但颜帝的故事却永久地刻在他们的心上。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英雄吗?
百锋忽然道:“你准备好了吗?”
颜纪北点点头,向门望去。
他虽看不到门外的情况,却也知道那些人必定已磨刀霍霍。
百锋道:“你要有心里准备,有些人的卑劣程度,会超越你想象。”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颜纪北早已经了解了外面的世界,至少见识到了血。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有些人的卑劣,的的确确会超越他目前的见识。
任何事情,都是永无止境的。
门,开了。
在百锋和颜纪北面前的,是颜帝学院大半的导师,为首的,便是陆寅,以及学院的副院长南宫远,他是下次竞选院长的有利选手。
百锋扫向众人,忽然沉声道:“李岩,现在是你的教导时间,你怎么也来了。”
李岩迟疑着看向陆寅,道:“我……”
陆寅忙道:“哦,是这样的,我认为这件事对颜帝学院十分重要,所以我恳请李导师改了课程,他的一众学生也同意了。”
百锋冷笑道:“陆寅导师还真是尽心尽责啊。”
陆寅笑道:“应该的。”
南宫远忽然开口道:“我认为,还是及早解决正事要紧。”
众导师急忙附和。
百锋看了颜纪北一眼,道:“你们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众人把目光转到颜纪北身上,仿佛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陆寅道:“颜纪北,你跟死者认识吗?”
“不认识。”
“那你知道她是钱飞女友吗?”
“刚刚知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早一点知道,你就不会杀她是吗?”
颜纪北心下冷笑,道:“我没有杀任何人。”
他虽然在认真听着,但他的眼睛却完全没有去瞧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是直直地盯着远处。
陆寅顿了一下,继续道:“你跟钱飞是好朋友吗?”
“是。”
“近期你们发生了一些矛盾吗?”
“没有。”
陆寅道:“你确定吗?”
他微眯着双眼,盯着颜纪北,就好像一个狡诈的猎人,在布置一个让猎物防不胜防的陷阱。
颜纪北道:“我确定。”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的人虽然在这,他的心随着目光到了远处,所以陆寅无论说什么,他也没有放到心里去。
陆寅点点头,又道:“萧红狱是不是你的好朋友?”
“是。”
“他的话值得你信任吗?”
“值得。”
陆寅的嘴角已经瞧去,道:“那么,我告诉你,根据我们对萧红狱的询问,你和钱飞在几天前发生过一些口角,甚至大打出手,你作何解释?”
颜纪北的眉头已经皱起,他的心回来了,不得不回来。
“我和钱飞?”颜纪北道:“我和钱飞从未吵过架,更别说出手打架。”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他的心,却开始乱了,因为他无论怎么想,都无法了解萧红狱怎么会说谎。
陆寅得意道:“在两个小时之前,秦导师、杨导师、明导师还有谢导师都在场,难道我会骗你不成?而你刚才也说,他的话值得你信任。”
颜纪北已无话可说,他的脸虽然是面无表情的,但他的目光却如剑般锋锐。
陆寅继续道:“既然你承认你和钱飞的吵架以及打斗行为,那么我可以继续说了,根据萧红狱所说,你们争斗的起因,是因为发现了一件极有可能是狂怒皇剑的宝剑,你们两个为了争夺宝剑而大打出手,结果是钱飞施了一点手段夺了去。”
这段说辞里两人的争斗结果本是说钱飞险胜,但由于昨晚的打斗情况,他临时改了去。
陆寅言之凿凿地说罢,刻意停顿了下,环视了众人一圈,才道:“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夺剑不成而心生怨恨,而你一早知道钱飞女友身份,便立刻下手报复。”
颜纪北没有说话,也不准备说话,只是他的目光,已比冰霜还要寒冷。
只不过他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个毛还没长全的学生,所以他们虽然都感受都了这种寒冷,也不至于太害怕。
陆寅也就更加肆无忌惮,又道:“你报复后,便去找钱飞要剑,结果他一怒之下便对你出手,这也就是你们昨晚厮杀的原因。”
寂静,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他回应。
他们虽然在期待他的反驳,但他们的表情却已仍定了颜纪北就是凶手,又或者,他们需要颜纪北就是凶手。
颜纪北已无法反驳,谁又能反驳一个虚构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