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陡峭的山崖,慕汎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于是赶紧对着高虎说道:“高副帅!此地恐有伏兵,我们不可冒进啊!”
高虎看着就快到了追兵,说道:“上面地势险要,呈波浪形,虽然可以待上千人,但从这里上去,可以伏击的地方能站得人数最多不过百人,后面却有一万铁骑,上去或许九死一生,后退则必死无疑!”
慕汎想想也是,他感觉面前的高虎绝对不像一个普通的马贼,在如此危机的关头还能够冷静地审时度势,分析起利害关系,这绝对是一个大将之材。
山顶果然有百人左右的伏兵,当慕汎他们爬到一半的时候,那里早就埋伏的士兵就不停砸下乱石,雪狼将士只能在攀爬的时候左右躲避,但依然有许多的雪狼将士掉了下去。
慕汎看着高虎喊道:“帮我一把!”
高虎一看,立刻知道了慕汎的意图,他一脚踩在了峭壁的缝隙里,然后猛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插入山岩中,然后取出别在背后的虎头湛金枪。他一枪挡开一块下落的石头,对着慕汎大喊:“来吧!”
慕汎点头,然后直接跳向高虎,慕汎的双脚踏在了高虎的枪身上,高虎用尽全力挥了出去,慕汎借着枪力,直接向着山顶飞去。
就在这时,山上一位壮汉,他立刻搬起一块小山大的石头,狠狠砸向慕汎,慕汎难以躲闪,于是双手持剑劈去,硬生生地将那块大石劈成两半。
敌军被这突然飞上来的人震惊了,那一刻居然无人再扔石头了,全部看向了站在崖边的慕汎。
“杀了他!”
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喊了一声,他们才如梦初醒,一窝蜂扑了上去,只见慕汎拳打脚踢,无人可近他身,他挥舞着龙牙刀,如虎入羊群。杀得敌军惨叫声连连,而高虎也慢慢爬了上来,立刻便冲过去与慕汎并肩而战了起来。
随着攀上山顶的雪狼军越来越多,敌军逐渐被杀尽,高虎与慕汎都不由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骑兵也杀到了山下。
只听见一声破空的呼啸,慕汎只觉得背后一凉。然后眼前一黑,便直直倒了下去,就在失去意识的一刹那,他模糊的看见山下手里拿着弓弩的呼魁。
贵霜帝国的东临城中的晚香楼,长孙康静静地品着慕霆送给自己的茶叶。
宰相慕岩站在晚香楼下,身着一身青色衣衫,他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在门口等着,我一人进去便可。”
那两人有些犹豫,恭敬道:“大人,还是让小人陪你进去。”
慕岩脸色微愠道:“混账,我是见个老友,难道还有性命危险不成,你们等着就是了。”
说完,慕岩径直向里面走去,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在这边守候
三楼包间清心厅的门口,慕岩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进来就是了!”
听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慕岩摇头苦笑,却还是一把推开了门,他直接走到长孙康的面前,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看着慕岩这样在外人看来很无礼的行为,长孙康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只是笑道:“不知相爷驾到,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相爷恕罪!”
慕岩端起面前的一杯茶水喝了一口,道:“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那么小气?这么多年了,也不请我吃顿饭,哎,真担心我会把你吃穷啊!”
往昔画面历历在目,长孙康心头一热,不由笑骂道:“你这种人,是该提防着点儿,当年我存了几坛好酒,准备过些年头再喝,没想到半夜给你偷了个干净。”
慕岩笑道:“本是爱酒之人,怎有耐心等个十年八年,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故,不过你第二天寻到我家中时,我也还是给你留了一碗的。”
长孙康摇头苦笑,这种数十年前事情,他们说起来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慕岩虽然是王族,但是却是出了数代的旁系,除了慕这个姓氏,没有得到祖先的一点荫蔽。早年的生活虽不寒酸,但也谈不上富裕。
慕岩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然后又淡淡地说道:“今天又到了小妹的生辰!”
长孙康听慕岩提到“小妹”二字,眼神一黯,强笑道:“今天是她的生辰了。”
慕岩心细如尘,见长孙康神色有异,暗叹一声,装做四下看看,道:“怎么没有酒啊?”
长孙康笑道:“有你在,怎会不备酒肉?”然后对着身旁的长孙无缺道:“去拿些酒菜。”
长孙无缺见长孙康如此吩咐,应了声便快步下去了
长孙康讥道:“论做文章我是比不了你,可喝酒当年把你教训得还不够吗?”
慕岩一挥手道:“以前的事怎么算数,今日你有什么本事大可以放马过来吧!”
长孙康哼道:“每次喝之前你都这么说,喝完了哪次不是我背你回去的。”
两人就这样斗着嘴,何人能看出两人却是分属不同王子阵营的政敌?长孙无缺已经准备好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上来。
长孙康对着长孙无缺微微颔道:“好了,你先下去。”
长孙无缺施礼告退而出。
慕岩拿起桌上的酒壶准备给两人杯中倒酒,长孙康伸手按住:“慕岩,今天你是客,应由我来倒才是。”
慕岩一怔,笑道:“咱们兄弟还分什么你我吗?”
长孙康恍若未闻,把酒倒上,举杯道:“第一杯,为你我二人二十年来第一次对饮干一杯。”
慕岩喃喃说道:“是啊,上次在相聚仍历历在目,一眨眼竟已是二十年了。”
两人一饮而尽
长孙康倒上第二杯,举杯道:“第二杯虽然喝得有点晚,但还是要祝你荣升宰相,圆了儿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宏愿。”
慕岩正想说些什么,见长孙康先饮尽,也只好举杯干了
长孙康再次酒杯倒满,道:“这第三杯我原本不想与你喝,但念在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令尊是对我有再造之恩,若没有他老人家的栽培,我长孙康恐怕只是一介布衣。”
慕岩有些尴尬,苦笑一声,将酒饮尽。长孙康本是一个普通农户的儿子,那一日慕岩在嬉戏时,不幸落入河中,是那时的长孙康奋不顾身的跳下河,救上了自己。
慕岩之父十分感激这个救下自己儿子的农家,于是备礼前去答谢,奈何长孙康一家坚决不收。慕岩之父甚是无奈,但却也被长孙一家的淳朴感动,于是要收长孙康为义子,并让他与慕岩一同读书为伴。
长孙康见慕岩将酒喝完,道:“这酒怎么样?”
慕岩抚摸着酒杯,淡淡地笑道:“当然是好酒了,十年的莫言醉。”
长孙康盯着他,缓缓道:“那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这种酒是什么时候?”
慕岩闻言手微微一震,将酒杯缓缓置于桌上,沉声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长孙康冷笑道:“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当年君上虽被困垓阳,纵然十面埋伏,但任与你我兄弟把酒言欢,我可是一辈子不会忘记的。”
孤城四面楚歌,两个中年男子面对而坐,谈笑风生,完全无视兵临城下的困窘,那是多么的豪气干云。
慕岩长叹口气道:“我怎会不记得!”
或许是话题太过沉重,或许是长孙康想点到为止,后面的话语长孙康也不再提,只是对着慕岩举杯相邀道:“记得就好!就好啊!喝吧!”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不一会就将一大坛莫言醉喝了个干净,长孙康摇摇欲坠,然后慢慢的爬在桌子上睡了下去。
慕岩推了推他道:“你还好吧?”
长孙康摆了摆手,嘴中呢喃道:“我醉欲眠卿且去!”
慕岩苦涩一笑,转身离开了包间,晚香门口,慕岩看了一眼天空,日暮西沉,黑夜来临的前夕。
次日清晨,北漠的贵霜大营之中,宇文赟看着眼前的沙盘,凝思不语。这个沙盘宇文赟已不知看了多少次了,上面的每条河流每座山川他闭着眼睛也知是在何处。忽听帐帘轻响,宇文赟微微皱眉,回首看去,道:“王爷如何了?”
宇文义恭敬道:“军医说已无大碍,修养数日便可,想不到东王内力如此深厚。”
“鬼圣门人,自然非比寻常。”宇文赟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问道:“那些雪狼马贼呢?”
“回父帅,他们已走多时。”
“走了就好,就好啊!”
“父帅,你一夜未眠,要不休息一下吧!”宇文赟自是关心自己的父亲。
“前方将士激战正酣,吴启明到现在还下落不明,本帅哪还睡得着啊!”宇文赟径直坐下,“对了,前方可有最新战报传来?”
“刚刚送到。”宇文义从袖中取出战报呈上,道,“卯辰交接时分,胡族突然行军,妄图绕过我军防线,段成风将军已成功将其阻截。”
宇文赟将战报细细看了一遍,赞道:“好!成风不愧我北漠猛将。”
宇文赟在帐中来回走了几步,又有些遗憾说道,“只可惜这份战报所报的已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
宇文义犹豫了下道:“属下有些不明白,父帅如此关心前方战事,可此次为何甘愿后方坐镇,而非亲临一线,段成风将军虽然智勇,但与父帅相比,终究不如啊。”
宇文赟沉默片刻,道:“若是本帅亲自领兵,事后如论战功定会以本帅为首。我已经位极人臣,更是手握重兵,义儿,功高盖主啊。”
宇文义不以为然道:“君上英明神武,断不会猜忌忠良。”
宇文赟闻言瞪了一眼宇文义,宇文义一惊,立刻便不再言语。
宇文赟摇了摇头,道,“只是不知为何,我最近总觉有些不安。”
宇文义嗯了一声,神色有些凝重:“不知父帅的不安从何而起?”
宇文赟抽了一杆烟斗,吐出一口白烟,但却并无任何言语。
宇文义虽然好奇,但深知父亲脾气,自然不敢再问了。
宇文赟把帐篷的帘子掀开了一线,眺望着远方,天空中的白云自然舒张和卷缩,旭日不知何时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天色忽然变得阴沉下来。
宇文赟面色平静,只是淡淡地发了一句感叹,“看来要变天了!”
宇文义也看了一眼,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慕汎昏睡在床榻之上,安然的像个孩子,但此时北漠大营的周围正有数十万兵马在向大营悄悄展开合围,一场大战看来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