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扬迅速进入角色,他凝神看着镜子中,仿佛那个日思夜想的春芬就在眼前,那个刻骨铭心的过往就在昨日。李明扬用表面平静却暗潮汹涌的声音开始述说:
“春芬,我时常在梦里梦见我们在采石场相见的那个雨夜,那条你最喜欢的红围巾,始终在我眼前晃动。我曾想送你一条红围巾,但最终都没有实现。你还在恨我吗?”
看了一眼手中的红色纽扣,继续道:
“还记得这个红纽扣吗?这些年来,它一直都陪伴着我。春芬,我这次来,不是想打乱你的生活,只是想得到你的原谅。”
说到这时,刘奋斗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的,但泪水顺着眼眶无声地、痛快地涌出。
这一刻,李明扬把刘奋斗痛苦、追悔、不甘、无奈、不舍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拍摄现场一片寂静,几个女生已经泪流满面,张佳瑞也湿润了眼眶。
刘奋斗轻轻叹息一声,仿佛一下子把心中的愁苦吐尽,又好似放下心中的重担,和难忘的过去说一声道别。
张佳瑞沉浸在剧情中,忘记了喊停。
李明扬没有打破现场的气氛,站起身来,对着镜子扣上扣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提起旅行箱,走出镜头。
这时的镜头中,只有空荡的房间,和无人的镜子。
直到这时,张佳瑞才如梦方醒,喊了一声“停。”然后走上前去,将李明扬紧紧抱住,衷心地说了一声“谢谢你,你让我的影片有了提升。”
李明扬的这段表演,真正做到了不是表演的表演,看不到一丝雕琢的痕迹,只有如流水般的自然,这也正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地方。
一条过,没有任何异议。直到这时,大家才真正被李明扬的演技所折服,而不是对什么“好莱坞”光环的敬畏,虽然大家不知道,在没有吞噬记忆前,李明扬在好莱坞真的只是个龙套。
张静楚走到李明扬面前,眼里还有泪光,轻轻打了李明扬一拳,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张佳瑞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拿起话筒向大家大声喊道:“李明扬的戏全部杀青。”说完,率先鼓掌。这是只有影片主演才能有的待遇。热烈的掌声响起,李明扬含笑着鞠躬向大家致谢。
李明扬准备第二天上午离开。晚上,张佳瑞、范维、张静楚等几个人请李明扬吃饭。导演请客,二大主演作陪,这是对李明扬“江湖地位”的一种认可。
吃饭前,张佳瑞告诉李明扬找财务把片酬结了。李明扬找到剧组财务,财务早已准备好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李明扬道:“这是你的片酬。”李明扬接过支票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惊讶。当初和张佳瑞在萧山机场的时候,张佳瑞曾问过自己对片酬的要求,那时李明扬还是个群演、龙套,自然不能提要求,只说随意就行。张佳瑞说会尽力为李明扬争取二线明星的片酬。李明扬没多想,结果张佳瑞真给他争取来了。前后拍摄时间只有一个月,就有了十万元的收入,和张静楚、范维动辄百万元计的片酬没法比,却也标志着自己已经脱离了龙套的地位,进入了“咖”的行列,虽然咖位还小。李明扬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晚上,张佳瑞特意找了一间布依族的小饭店,点了布依烟熏肉、布依酸笋、五色米饭、儿菜和小油菜等当地美食和布依族特色菜。
张佳瑞举起酒杯,凝视着李明扬道:“我要感谢你。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对你没什么期待。原来这个角色是为聂原准备的,而且我还特意去《贞观之风》剧组找他,最后没办法由你来代替聂原,毕竟拍摄时间不能等。我当时想只要你能完成任务就好。没想到你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贡献了那么出色的表演,真的要感谢你。这个本子我酝酿了两年,也可以说是呕心之作,你的加入给这个片子提高了艺术水准,我这么说范老师和静初也不会生气。你们仨的出色表演注定了咱们的这部电影一定会成功。这部影片将是我的代表作。”
范维向李明扬敬酒。别看范维是喜剧小品出身,平时的范维却是个严肃认真的人。范维用特有的憨厚的声音道:“小兄弟,真人不说假话,我接触的演员多了,大牌也有,小咖更多,但演技像你这么好的不多,可以说非常少。我常说,有的演员是天生的,有的需要后天努力。我就属于需要后天努力的,好在我知道这一点,所以非常努力。我觉得你就是个天生的演员,将来一定会有了不得的成就。这次合作得非常愉快。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李明扬也有些激动。虽然只是相处了一个月,但李明扬非常喜欢这个剧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张佳瑞是个一心追求艺术的人,聚集在身边的,像范维、张静楚,也都是有艺术追求的人,整个剧组形成了非常好的创作氛围,和谐向上,李明扬和张佳瑞、范维也成了很好的朋友。骤然离别,也有些舍不得。
李明扬真诚地说:“相交重在交心。张导和范大哥都是我的良师益友,从你们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你们也没把我当外人,对我不吝赐教,我心里很感激。咱们这个组的气氛非常好,我都舍不得走了。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合作。”
张静楚只是微笑地看着,也并不说话。今天张静楚特意换了一件黑白对襟的小褂,文静中显得俏皮。
饭后,李明扬和张静楚两人沿着县城的马路漫无目的的散步。
李明扬看着像少女一样摆动着手臂的张静楚,含笑道:“你刚才看着我们男生拼酒是不是觉得挺可笑?”
“有点儿,像演戏一样。”张静楚扫了李明扬一眼,戏谑地笑了笑。
“不全是演戏,今天大家都很真诚。其实男人就是酒桌上的动物。”李明扬有些感触。
“还男人?你才几岁。”张静楚双眼直盯着李明扬的脸,仿佛在认真研究李明扬的年龄。
李明扬笑笑,看了张静楚一眼,并不反驳。
张静楚忽然有些感慨,低声道:“我很少和剧组里的演员走得太近,你是例外。”
“为什么?”
张静楚沉默了一下,道:“也许是我的性格吧。其实我觉得剧组中的演员不应该走得太近,如果太熟悉,到演戏的时候就很难把剧中的角色同演员本人区分开,所以我故意保持陌生感。”
“你对演戏太认真了,这样不好。”李明扬头脑里回想着张静楚以后的发展,真诚道。
“这样不好吗?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进入人物的生活,体验人物的情感,才能真正地释放自己。”张静楚扬脸看着李明扬,长长的睫毛摆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无所谓对错。只是你这样会经历更多的波折和痛苦。”李明扬没有回避张静楚的目光。
“我不觉得苦,反倒觉得经历了别人的人生,自己的人生也更丰富了。”张静楚轻轻叹了口气。
看着张静楚认真的样子,李明扬心里想,这才是真正的演员啊,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去,能够为艺术献出一切。李明扬不知道这样对还是不对,但李明扬知道自己做不到。论演技李明扬不输任何人,但那只是一种技术上的实现,距离真实把感情投入角色,做到人我不分还很大距离。
李明扬不由对张静楚由衷产生了一些敬意。看着身边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张静楚,暗想今后一定要多关心她,让她少些困难,多些快乐。
“以后保持联系,有问题还可以互相商量一下。”李明扬道。
“好啊,以后没准还得要你这个好莱坞明星照顾呢。”张静楚眼里闪动着笑意。
“想要以后照顾,是不是得先表示表示?”李明扬故意坏笑地看着张静楚。平时在剧组两人虽然也开玩笑,但从不过分,今天不知怎么了,也许是即将要分别,让李明扬脱口而出。
“滚。”张静楚作出生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