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第131章(1 / 1)

本章往后都会日更替换。

推往手术室,我穿着繁复的婚纱跟在后面,医生和护士都步履匆匆,目光呆滞的陪床人疲倦地坐在等候的塑料椅上,有的暗自垂泪,有的默默打盹。

大概是每个人都各有其苦,他们的力气耗尽了,连眼珠都懒得转动,我的打扮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最后我被拦在玻璃门外,护士安慰了我两句——这一路上但凡看见我和楚博雅穿着的人都要安慰我两句,我得了不少货真价实的关心好话——红色的“手术中”亮起来,我后退两步,抱着婚纱坐到一边儿。

悬疑影视剧里的人物总是在最后一刻忽然把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然后恍然大悟得出案件的真相。我觉得这种表现手法未免太戏剧性了,真的解密阶段不会有那么惊险刺激,而是水到渠成、毋庸多谈。

钱铮的不对劲我看在眼里,陈玠的不对劲我看在眼里,楚博雅的不对劲我也看在眼里,但我从来没有把他们联系起来,就好像我在另一个世界经历了那么多,但我从未把我遇到的人联系到一起。

现在,已知钱铮神似风七,陈玠是海明,而钱铮、陈玠、楚博雅加在一起是又同一个人,好像已经不用推理了,我单靠猜的都能得出正确答案。

我印象最深刻的爱恨,大概都来自同一个人。

……真是一场好戏,我几乎要笑出来了,不是出于自嘲或者悲哀,我是真的觉得挺有意思。

逆推回去其实线条很清楚,只不过我没有注意到。比方说陈玠送还我我的刀,钱铮送还我我的葫芦;比方说钱铮神神秘秘说不见就不见,找我要了大堆传音符但是从来没有和我传过消息,还突然就对我觉得不对劲的人产生兴趣;比方说钱铮、陈玠、楚博雅对我没来由的好感……最后一点我还没有找到联系,因为前主人从来没有爱过我。

无缘无故爱我的人只有风七。

不过这一点也很容易解决,融合一下灵魂就好了,如果是前主人,那么做到这件事一点也不难,毕竟他一直都是“全知全能”的。

钱铮就曾经使用过狐妖的身体,那也是她最像风七的时候,在钱铮出现之后才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仔细想想,好像这家伙一直不遗余力地穿插在我的生活中、

对啊,钱铮奇怪的语言天赋,本质上说不就是残缺的“全知”吗?

我又想了一会儿,试图找出更多的证据,但好像这些证据就够了,甚至根本不需要证据,我的感觉可以证明一切。

这下就有趣了,前主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谋划的地方……除了天道爸爸对我尤其关注。

说到这我就想起来了,还要再加上一条线索,天道爸爸和前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得更夸张一点,前主人和另一个世界的天道有什么关系?陈玠临死前告诉我另一个世界的高阶修士都曾下令要我死,又是什么目的?那些修士又为什么会得出我将要毁灭世界的结论?

事情纠缠到一起,我想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我还是能看出来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但要我去推测事件的原因就太为难我了,我压根儿就没有把所有线索搜集归类然后在集中分析的智商,也没那个闲心。

不管怎么说吧,横竖都这样了,那我就只需要静待结果,反正结果总会来的。

我心安理得地把所有难题都扔到了脑后,接着给我走的时候还在楼上挑礼物的俩姑娘打电话,告诉他们新郎太倒霉被车撞了,婚宴无限期延后,没准儿下次再提起就是离婚了,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水杏倒是接受良好,她就没把我结婚这件事放在心上,估计本来就以为我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李衿在电话的那一头也挺镇定的,这就让我有些好奇了,莫非她重生之前连这些事情都能打听得到?那段时间她不是还在乡下土窝窝里受罪吗?

我难得兴起,掐指一算——居然一算就算出来了,都没过脑子,天道就这么把答案递过来了!

很好,这很强势。

重生个鬼啊,李衿身上那点儿异象都是天道爸爸伪装出来骗我的!她就是做了几个预知梦而已!为什么骗我的理由我都一清二楚,就是要我按照李衿透露给我的事件走,虽然事情肯定会那么发生,不过李衿的作用也不大,只是一个双保险,让我别忽然一抽风就回家睡自己的。

我无言以对,垂下手,觉得今天我获得的信息量太大,脑袋转不过来,已经可以宣布死机重启了。

就这当口,好像商量好了似的,手术完成,医生护士推着病床出了手术室。楚博雅静静躺在床上,我犹豫着是要马上走还是等他过去了再走,就看见他在经过我的时候睁开眼看来。

他的眼睛里是我熟悉的漠然。

……还有我熟悉的爱。

他漠然的眼神我倒是接受良好,但那种温暖的不属于他的感情是那么清晰,吓得我拔腿就跑,随便进了个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子就瞬移回了家。

一个一直被冷酷无情的主人折磨的奴隶忽然有一天得到了恩赐,相信我,他的第一反应绝不是主人大发慈悲忽然发了善心,而是主人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来折腾他。

想想吧,我活了三千年,一直被人拿捏在手心之内,他要我身处围困我就身陷围困,要向我施以恩情我就接了恩情,简直是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我,既不让我彻底绝望,又不肯给我希望。

也是挺惨的。

天晓得他现在想要干什么。

我换下一直穿在身上的豪华婚纱,把快要被未接电话和短信挤爆的手机关机,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这时候钱铮通常都会跑过来叽叽歪歪和我胡侃一通,同时吵着要看某个节目,我一般都会无所谓地依她……我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一阵无名火起。

这么就回来了真的是我的作风?我怎么就这么平静地就回来了?我的愤怒仇恨悲哀痛苦都到哪里去了?我应该拿着刀再去杀他一遍!

那家伙就像对一个玩偶一样对我,掌控我的生死命运,另一个世界没有满足他,居然还有胆子跑到这里来?拜托这个世界是我的主场!我要做什么天道爸爸都摇旗呐喊,哪怕前主人他是天道化身,不在自己的主场我都够他喝一壶的!

哪怕他是天道化身……

我忽然哆嗦了一下,觉得就这么怂着吧,他反正也不能破门而入。

我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一切,我也不想知道前主人在下什么棋,更不想打破现在的平静生活。冒险精神和好奇心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我现在是个老年人,老年人就应该躺在睡椅上昏昏欲睡,未尝没有背着旅行包走遍世界的老年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妈的烦死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尊重一下老年人的想法?

我气呼呼地关上所有的窗户然后锁上大门、锁上卧室,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地躺上床,再盖上一床被子,决定不到世界末日我就不起床了。

再然后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

在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之前我毫无预感。

虽然没有过“垂死病中”的经历不过“惊坐起”是个什么感受我算是明白了,那个用钥匙开门进来的人并没有掩饰,所以我听到他开门之后又轻轻锁上门,就在门口脱了鞋换上拖鞋,把钥匙串儿随手扔到了鞋柜上。他朝里面走过来,脚步不轻不重,毫无特点,但我听着却怎么都觉得熟悉得惊人。

就好像在我年幼懵懂的时候一直有这么个人在家里走来走去,哪怕我心智未开,也把这声音记在了心底。

怎么搞的我的人生是在这一天爆炸了吗?观众老爷终于忍受不了这部混乱的第一视角电影开启快进只看高.潮了吗?虽然我知道电影的最后几分钟基本都是爆点连连高.潮迭起但这根本不是一部商业大片啊!

这明明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观众都会打瞌睡的电影,演到最后之前看不下去的人肯定都会离开,干嘛还要在最后耍我一把!

这么想着,我一把掀开被子,那个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正在接近我的房门,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才发现我的手在发抖——我居然还有发抖这个功能——我拉开衣柜哆哆嗦嗦地翻出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幼稚外套,很嫌弃地把它们甩到一边,慌里慌张地在最底层扯出一条包在塑料袋里的长裙。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礼物,还有配套的发绳。

国际快递邮回来的,打开后我把它清洗干净、烈日下晒干,但从来没有穿过一次,甚至没有试过。

我在里面放过防虫的干花,后来又放了奶奶给我的熏香,现在它闻起来像是夏天和茉莉的结合。裙子上的折痕很清晰,我用力抻了抻,让它像熨斗熨过一样平整。

脚步声已经停在门外,来人抬手敲门,我迅速往身上套裙子,一边喊:“马上来马上来!等三秒!”

裙子一穿好我就拉开门。

她站在门外,身量很高,神色淡淡,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美丽和端庄,柔美和英气以一种微妙的气氛融合在一起,一百个前主人加在一起也远不及她好看,因为她的美丽好像就是世间的真理。

“英英。”她含着笑说。

仿佛亿万年前或者更早时候,我蒙昧初诞,徜徉在孕育我的怀里,也曾有那一声轻唤。

英英。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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