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最前线的陈天翔,此时什么也想不起了,耳边只闻那隆隆的马蹄声,眼前闪过的。唯有新疆人那雪亮地战刀。在这生死渺茫的时刻,即便是最胆小的懦夫,也有种热血燃烧的冲动。
战场,可以把胆小鬼变成英雄!这话他妈的说的太对了!
四十里、三十里、二十里……新疆人地万余铁骑。以常人难以想像的速度,飞快向前挺进着,渐渐的,震响越来越大,尘沙将眼前十里扬成一片无法穿透的迷雾,隐隐的,战马的鬃蹄,新疆人头顶的毡帽,都清晰可见了。
“新疆人距我十里——”前方探子的一声大喝,将所有人的心都刹那间掕紧了。无数的战士凝视远方,手中地刀把都要捏碎了。
“五里——”探子继续来报,陈天翔摒住了呼吸,天地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了。他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望的是那近在咫尺地新疆人的亮刀。
漫天的灰尘掠过脸庞,沙子涌入口角,苦苦的味道。陈天翔吐了口口水,却惊奇的发现。远处地胡云似乎渐渐的慢了下来,那蹄声也稀疏了起来。
过不了片刻功夫,那一望无际的飘飞地乌云却似是突然静止了般。听不见骏马的嘶鸣,稀稀拉拉的几声马蹄传入耳中,新疆骑兵竟是缓缓的止住了奔行的步伐,唯有战马不断喷出的喷嚏声,组成声声的闷雷,传入大清将士的耳膜。
数万骑士,说走就走,说停就停,连那战马也配合的恰到好处。干净利落,整齐划一,就在离着黄河口两三里地地方停了下来,新疆骑兵真是强悍的可怕。
陈天翔心里一沉,对新疆人的战力,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新疆人怎么突地停下了?”周帅站在他身边,皱眉问道:“难道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异常?”
陈天翔则是面沉似水,微微摇头,任风沙吹打着脸颊。方才还蹄声震天的大漠,却仿佛突然静谧了,骏马的嘶鸣,昂扬旗帜飘舞的猎猎风声,在所有将士的耳中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战场死一般的静谧,连根钢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激起双方的警觉。
林陈天翔跃上最高的土丘,取过周帅手上的对话筒,对着远方大声喝道:“新疆小辈听好了,吾乃大清百万雄狮先锋元帅陈天翔是也!苏哈奇何在?!”
他全身力气所聚,声音顺着话筒传出老远,在漫天的风沙中,有一股难以抑制的勃勃英气。
对面新疆人全数静默着,无人响应他的喊话,眼中闪烁的凶光,却透过大漠风沙,直往五原城射来。
“若是苏哈奇已赶上来,以新疆人的凶性,他绝不会畏头缩尾,不出阵答话的。看来他定然还在后面军中,尚未来得及突至最前。”周帅跟在他身边冷静分析。
陈天翔点点头,大喊道:“尔等新疆恶徒,仗势行凶,侵入我大清国境。屠杀我子民,天理不容。吾以大清雄狮元帅之名义,命尔等速速退去,再令新疆王——大和卓还有小王小和卓齐名写好降书送至我大清天朝,岁纳年供,叩拜我天朝皇帝。若是尔等小儿不听劝诫,一意孤行,定叫尔等有来无回,粉身碎骨!”,,对面突厥人阵中出现一阵躁动,那战马也不断的嘶鸣起来,想是听见他的喊话,有人翻译过去,新疆人大火了。对面的战马开始缓缓移动,蹄声渐渐鼓噪了起来。
突然,一阵沉闷的蹄声打破了两边的宁静,新疆人整齐的队形慢慢朝两边移开,一行彪骑从突厥人后部赶了上来,先头的是一杆迎风招展的大旗,旗上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清晰可见。大旗下一匹神骏的高头大马耀武扬威,马上坐着的是一个眼眶深熬、鼻梁高耸的新疆人。他体形比普通新疆人还要大上许多,手中执着一柄沉重的虎头刀,毛发卷起,目光凶悍,张开的血盆大口闪着寒光。看他样子和气势,应该就是新疆先锋苏哈奇了。
这新疆人乌里呱啦大喊着,不借助喊话筒,声音都能传过来,嗓门实在大的可怕。
陈天翔听不明白这厮在说什么,一个翻译官小声翻译:“将军,这人就是苏哈奇了。他说要与你决斗,生擒你,拿你心肺下酒。”
陈天翔勃然大火,对着话筒大声喊道:“苏哈奇小儿,你不学无术,到我大清来竟还说胡话,你有种就和我大清万万人决斗,你陈爷爷我今天定然叫你见识爷爷我的厉害!”
那边显然也有通译,苏哈奇暴喝一声,双眼鼓如铜铃,毛茸茸的大手一挥,也不知用胡语喊了句什么。那新疆大队顿时就像爆炸的沙堆一般,万马齐声鸣唱,刷的向前冲来。
新疆战马速度极快,骑士又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动作熟练之极,眨眼之间,奔腾的乌云卷土重来,数不清的飞蝗流矢密集如沙,隆隆的马蹄声将五原城中的泥土都震得喧嚣直上,直欲把人的耳膜震破。那声势,那气势,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天翔心里突突直跳,大吼一声:“兄弟们,准备——”
前方探子的声音大声报来:“新疆人距我三里——”
“新疆人距我两里——”
“点炮!!”陈天翔刷的拔出佩刀,莹莹雪光冲天而起,他长长怒吼一声,在新疆人的马蹄声中,显得如此的雄壮。
“轰隆”“轰隆”,周帅搬进城中的两门火炮,带着凄凄啸叫,直往远处吐着怒舌。炮弹带着长啸,划出一道美丽弧线,正落在新疆人马队中间,几匹新疆战马刹那血肉横飞,熊熊火光冲天而起,数十名新疆人湮没在火海中。
那血光似乎激起了新疆人的凶性,大队的脚步根本不曾停留,他们踩着战马和同伴的尸首碎片,口中呼喊着谁也听不懂地口号。数万匹战马像是滚动的乌云,风驰电掣向五原城射来。那气势,直令天地也变了颜色。
两门火炮不断怒吼着,炮膛都打的发热。奈何与新疆人相比,这炮火只是杯水车薪,哪能阻挡新疆人行进的步伐。新疆人丢下数十具尸体,万人地马队却瞬间就突破炮火的封锁,直压黄河口。
三百丈、两百丈、一百丈,新疆人的箭矢带着刷刷风声落在城下。
“弓弩手!”周帅长刀一挥,八百名箭手手挽长弓,瞄准新疆人来骑,上千带火的箭弩齐齐发射出去。冲在最前的新疆人应声落马,火势瞬间点燃他们的衣衫。惨叫声络绎不绝。跟随其后的新疆人却浑然不绝,快速穿过受伤的同伴,眨眼便到城前。挽起手中弓箭,便往城头射来。
“连环弩——”陈天翔拨飞一只流矢,稳稳大喝。
早已有弩手赶上前去,接替巨弩手的位置。这连环弩都是刘墉那老头精心改良过的,射击精确。速度快捷,极为适合守城作战。无数的连环弩像是纷飞地流蝗般向眼前的新疆人射去。
新疆人眼看离城墙便只有十数丈的距离,却被这一阵强劲地连环弩射的人仰马翻之际。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一阵的杀伤,比那火炮和火箭还要强上许多。
新疆大军阵中忽然长喝几声,四五千黑衣重骑风一般杀出,直往城头掠来。这新疆重骑身着厚厚的盔甲,身体紧紧贴着马鬃,面目更加彪悍,马速行进更疾,眨眼就到了城下。连环弩手想射杀已是不及。
这就是白刃战的时候了!一名新疆重骑跃马跨过土墙,正从他头顶掠过,成为新疆攻入黄河口地第一人。不过也是新疆人在黄河口内死的第一人了!
陈天翔长声而起,刀片一搅,血光飞溅中,那新疆大马被他一刀一剖两半,新疆骑士重重摔落在地上。陈天翔疾步上前,聚起所有力气,一刀捅进胡人胸口,长长的血迹冲天而起,正落在他头盔上,脸上,火热的鲜血刺激地他浑身沸腾,有一种熊熊燃烧的感觉。
陈天翔长长怒吼一声“妈的自老要杀人!”,哗啦自那新疆人胸前拔出长刀,血气冲天而起。
“杀啊——”他聚起毕生力气,气壮山河一声大吼。
“杀啊——”,众将士受他鼓舞,胸间热血瞬时点燃,无数的叫喊声冲天而起,勇猛的大清儿郎冲出掩体,便与新疆人重骑战在一处。
新疆人的凶悍果然名不虚传,骑术精良,刀法精湛,身高体壮,力大无穷,从没有多余花样,那每一刀下去都有千钧之势。
这一万精兵都是陈天翔从浙江带出来的精锐,在大清已是首屈一指,杀伤力不可谓不强,但与新疆人重骑比起来,差距仍是明显。与新疆人鏖战之中,体力与经验上的差距便逐渐显现了出来。
新疆人的刀法简单实用,几乎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大清将士们却是热血沸腾,悍不畏死,以无比地信心,弥补着身体上的劣势。
双方激烈厮杀,新疆人不断的折戟,也有无数的大清儿郎就此倒下,胸前的汩汩鲜血,染红了大漠的尘沙,和黄河的水!
到处都是刀光,到处都是血迹,小小的黄河口,平地上的堡垒,瞬时便演变成了大清与新疆历史上,永远都会铭记的一个坐标。
“啊——”惊天的长嚎响起,一名大清将士杀红了眼,竟是一把甩开早已被新疆人砍断了的大腿,鲜血汩汩中他仿佛染血的战神般单腿起跳,狠狠将那新疆人压在了身下,张口就像新疆人咬去。那胡人暴吼一声,一柄弯刀刺穿他胸膛,刀尖一挑,竟是将他肠子都挖了出来,血光洒了一地。
“王八蛋,**你八倍祖宗——”陈天翔长长怒吼着,眼眶龇裂,仿佛是头雄狮般跳了起来,冲上前对准那新疆狗脑袋就是一阵猛剁,发疯似的咆哮声传遍整个黄河口:“杂种,我他妈剁死你——新疆人狗杂种,你们都来吧,冲我来吧——”
看他疯狂的模样,周帅书杰吓了一跳,急急护在他身边。周帅一刀砍断身边新疆人的脖子,冲到他身前道:“将军,将军——”
陈天翔手指捏的哗哗作响,缓缓合上那死去将士的双眼,双眼血红着沉声道:“周大哥,有多少新疆人攻进黄河口了?”
周帅一刀劈开枝飞来的流矢,答道:“至少有五成。”
陈天翔放眼四顾,黄河口的黄沙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无数的儿郎倒在了大漠之中,站着的,躺着的,与新疆人搂在一起的,没有一个人的遗体是完整的,更没有一个能安详的闭上眼睛。那年轻的身躯,与这大漠渐渐的融为了一体。
陈天翔牙齿都咬碎了,双眼红肿着,看看远远汹涌入城的新疆人,他忽地仰天长啸:“狗杂种,我要你们血债血偿!周帅,传令,全军撤退——”
“全军撤退——”周帅长号一声,残余的大清将士齐齐怒吼,聚起所有力气,一刀逼退眼前新疆人,翻身跃马,转身就向城外奔去。
新疆骑兵见大清败退,长长的号角顿时响便全营,城外的马蹄声更加响亮,无数的新疆骑兵汹涌而入,穿过黄河口,向大清残兵追击。
陈天翔带着周水于书杰留守最后,待到周帅连劈五名新疆人于马下,陈天翔才咬牙哼了声:“两位大哥,我们走!”
三人翻身上马,背后的冷箭嗖嗖,直往背心射来。新疆人显然是认出了这方才喊话的“大清雄狮元帅陈天翔”,顿时呼喊之声络绎不绝,神色兴奋之极。
大清残军在前面飞奔,无数的新疆人在后面追击,浩瀚的大漠上。从空中俯瞰,两军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壮观之极。
陈天翔转身望去,身后万马齐鸣,黑压压地新疆骑兵像是狂蜂般追逐而来。远远的黄河口中,突厥人还在不断进入。他忽地勒转马头,骏马腾空:“周帅,射箭!”
等的就是这一刻,周帅神情大震,取出怀中响箭。
“哧——”“哧——”两声尖啸划破天空,大漠的扬沙中,绽放起几朵美丽地礼花。
陈天翔捏紧了手掌,静静等待着那一刻的来临。此时的一分一秒,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漫长。
“轰——”“轰——”这几声怒号。落在陈天翔耳里,就像是仙音那么美妙。响箭方落,图海的火炮便齐齐发出火吼。朵朵焰火闪烁,直往黄河口扑射而去,,,败退的大清残兵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他们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齐齐聚在陈天翔身后。诸人遥望黄河口,一簇浓浓的黑烟冲天而起。却没有想像中的火光。正在心焦之际,又是几声凄厉长啸,神箭营的炮火就像长了眼睛一般。正中黄河口中心。
“轰”,地动山摇般地怒吼传来,闪亮的火光刺人眼球,黄河口就像燃烧的爆竹一样,团团火光不断闪耀,巨大地烟尘冲天而起。黄河的水像受了刺激一样,不停地翻滚着,惊涛骇浪!
“一,二,三,四——”陈天翔默默数着。爆炸连绵不绝,大地震颤,远远的黄河口就像一个巨大的蘑菇,被一阵又一阵的火光掀翻在了天上。无数的战马,无数地新疆人,在隆隆爆炸中直飞天际,化作天外的幽灵。听不见他们的凄嚎,听不见他们地叫喊,所有的声响,都湮没在爆炸的声浪里。
已追出城来的新疆人被惊呆了,望着身后团团升起的尘沙与皮肉混合的血色云彩,连身下的战马都在颤抖,他们第一次有了种害怕的感觉。
无数的爆炸与火光,一阵连着一阵,大漠仿佛就被隔为了两截,那震颤心神地感觉,令所有人侧目。
陈天翔脸色平静,眼神冷酷,他长长吁了口气,用力拔出长刀,嗓子沙哑着怒号:“报仇的时候到了!不要给新疆人任何的机会,为了死去的弟兄,杀光他们!——冲啊——”
“杀光他们!冲啊——”方才经历过血战的将士们,积累已久的怨气与怒火瞬间爆发,亲如手足的弟兄们的惨状,更激励起他们的杀气。在这转败为胜的时刻,唯有鲜血,才是对死去弟兄最好的祭奠。大清残兵们调转马头,赤红着双眼,像是最凶残的恶狼般,直往新疆骑兵杀去。陈天翔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风声在两边呼啸而过,惨死兄弟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他什么都记不起了,心里就想着一个字——杀!杀!杀!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钻进新疆人堆里就是一阵猛砍,没有技法,只有一刀斩!!似乎有一种奇怪而强大的力量,让他瞬间成为了无敌的战神,眼前的血光在他眼里,就像是大漠里纷飞的红雨,是用来洗刷大清百年耻辱的。
“陈兄弟疯了——”周帅喃喃叹着,眼眶湿润,忽地暴喝一声:“我他娘的也要疯——”他一人一刀杀进敌群,与陈天翔互为依背,手起刀落,一个又一个的新疆人被他斩于马下。
这一群败退下来的残兵,忽然像是脱胎换骨似的,一个个力大无穷,不要命的往新疆骑兵冲去,那气势,那力量,就连最能征善战的新疆人,也忍不住的惊骇之极。
“杀啊——”南边尘土飞起,成千上万的龙旗高高飘扬,上面写着大大的“清”字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数十万大清精锐像是大漠里突然涌动的尘沙,滚滚而来。冲在最前的毕力克图,胯下骏马如风,他双腿并立鞍上,眼中的血光让新疆人胆寒。老毕早就忍不住了,已经带刀杀了过来!
一洗大清百年耻辱,就在此刻!
新疆人虽是战力强悍,但城中一部尽灭,这前出的两万余骑后路被断,已成孤军,在无数如狼似虎、渴望洗刷耻辱的大清精锐面前,便有再大的战力,也唯有湮没在这漫漫黄沙之中了。
浑浑噩噩之下,手臂早已肿痛,除了挥刀外,再也想不起任何的事情。他与周帅、书杰三人后路化先锋,一路所向披糜,身上的白色战袍早已被鲜血染透,看不清了模样。
这一路拼杀,中间历险无数,数次便要丧命新疆人刀下,也不知怎么,那最后一击,却总是他动作抢了先。
图海的左路和刘玉儿的中军来的正及时,将这追击出城的新疆人切成了数段彻底围剿,此战大局已定。新疆人先头部队六万大军,黄河口中就报销了一万多,这城外的两万多人大部已被消灭,小部还在负隅顽抗,但已无碍大局。稍微有些遗憾的是,还有两万余新疆骑兵没有来得及进城,包括新疆先锋苏哈奇。在黄河口的火光中,苏哈奇眼望着对面的惨烈厮杀,却再不敢贸进一步。
“痛快,痛快!”比例可退兴奋的脸膛通红,盔甲早已染成了血色,钢刀都已卷了刃。他兴奋的比划着:“我啊咯比打了这么多年,就数这次杀得最痛快。陈将军,你不知道,我从没见过新疆人如此绝望的眼神!四万,四万新疆人那,还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么?!”
这一战就歼灭新疆精锐四万余人,这着实是一场了不起的大胜,此战扬名千古,那是不用怀疑的了。
陈天翔心神俱疲,淡淡叹道:“毕大哥,我军战损多少?!”
毕力克图神色一黯:“此役我们虽是大占优势,但那新疆人战力委实强悍,我军战死一万余人。其中六千余是随将军你驻守黄河口的兄弟。”
陈天翔咬咬牙,眼眶刹那就红了。周帅与书杰也是黯然不语。
“毕大哥,新疆人的后续部队,还有多长时间赶到?”他长长叹了声,嗓音沙哑着问道。
毕力克图道:“探子来报,约摸两个时辰。对面那苏哈奇就在等待新疆人后续援兵的到来。刘总督嘱托我们迅速清理战场,即刻撤离,避免与新疆大军正面碰撞。”
陈天翔点了点头,放眼四望。大战之后,四面狼藉,硝烟滚滚,火光飞溅,淋漓地鲜血将大漠的尘沙都染得红透了。远远的,长长的木板排成一排,下面架好了干枝。阵亡将士地遗体,被整齐的安置在一起,数万大军静立在侧。凝望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泪光闪烁。
陈天翔拧紧了手掌道:“弟兄们的遗骸都收集齐了么?”
“城外战死的,都聚集在一处,遗骸也整理过了。”毕力克图鼻子发酸:“黄河口里的,只怕是找不着了。”
黄河口的焰火。就是对他们最好的祭奠了。陈天翔叹了口气,缓缓朝阵亡将士的遗骸走去。
一张张年轻的脸孔在眼前闪过,有熟悉地。也有不熟悉的。虽是遗容已经整理过,但那凄惨的死状,仍是触目惊心。他们都是妻子地丈夫、父母的孩子,有多少人正在日夜祈祷、盼望着他们安然返回?她们哪里知道,她们日夜牵挂的梦里人,早已化为了大漠深处斜阳下的一摊白骨。,,陈天翔心如刀绞,两行泪无声的滴落,默默地跪倒在地,周帅,毕力克图,书杰紧随其后。数万将士泪流满面,跟在主帅身后,长跪不起。
沉默了良久,周帅轻声道:“将军,时辰到了,不能让兄弟们的遗骸落入新疆人手中,请您送兄弟们一程吧。”,陈天翔长长吁口气,接过周帅手中的火把,一咬牙,火把扔出落在枯枝里,熊熊大火由近及远缓缓蔓延,吞噬了那一张张年轻地面孔。自此,大漠深处,便又多了数万的英灵。
毕力克图道:“将军,我们马上就要撤离,但我们缴获新疆人的数万匹战马,由于时间紧迫,还有五千余匹难以驯服的,又一时带不走,这个该要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陈天翔哼了声,眼中冷芒闪过:“他们心狠,就不要怪我们绝情了,绝不留给新疆人!”
毕力克图不解的看他一眼,陈天翔双拳握的咯吱咯吱作响:“难以驯服的新疆马,全部就地斩杀,着全军将士动手。新疆人狠,我们要比他更狠!”
“好,就当如此!我大清之前便是吃了软弱的亏!”毕力克图大叫了一声,眼中锋芒闪动。
新疆大马果然名不虚传,虽是经历了战火的惊吓,却仍然脚步稳健,蹄声昂扬。只是它们野性十足,一时难以驯服。
看着数千匹新疆战马在眼前嘶鸣,毕力克图兴奋地老脸通红,像切白菜一样宰杀胡人战马,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也叫新疆人看看我大清的狠。
“准备——”毕力克图眼中凶光闪烁,大手用力挥下:“斩——”
“斩——”数万将士齐齐大喝,五千匹新疆大马长长嘶鸣一声,瞬间便身首异处,冲天的血迹映红了天边的夕阳。
陈天翔跨上马背,看着眼前漏*点昂扬的将士,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浓浓的责任感。
“走——”他大吼一声,拨转马头,率先前行。几万大军跨身上马,跟随主帅身后,绝尘而去,无数雄壮的身影缓缓消逝在了大漠尘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