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认真说话的时候我都还挺守信用的,所以当天晚上我就造访了女人的家。
被我敲开卧室门的她满脸卧槽,对上我微笑的脸,终究敢怒不敢言,老老实实地出了门。我带着她走到楼下,诸启尧和她爸爸正坐在客厅里说笑,桌上放着饮料和瓜子糖果一类的零食。我们都坐下了,她穿着睡衣坐在衣着相对正式的我们之间,表情里看不出什么,不过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肖禹,穿成这样接待客人,成何体统。”她们的父亲拧起眉头,说不上训斥,但语气严肃。
我笑眯眯地打圆场,“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不用讲这么多规矩。”
他对我无疑是很客气的,见我这么说,也就放下了这一茬。四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诸启尧一见我坐下就屁颠屁颠地换了个位置坐到我的身边,还高高兴兴地挽住我一边胳膊。穿着睡衣都能面不改色的诸肖禹看着我和她妹妹亲密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我估计我在她心里的地位和变态杀人狂没什么两样,这一幕就好比看见幼妹被变态哄骗。
于是现场的座位就变成俩姐妹把我夹在中间,对面坐着她们不苟言笑的父亲,从各位的表情来看,神似不受岳父待见的女婿又勾搭上天真无邪未成年小姑子的家庭伦理剧截图……不,这样自我代入实在太奇怪了。
我绝对不是对未成年下得去手的渣男。
总而言之现场很诡异,这时候诸启尧委委屈屈地向我抱怨:“英英姐姐,前阵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一直都打不通啊,又不知道你在忙什么,不敢来找你。”
小萝莉的嗓子真甜啊。上次说话的时候嗓子都哑了,没想到原声这么萌萌哒。
我“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翻了翻电话拦截记录,没有找到她的名字。诸启尧很乖地没有说话,也没凑过来看我的手机,我又打开通讯录,拉到底看了看,没有找到她的号码。
“可能是上次换手机,这个号没有自动备份。”我解释,“有时候我会忘记开启手机网络。”
然后我拿低了手机让诸启尧自己输她的号码,小萝莉立刻挤过来,一只手握着我拿手机的手腕,一只手认真地在屏幕上点点点。她的头顶挨着我的下巴,头发上是牛奶味的洗发露香气。
诸肖禹的脸都快青了。她咳嗽一声,打断了我们:“启尧,你怎么认识英英姐姐的啊?”
“姐你比英英姐姐大好几岁呢,跟着我叫什么英英姐姐啊。”小萝莉撇嘴,“恶意卖萌,差评!”
她们的父亲也板着脸说:“对桑大师要尊重,肖禹,你比启尧懂事,不要没大没小的。”
碰了一软一硬两个钉子的诸肖禹不吭声了,眼神不善地盯着我。这么一来现场就像不受宠的长姐被迫忍受亲妹妹抢老公的剧情了……为什么还是家庭伦理剧。
药丸。肯定是回来之后乱踢八糟的国产剧看多了。
我摸摸小萝莉的脑袋,然后客气地说:“这么晚还来拜访,实在是打扰了。其实我过来,主要是看看叔叔恢复得怎么样,看到您现在身体还好,我就放心了。”
然后就是让诸肖禹知道我和她家里人关系不错,而且我还算是他们家的恩人,让她老实点儿呆着不要琢磨撺掇谁来找我麻烦。
这姑娘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物。
又勉强和他们客套了几句,小萝莉对我爆发的极大热情让我有些吃不消。虽然也能理解这种被救之后的亲密心态,但我实际上并不觉得他们需要感谢我,关键是我也不需要他们的感谢。诸肖禹的眼神已经快要把我盯穿了,又说了一会儿话,我以“和肖禹有事情商量”终止了这个尴尬的场面。
诸肖禹带我上楼,楼上有一个小一点儿的客厅,她为我端了一杯白水,很不客气地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上有人拍了照,劳烦你解决一下。”我说得也很干脆。
从来没这么吃过亏,憋了一肚子火的诸肖禹冷笑道:“你威胁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人会看见?”
“我比较习惯事后补救,而不是事先预防。”我说,“人算不如天算,干脆最后不算。”
“我要是不同意呢?”
“帮个忙嘛,你好我也好,要是我不好,你也不好啊。”我笑了,把一柄小刀放到桌子上,劝她,“有些事情要是发生了,你再聪明也没用。”
她阴着脸嘲讽我:“我会按你说的做——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我耸了耸肩,把桌上的小刀拿到手上,她在我伸手的时候就立刻站起来后退,我在她如临大敌的眼神中手腕一抖,小刀擦着她的耳朵飞过,深深没入对面的墙体,同时,一盏壁挂式的台灯掉了下来。
她扭头去看断裂的台灯整齐的切口,又看墙上只留刀柄的小刀,然后转回头,呆呆地看着我。
半晌,仿佛感觉到什么,她用手指擦拭耳朵,拿到面前一看,手上有一缕嫣红的血。
“我是靠这个活到今天的。”我说,“你要测指纹吗?我保证刀上没有哦。”
最后我走的时候她简直是在送祖宗。
我不禁有些反思自己的威胁水平,有些人威胁完了别人还能收到感激涕零的谢意,相比起来我做事真是太粗暴和不过脑子了,真是不利于可持续发展,共建和谐社会……算了,威胁这种事只要能表现出绝对力量就行,太费心神的话我何必爬到食物链顶端。
最近几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好,阳光灿烂,空气清新,雨后灵气激增,而且全国各地都没有雾霾。晚上甚至能在城市里比较暗的地方看到繁星,各大网站上都是相关的晒图,连新闻都着重播放了这一点。人们的脾气好了很多,走在大街上,能看到无数张笑颜,连路边摊的小贩都好说话了。
龙对中国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在最初,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但洪荒时期龙在强大异族下保护人类,洪荒过去后,龙对人类的守护就转换到了其它方面,反而日益更为重要。它依赖人族气运,也会反哺气运,在这几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同学有福了,为民谋利且有能力的官员会获得提拔,没准儿还会有科学家解决什么世界难题。
这些改变都太微小,可是覆盖的范围广阔到了地球上五分之一的人口,像多骨诺牌一样一步步推动、叠加的向更好处所施加的力,会造就不可思议的成果。
现在还有修习卜算的修士吗?在这个世界?或者只学会了一点点相面、风水技巧的也行啊,人们惊异于难得的好天气,争相赞美空气治理的好成果,人类之外的约莫能察觉到一丁点,而恐怕只有他们这样的特异人士心里会掀起惊涛骇浪,并敬畏于这不可思议的变化。
至于我,我能摸一摸龙,还得到一片龙鳞,而且是贴着逆鳞生长的鳞片,最近开心得能在大街上笑出来。
毕竟到今天还活着的恐怕也只有这一条了。
不然我哪儿能对觊觎的人轻拿轻放。这么个把人的,还顾虑社会影响不成。
然后等我上完了周六宋教授的课,接受完课后小灶回到寝室,发现水杏穿了一身cosplay一样画风的战袍,没打游戏,没刷手机,没吃零食,在垫了超厚坐垫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一见我,她就说:“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出什么大事儿了你要炒我鱿鱼?”我心情很好地说,“怎么啦你们?”
她默默看着我,眼里涌动着悲哀。我是说真的悲哀,好像一粒种子沉眠无数时光后发芽,那种无限感伤的心境具有极强的穿透力,调动感染了我的心情,我停下来,看着她,泪水滚滚而下。
“我们要和联盟开战了。”她说,“不知道会死多少兄弟姐妹。”
我说:“你除了洗脑还能影响别人情绪啊。怎么尽是一些没啥攻击力的招数。”
“我短板这么明显真是对不起你!”
“我们俩什么关系,原谅你了。”我擦干净眼泪走进去,顺口问她,“怎么啦就要开战了?”
“跟你也说不清楚,一团乱麻的,争资源争地盘争了几百年,没必要也没找到由头打而已。”她的神色沉重,“就这当口,正灵气稀缺,大家都活得勉强,那位前辈醒了之后又搞出这么大的阵容,他们眼红得很,也想来分一杯羹。”
我抓重点能力一向卓越:“由头就是我杀的那三个?”
“对——不过真要打的话,没有理由也会制造一个,实际和你没什么关系。”水杏说,“打起来你会帮忙,这话还作数吧?”
“只要我活着。”我愉快地说。
她松了口气,终于有了点笑意:“放心,我们的协议里说明过了,那几个上古的老妖怪不会参战,毕竟真要打起来,两败俱伤也没有好处……”
我打断她:“你好像没有搞懂我的意思。我说的帮忙,不是帮你们打一场。”
水杏说:“那你要怎么着?嘴炮我一个人就够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