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黎夜下车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以至于宋迟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人就关了车门,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宋迟暮拿上牧黎夜落在车里的车钥匙,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从未见过这样心急如焚的牧黎夜,那眼里隐藏的不安和那时候果断又利落的动作,像是再看一幕电影,一针一针的,无比清晰的冲进她的视线里。
他蹲在人行道旁的地面上,左手撑着地面,微微倾身,将右手伸进灌木丛里,试图去里面拿什么东西,等到宋迟暮往前走了一段路,才看到在灌木丛趴着一只灰扑扑的小猫咪,因为太脏,宋迟暮在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细看了许久,才认出那只猫是雪球。
雪球趴在灌木丛里,一边对着牧黎夜叫唤,一边后怕的往后挪了挪,看样子,好像是不认得牧黎夜了。
宋迟暮小步走过去,生怕动静太大吓到雪球,不敢靠的太近,只敢停在离牧黎夜不远的地方。
牧黎夜毫不在乎地上的泥土,撑着地面的那双手往前挪了一点,继续耐心的朝雪球招手,轻声哄它:
“雪球乖,不怕。”
“过来,到我这里来。”
四季常绿的灌木丛长得异常茂盛,恰好遇到最近开始修剪枝桠,树枝也因为修剪之后在太阳的炙烤下被硬生生的被蒸发了水分,横生错杂的横隔在他们之间。小雪球就躲在里面那一处灌木丛里,在枝桠间卧着身体,停顿了好一会儿,它才朝着牧黎夜叫了一小声。
看雪球不动也不跑,难道是雪球受伤了,来不及多想,牧黎夜干脆跪在地上,将双手伸了进去……
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迷糊了眼睛,他只能看到马路边那个跪下去迎接雪球的身影,一点也不卑微,一点也不嫌弃,夏天的阳光落在他的身后,空气里的细小颗粒发着光芒,那被阳光笼罩着的身影,温暖又高大,像是一幅渲染的完美至极的油画,也许是因为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也许是因为,这样一位心思细腻的男人肯为了一只猫,以这样的动作,去迎接雪球。
雪球啊雪球,你能遇到这样好的主人,旁人真的只有羡慕的份,你上辈子一定不止拯救了地球,连银河系也拯救了吧。
灌木丛挨得紧凑,仅仅只能容纳牧黎夜的两双手,雪球应该就是从哪里进去的。宋迟暮赶紧走过去,抬手拨开灌木丛,好让牧黎夜把雪球抱出来。
雪球出来的时候,宋迟暮才看到他禁皱的双眉舒展开来,最后轻松的扬了扬嘴角看,毫不犹豫的把脏兮兮的雪揽进怀里。
“你回来了,雪球。”
就好像是山涧边不经意滴落在宋迟暮心里的山泉,带着久久的耐人回味的甘甜,这样温暖的一幕,以至于在未来的很多时间里,成了宋迟暮脑海里一直念念不忘的片段。
“黎,黎夜……呜呜呜,雪球流血了,好多血……”
宋迟暮哽咽着,看着抹在牧黎夜身上的一大片血迹,不过几分钟时间,白色的衬衣已经血迹斑斑,格外瘆人,似乎是明白自己吓到宋迟暮了,雪球叫了一声,发出声低低的叫声,把头捶进牧黎夜的怀抱里。牧黎夜这才发现,自己手上黏糊糊的,像是沾满了血。
“这附近有宠物医院么?”
“有,我认路。”宋迟暮几下擦掉眼泪,主动坐到主驾驶座位上:“你放心,我车技很好。你抱好雪球别乱动,安全带也别系了,就一小断路,很快就能到。”
宋迟暮匆匆说完,开车就往最近的宠物医院赶去。
宠物医生看到牧黎夜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冲进来的时候,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完,放下碗筷就赶紧去查看伤口。
“不要紧,不要紧,看起来很严重,我都被吓到了。”一声轻松的叹了口气:“真是万幸,没骨折,只是腿上好大一个像是被刀划破的伤口,估计是被虐待了,伤口很新鲜,还好发现的及时。”
听到医生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牧黎夜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到这时,牧黎夜才来得及打量面前的小姑娘,似乎是被吓得不轻,即便知道了这样一个好消息,嘴唇却还是紧紧的抿着,呈紧张状态,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起来也格外的可怜,他看了眼自己染上血的手掌和身体,走过去低下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像是小猫咪那样的亲昵,更像是情侣之间安慰的特殊小动作。那一低头的温柔,毫无防备的撞进宋迟暮的视线里,她颌首看去,只能看到在卷翘的睫毛下,那双泛着些雾气的眼眸如同一潭水,在清澈的湖面荡起了些微波粼粼和柔情蜜意,末了,他放开他,轻轻勾起唇角:
“别害怕,一切都会没事的。”
他的语气格外温柔,其实这句话本应是宋迟暮安慰他的,反倒成了他先安慰了,见到可怜兮兮的雪球流了那么多血,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心疼,她只是在感动和害怕中,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罢了,这下听到他这样亲昵的安慰他,刚刚还在心里打足了不多想的心思,这下子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突然之间控制不住掉下几颗眼泪来:
“怎么了?”
他柔声安慰她,却因为身上的血渍,只能耐着性子询问。小姑娘摇了摇头,抬手揉着眼睛:“没事,我只是担心雪球,担心过度了。”
听到小姑娘这样的回话,那紧紧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医生看着站在门口亲昵的两个人,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勾勒一个完美的剪影,他会心的扬了扬嘴角:
“进来洗个手吧,别站在门口,先坐一会儿,处理伤口也要时间的啊。”
※※※
等到雪球处理好伤口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牧黎夜把包扎好的雪球放进窝里,雪球扭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它的小窝还是像它离开时那样,一点也没变。
牧黎夜相信他会回来,所以关于雪球的一切,还是那样完好无损的放在原处。
牧黎夜把今天穿的衣服全部丢进了垃圾桶,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在厨房烧了水,开始煮面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宋迟暮转过身去,突然就因为闯入眼帘的那一处风景而微微红了耳根。
头发半干的男人用毛巾擦着头发,身上是一件纯棉的衬衣,扣子显然没有扣好,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她默默咽了口唾沫,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竟然控制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不行了,这种穿着,这明显就是明摆着的美人计诱惑她呢。
“你哥哥不是说你不会做饭?”
牧黎夜走进去,有些好奇,看到大碗里煮好备用的番茄鸡蛋汤,卖相看起来也不差。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吧。
“鸡蛋面是我的拿手好戏啊。今晚就吃面吧,其它的我其实也会做……”眼里闪过些不好意思之后,宋迟暮笑了起来:“只是味道很难吃,难得遇到本姑娘亲自下厨,机会难得哦,你要多吃点。”
“嗯,饿了。”
他听着她的声音,微微倾身,从后面抱住她,用带着些湿意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脖子,因为他毫无防备的从后面来了个拥抱,温热的鼻息就在耳边,扫的她痒痒的。宋迟暮转过身去,下一刻,就被他突然捉住了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始料未及,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好玩的接触方式,被咬过的唇滚烫发热,连带着耳根子也慢慢的通红了起来。
恰好此时锅里差点冒出来的面汤及时把两个人从甜蜜里抽回来,宋迟暮马上关小火,用筷子搅拌了一下。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开车还挺顺手的。”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因为刚刚的亲密还有些害羞的小姑娘,想起刚刚送雪球去医院的路上,看起来文弱的小姑娘竟然开的十分稳当,无论变道还是转弯,一点也没有马路杀手的影子。他以为她真的向她说的那样笨手笨脚。
小姑娘马上得意的环抱双手:“那当然,考驾照的时候我可是一次性全过的那种,我一直在心里留了个念想,等以后老了,自驾周游全世界,那一定是一件超级幸福的事情。”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带上一颗热爱生活的心,就能展开她周游世界的梦想,当白驹过隙,年华老去,她还能用这样乐观的态度,去过完余下的人生。
现在,这个浪漫的梦想里,出现了她想要一起同行的人。
絮絮叨叨的说完之后,小姑娘把脸歪朝别处,底气十足的说:
“当然,顺便带上你和雪球也是可以的。”
想和你一起周游世界,然后带上我们家心爱的猫,携手到老,不离不弃。
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因为说了这样的话而有些窘迫,光明正大的说情话,她可没有那样厚的脸皮,他看着环抱着双手的小姑娘,食指微微弯曲,在她的鼻梁上碰了一下,勾起唇角:
“谢女王殿下。”末了,他走过去把锅里的面条捞出来,耐心的说:“带上我这样赏心悦目的花瓶在旅途中,一定不会枯燥无聊。”
……
宋迟暮的番茄鸡蛋面,令牧黎夜大开了眼界。
饭后去厨房收拾完毕出来的牧黎夜再出来,还是看到小姑娘一脸满足的躺在沙发上,摸着肚子,一脸的满足样子。
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抬手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宋迟暮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转过头看她,眼里还有疑惑,那人已经微微扬起嘴角:
“在医院太脏了,都没好好的安慰安慰一下,我们家受惊吓的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