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发去攻打沙猎我们志在必得!”暴走沙羽组成的小队在沙海中列成一条长龙,走在最前头的两名代表分别是沙塔族的狩者沙影豪,以及山吼族的狩者熊仁。后者正振臂高呼鼓舞士气。
熊仁是个身体发福,留着一脸大胡子的中年狩者,他为人开朗随性,喜欢喝酒谈论女人。这一路上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时常逗得大伙捧腹大笑。反观沙塔族的沙影豪等人,每一个面上的表情都异常严肃,他们都在担心着潜在的危险,和山吼族人相比,他们的警惕性明显要高出许多来。
这一次深入沙漠,众人除了必要的装备之外带足了食物和饮用水,为此还特意牵了二十头无人骑乘的暴走沙羽来背负。这样的阵容对于沙塔族和山吼族来说都是头一次,众人心中不免带着少许的激动情绪,都期待着这会是一趟既惊险又刺激的沙漠之旅。
此后的一连三日里,众人都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行进。从最开始的充满期待,到后来的身心俱疲,再到最后的麻木不仁。事实证明,山吼族的狩者轻视了沙漠,他们开始逐渐改变内心中对沙漠的看法,而且再也没有谁能有说有笑的前行,那些最开始还兴致高昂的家伙,此刻脸上也挂满了沙塔族人那样的严肃面具。
流沙腐地,远远比崔翼凡想象中的要广阔。此时他内心中的那种压抑情绪已经不复存在,对于他来说,现在反倒要比之前进入沙漠的状态还要好。再看看身旁的鸡柯淼与猪坚强两人,他们似乎也已经适应了沙漠生活,这一点从他们与其他初次来到沙漠地带狩者的眼神就能够分辨的出来。
长时间待在沙漠中,众人反倒不觉的白日里的阳光闷热难耐,都开始惧怕起黑夜来。夜晚的流沙腐地就像进入了寒冷的冬季,很多人会在睡梦中被冷风吹醒,而且常常会有很多潜藏在沙粒中的小虫子,趁人睡着的时候爬出来叮咬,其中还包括很多毒虫,已经有两名山吼族狩者因为毒虫叮咬而死。
连着又走了两天的路程,众人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弥留之谷,远远地注视着谷口的方向,山吼族的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黄沙在狂风中肆意飞舞,谷口外方圆千米的黄沙之上堆积着无数的骸骨,其中有刚死不久的动物尸体,也有人类的头骨,但更多还是像长矛一样刺出地面的坚硬兽骨,风声好似是亡魂的悲泣,时刻诉说着它们的不甘和仇怨。
沙影豪翻身从暴走沙羽上跃下,转头对沙雪寒等人吩咐道:“先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修整,等这一阵风沙过去之后再行动。”
熊仁一听这话,面色立时便冷了下来,对沙影豪说道:“我们走了这五六天的路程才来到这里,哪有现在停下来修整的道理。你们沙塔族的人不是被沙猎打怕了吧?要是你们不敢出战的话,就让我们山吼族的狩者打头阵!”他此话一出口,一种山吼族的狩者都纷纷耀武扬威似得喊叫起来。
崔翼凡三人面面相觑,这突然充满浓重火药味的气氛,是他们之前所未能觉察的。以熊仁为首的山吼族狩者,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把沙塔族的狩者当做有实力的一股力量看待,但却把自身看作是拯救沙塔族的唯一希望。双方的出发点从根本上就不同,再加上连日以来令人难以忍受的行程,终于导致了现在这个矛盾冲突的结果。
沙影豪等人沉默不语,在人多势众的山吼族面前,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发言权。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在这里产生冲突,对两个部落来说都不是好事情。
熊仁见沙塔族的人都不说话,以为都是些懦弱无能之辈,冷笑一声,转头对山吼族的众人喊道:“兄弟们!既然沙塔族的人不敢前进,那就由我们山吼族来代替他们攻入弥留之谷,同意的人都跟我来!”说着,带头第一个冲向了弥留之谷的谷口。
大多数的山吼族人都被熊仁的话鼓动,纷纷跟随他杀向山谷的入口,大批暴走沙羽在沙地上快速奔行,扬起的黄沙像狼烟一样升上天际。
崔翼凡三人站在原地未动,唯一留在他们身边的山吼族人只有蜥红、蜥蓝两兄弟,至于其他人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阻止。也许是大家一开始的想法太过简单,又或者是因为所有人的心中只有讨伐沙猎这一件事,却忘记了最根本的团结与合作观念。
“不去阻止他们吗?”沙风走到鸡柯淼身边问道。
鸡柯淼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并未答话。
一旁的蜥红走过来问沙风,“你们不同意前进,是因为风沙的关系还是地形的关系?”
沙风回道:“两方面都有。弥留之谷的风沙非常古怪,平日里在沙漠中不成气候的风,到了这里说变就会变。而且那些沙猎不会傻到不做防御工事,一定在谷口附近布置了很多像我们沙塔族一样的陷阱。”
猪坚强急道:“那刚才你们为什么不告诉熊仁他们呢?”
蜥蓝在一旁按住猪坚强的肩膀,冲他摇头,一脸失望的说道:“没用的,熊仁他们从根本上就没有接纳沙塔族人,他们只是单纯的过于自负罢了!就算你把真相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会不以为意的执意要去。”
听到蜥蓝的话,崔翼凡突然想起在议事屋商议时,龙在天和狼森无声离去的身影。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那两人的心境,原来他们早就看透了这些名义上讨伐沙猎,但实际上却是为了私人目的的狩者们的假面。
熊仁率众杀向弥留之谷的入口,还不及到近前,忽然狂风大作飞沙乱舞,许多狩者竟被狂风从暴走沙羽的背上掀翻在地,有人不幸落在沙地上突出的尖骨之上,白白送掉了性命。风沙之中熊仁无法下达命令,众人乱作一团抱头鼠窜,相互践踏而死者大有人在。
待风声一歇,熊仁回头四顾,竟只剩下二十几人还骑在暴走沙羽上,其余的人或死或伤,惨呼声不绝于耳。
这时从弥留之谷的方向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好像有很多人正从谷中奔出。熊仁看情况不妙,也不管他人的死活,调转暴走沙羽,当先按原路返回,那二十几个还骑在暴走沙羽上的山吼族人也跟着狼狈的逃回。
弥留之谷中冲出来的不是沙猎,而是一大群灰色的猛兽,它们的身体强壮如牛,四个脚足和大象一样粗壮,有两只小巧的耳朵垂在脑袋两侧,眼睛并不像其他猛兽那样凶恶,而是透着一种鹿一般的温顺。它们虽然行动速度不算快,但却声势浩大,目测最少也有四五百只的数量。
崔翼凡远远地看到那牛群一样的声势,神色慌张的问沙雪寒道:“这些是什么?”
沙雪寒嘴上回答,目光却在盯着狼狈逃回来的熊仁等人。“吞沙兽,唯一能在沙漠大量繁衍的物种。它们靠吞食黄沙生存,只需要饮用少量的水就可以存活一整年。一般由族群中领头的吞沙兽决定前进方向,其他的同类都会盲目的跟从。你看到的这些吞沙兽都是被沙猎驯化过的,专门用来对付入侵者。”
崔翼凡眼见那些没能逃回来的狩者,在吞沙兽厚重如铁锤一般的足下挣扎,最终被踏成肉泥的尸骨又被扬起的黄沙遮盖,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一旁的鸡柯淼等人也是如此,面对这样的处境,任何人都无能为力。
沙影豪骑上暴走沙羽冲众人吼道:“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所有人别乱,把装载食物和饮水的暴走沙羽看好。”
熊仁之前因为不听沙影豪的话出了丑,此刻心中更是不服,领着跟随他的那二十多人,对沙影豪喊道:“像你们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山吼族帮助。把食物和水都给我留下!”说着便要带人上来抢夺。
一直隐忍的沙影豪终于翻脸了!此刻熊仁身边只有二十几人而已,虽然比沙塔族人还要多出很多,但已经不能构成绝对的优势了。况且对方还要把所有的食物水源全部夺走,彼此都已经没有了任何退步的余地。
沙雪寒第一个冲到沙影豪的身前,狩具破风已然在手,两边的沙风、沙冀、沙唤东三人也各自取出狩具,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蔓延开来,双方似乎都把正在接近的吞沙兽群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拼个你死我活。
崔翼凡三人眼见这样的场面都跟着心急,一方面是自己部落的人,一方面又是相处多日关系不错的朋友。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无法帮助任何一方,也无法坐视任何一方遭受伤害。
熊仁倒是比崔翼凡等人干脆的多,挥舞手中的长刀便朝沙雪寒冲过去,双方都是使用长刀为狩具,彼此对长刀的使用手法了若指掌,相互对拼了十几个回合也不分胜负。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崔翼凡却忍不住冲到了两人之间,张开双臂大声吼道:“别再打了!拜托你们停手,我们……”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冲来的吞沙兽群之中。
沙影豪等人见吞沙兽群已到近前,立刻骑乘暴走沙羽逃开,那些跟随熊仁的狩者也纷纷各自逃窜,只留下沙雪寒、熊仁与崔翼凡三个人,因为来不及逃走而深陷入吞沙兽群之中。
突然之间,崔翼凡三人感觉脚下的沙地猛然下陷,连同那些吞沙兽也跟着陷落,埋入了无尽的流沙之中。原来黄沙下面早就被沙猎设下陷阱,一旦重量失衡立刻便会陷落。沙猎正是利用这些吞沙兽的重量来启动陷阱,借此重创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