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凄迷,风中却带着一丝暖意。
颜纪北就躲在一棵茂密的树枝上,打了个小盹。
他比预计的时间来得要早一些,终于能得空休息一会。
这棵树非常高大,枝叶能够从城外延伸进城里来,所以颜纪北非常安心地在休息,因为绝没有人会想到这高大的树木上竟藏着个人。
就正如颜纪北也绝没有想到冬季堂首殿竟然距离颜帝镇如此之近,难怪近期针对颜帝镇附近的一些行动都是由冬季堂来负责。
他虽然不知道这座归属于魔阁的城叫什么名字,但他知道冬季堂首殿就在这里。
而薛一青的印记令牌,就在那首殿之中。
实际上,这次行动本该是和薛一青一起行动的,但颜纪北是不可能让薛一青涉险的,他纵然行动失败,也自有逃命的本事,薛一青却就没有了。
传送门魔法,并不是稳定的招数,若是有人干扰,就绝对无法能够逃离。
颜纪北靠在树枝上,顺着枝叶间隙瞧了一眼天色,今夜并无月色,对于颜纪北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情。
老天爷难得有一次是站在颜纪北这边的。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城内。
他刚才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但是现在,他的眼睛却比鹰还要锋锐,举手投足,却比猎豹还要矫健。
他纵身一跃,已贴着城墙滑了下去。
城墙足有三丈多高,但他的身形却比燕子还要轻盈,飘飘地荡了下去。
魔阁如今的声势虽然浩大,但他归属的城池,却也比其他地方强不了多少,只是比起防卫,这城池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还弱了不少。
因为颜纪北到现在,他还未瞧见一个巡逻的士兵。
他虽然不知道冬季堂首殿位于这城中何处,但他知道,只要让他看见,他必定一眼就能瞧出来。
那冬季堂毕竟也是如今魔阁十堂之一,它的首殿岂会如其他房屋那般寻常?
颜纪北沿着房屋下的阴影疾步前进,等到他眼前是一条宽大的主街道时,他的身形骤然止住。
现在已是深夜,街上并无一个人影,他为何要停住?
难道有人发现了他?
他现在虽没有被人发现,但刚才就差点被人发现,若是他刚才没有止住,而是冲到对面的房屋下,那么他此刻早已被一群魔法师围攻了。
前方不远处高耸着一座哨塔,但哨塔中并没有人,若是换做其他人,就绝对以为那哨兵玩忽职守。
但颜纪北毕竟不是别人,那哨兵的计谋的确攻心,但颜纪北还是发现了他的身影。
那哨兵竟就缩在一张矮小的椅子上,那椅子就在哨塔下方一座房屋的阳台上。
阳台现在也是阴暗的,绝没有人能够发现他,就连颜纪北也不例外。
那么颜纪北是如何发现他呢?
他也没有看到那哨兵的人,只看到一缕一缕稀薄到近乎于无的白烟。
看来这哨兵虽然是个聪明人,却有个爱抽烟的小毛病。
本来寻常人是绝无法也不会去瞧那白烟的,但颜纪北却不是寻常人。
这主街的宽度至少有三丈多宽,颜纪北绝无法使用残影置换过去的。
他本来可以赌一赌,赌他用残影置换在主街停留的几个刹那,不会引起那哨兵的注意。
虽然颜纪北想要做个酒鬼,但他却不想做一个赌徒。
尤其这件事对薛一青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
何况,他根本不必要做这种赌,这主街还很长,这个方向过不去,换个方向不久行了吗?
人生也是一样的,在一个方向行不通,与其做那赌博,还不如换个方向,也行就简单方便的多。
颜纪北身体一缩,从房屋后向右边行进。
这边都是房屋,房屋之间虽然也有空隙,但不足一丈,颜纪北很轻松地用残影置换快速前进。
行了一段距离,颜纪北仍旧还是呆在房屋的阴影下。
这阴影虽还是一样的阴影,但房屋却已不是刚才的房屋,但房屋外的主街还是那条主街。
主街后面竟也有一座高高的哨塔,而哨塔却是站着一个人的。
这人也许没有先前那个哨兵的机智,但却没有什么小毛病。
颜纪北看着他,不由轻笑起来,因为远远望去,那哨兵竟是一动不动,像一根杆子一样插在那里,
一双眼睛也不知望向天边的哪里,他站得虽笔直,样子也很好看,但颜纪北却立刻将他轻视了。
这种人,和那些徒有虚表的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他站得再直再好看,也没有用处,毕竟哨塔是用来侦查守卫的,而不是给人欣赏的。
颜纪北失笑着已抬起了脚步,他正是要一步步走过去。
但等他的脚步刚要从阴影里踏出,又骤然收了回来。
因为他忽然发现意识到了一个错误,而自己就差点犯了这种错误。
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应该生出轻敌之心,那只会落入别人的圈套。
他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哨兵,瞳孔竟已收缩。
一个人哪怕在一动不动,他毕竟也是个人,呼吸哪怕控制得多么轻微,他的胸膛毕竟还是要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
但这哨塔上的士兵,竟半点微动都不曾有过。
世界上完全不动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现过,不动的,恐怕只能是死人和木头人。
这哨塔上的,自然不是死人,那么只能是别人用来欺骗闯入者的伪装。
颜纪北不由一阵心惊肉跳,难怪这偌大的城池里,不见巡逻兵,不见城墙上的哨兵,单单这两个哨塔,足以将大部分的闯入者截杀了。
那这哨塔真正的哨兵呢?
他在哪?
颜纪北来回左右地观察过去,却并无发现半点人影。
那么现在该怎么做?难道他终究要做这赌徒的举动吗?
若是那哨兵的洞察力足够敏锐,也正好躲在阴影下盯着这一片主街,那颜纪北这次的行动就败了。
而一旦现在失败,未来短时间内就绝对无法再次行动,那魔阁一部分人就有了充足的时间去找到薛一青。
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所以他现在尽管焦急,却无论如何不愿做那赌徒的尝试。
现在是深夜,还是属于他的时间,所以他也绝不应该忧虑。
这是一种耐心上的较量,他在等,等那黑暗中的哨兵忍不住出现错误,只要那哨兵出现错误,他就能抓住那短暂的时间冲过去。
虽然这是他假想的,但这无疑是一种比拼。
等待从来都是非常煎熬和需要耐心的事情。
时间一点点得过去,颜纪北已变得越发焦虑。
这时候,主街上忽然跑出来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矮小,纤瘦,身上也穿着一套黑色的夜行服。
看样子是个贼,还是个女贼。
她出现,阴影处忽然闪出个人影,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女贼却是停了下来,叫道:“有本事来追我啊,我可是偷了你们的宝贝了。”
这阴影里的哨兵三两下便冲了过来,身手之矫健,竟让颜纪北也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哨兵,轻功竟然如此之高。
但那女贼竟也毫不示弱,一闪变到了远处,用的竟是魔法的闪烁之跃。
她一到了远处,叫道:“来呀来呀,快追我!”
别人若是盗了什么东西,巴不得赶快离开,这女贼却偏偏要别人追她,真是奇怪的事情。
但颜纪北却也顾不得思虑许多,乘着这哨兵追赶女贼的片刻,变飞速地冲过了主街,向着城池更深处前进。
绕过一个小湖,再拐过一个巨大的假山,他的身子立刻停了下来。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冬季堂的首殿。
这首殿之华丽,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说是城中之城,也毫不夸张。
这首殿的外围,竟也如这城池一般围起了城墙。
城墙上虽也没有人,却有比人更加可靠的东西,这可靠的东西,也不是别的什么,竟是一团水,一团火,一团土,一团木,一团铁。
现在这五团东西,都变成了人的模样,他们就站在城墙上,盯着外围来往的一切。
颜纪北若是要过去,必定会出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天底下也绝没有人,能够在这五团鬼东西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首殿之中。
颜纪北也没有打算能够悄无声息地完成这件事情,他现在只希望这一次老天爷再站在他这一边,莫要让他寻不到那装着薛一青印记令牌的箱子。
他深吸一口气,已准备一鼓作气将墙上那那木人快速斩杀,若是能够不引起其他鬼东西的注意,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也只有硬拼了。
他的手已扬起,手中骤然出现一柄自储物戒指中取出的宝剑。
这把宝剑他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能够收入到颜帝密阁之中,必定有其厉害之处。
但他却不知,颜帝密阁里的剑,之所以能够收入其中,只是因为,这些剑都是颜帝曾经用过的。
而这些收入其中的,没有一把是天下绝顶的宝剑,只因为,颜帝到了后期,已不需要用任何兵器了。
他的身体,已经是当时最强的武器。
颜纪北选定了这把宝剑,打的就是五行金克木的主意,只是这把宝剑,过了百年之久,也不知是否依旧有当年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