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全然没有炮|友间那种旖旎色|情的意味,反倒像安慰小朋友似的,古玉衡被傅昭阳亲了这一下,像被碰了叶子的含羞草,有点不好意思地偷偷抿着嘴角笑,眼睛时不时看他一眼。
傅昭阳面上表现得镇定,其实心里不比古玉衡平静多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吻,当然意义非凡。他站在那儿跟古玉衡眉来眼去了一会儿,才说:“我先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
古玉衡乖巧地点点头,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没说什么挽留的话。等傅昭阳出去了,他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片刚刚被傅昭阳吻过的地方。
除了拍戏的时候,这么多年还没人亲过他的额头呢,连小时候跟父母都没有。
下午王若钦来了医院。古玉衡保持了一上午的好心情,在听到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被搅和的灰都不剩,他说:“《橘子挑战》请你去当一期嘉宾,谈了条件可以坐轮椅,我就帮你答应了。下周一出院,周三录,录一天,周二夜里飞魔都,周四早上就回来了。”
两人近年来越来越说不到一起去,古玉衡想不通,原来那么书生意气的一个人,现在怎么跟钻钱眼儿里似的。
当年他出道时才十六,王若钦也就二十出头,同甘共苦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古玉衡经了多少事王若钦就陪着他多少年,说是亲哥也不为过了,否则也不会连手术单都能代签。
古玉衡脾气好,大部分时间还是顺着王若钦,除非是原则性问题,其他事儿一般不会反驳。但今天这事儿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哥,我骨头上还打着钢钉呢。”古玉衡说:“那个《橘子挑战》是个室外综艺,全程都是跑来跑去的,我去当吉祥物吗?还是当残疾人代表?”
“都说了能坐轮椅,到时候让人推着你。《银狐传说》被寇准抢了,你今年的大动作就剩一部青春电影,明年一整年没消息,观众们分分钟把你忘到爪哇国,只能靠这种综艺节目刷刷存在感了。《橘子挑战》里的固定主持人一直传言明年要换血,你要是能成里面的固定嘉宾倒是好事。”
古玉衡蹙着眉,半晌才说:“忘了就忘了,我正好想歇歇,一天二十四小时当三十六小时过,我也不是铁打的人。”
“又不是不让你休息,每年那么多假期,再者你工作的时候我哪次没陪你一起?再忍忍,好不好?”王若钦又哄他。
古玉衡抿着嘴垂着眼没再说话,王若钦觑着他的神色,说:“就这一次,行不行?等录完这一期节目,这个月绝对让你好好休息,再不给你安排其他工作,好不好?”
张岩在旁边看着这情景不敢插嘴,古玉衡还是不搭腔,显然是生气了,从枕边拿了手机开始玩儿游戏,斗地主的背景音乐便响起来。
王若钦看他那样子,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许了啊。”
古玉衡都数不清自己默许了多少次了,他还是没说话,看着屏幕上发的烂牌,最大的一张是黑桃A。A完了连个K都没有,直接跳到J、10……靠,这牌烂的也是没谁了。
王若钦坐在床尾上,看着他玩儿了一会儿游戏,又问:“咱们公司合约六月份就到期了,我想着,你出院了是不是直接续签?后续的转型跟行程安排好跟上。”
古玉衡听见这话挑了一下眉毛,上次续约的时候王若钦也是这么说的,帮你转型……转了五六年也没转过来,他该演傻白甜电视剧还是演。
“我不续了。”古玉衡的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嘴里蹦出这四个字。
王若钦皱着眉扭头看他:“星辉还是寰宇?他们给多少抽成,咱们公司也不是不能退让。”
“都不是,我还没找到下家,就是想休息休息,单纯不想续约了。”古玉衡放下手机,说:“去国外进个修什么的。”
这么多年,王若钦也是知道他脾气的,说:“你二十八|九正当年,进什么修啊?等你从国外回来,谁还记得你是哪根葱?”
“不记得就不记得,我转型当幕后,也没什么。”古玉衡直不楞登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
王若钦咬着牙看了他一会儿,才说:“别人都怕坐冷板凳,公司里什么好资源都先紧着你,你倒好……”他也不敢真骂古玉衡,只是搓了搓后槽牙,继续说:“咱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谁也没我了解你,你找个新经纪人还得磨合,大不了以后给你减少工作量,这回说真的。”
古玉衡又拿起了枕边的手机,如同他不能理解王若钦的急功近利,王若钦也不能理解他的想法。其实上一次续约的时候就该结束了,但两人的情谊在那儿放着,古玉衡不可能不顾忌。
王若钦见他不说话,气的转身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岩才试探地开口:“古哥,你真不续约了?”
古玉衡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又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嘴里说:“公司不是安排你去带新人了吗?”
“……其实我还是想待在你身边。”张岩抿了抿嘴说:“要是我没跟公司签合同,我就跟你走了,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明星了。”
古玉衡没理他的恭维,说:“说什么也晚了。”
……
古玉衡出院那天傅昭阳刚好有手术,没时间来送他,等下了手术台,病房里早就空了,便打电话过去。
古玉衡心情不好,张岩回公司办事,这一去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个家政来做饭打扫卫生。接到傅昭阳电话的时候他才有点高兴起来,问:“你下手术台了?”
“嗯。”傅昭阳说:“没来得及去送你,你怎么样?请护工了吗?”
“没有,我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在旁边。”古玉衡说:“有全自动轮椅,其实也很方便。”
“上厕所也方便?”
“……不方便”古玉衡顿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来帮我上厕所好不好?”还没两分钟,他就又浪起来了。
傅昭阳正在医院走廊上走着,冷不丁听见他又开始撩骚,耳根有点红,快走了两步拐进自己办公室,说:“今天不行,后天吧,明天晚上我值夜班,后天白天休息,我到你那儿去。”
“那我一会儿把地址短信给你!”古玉衡的声音透着兴奋,喜滋滋的,说完又想起来明天晚上他就要去魔都录节目了,可这事儿又不能让傅昭阳知道,否则一定会骂他,支吾了半天,只好说:“那个……后天我要去公司签一个广告合同,可能没时间,周四晚上好不好?”
“好,那你自己注意着。”至于周四晚上去那儿到底是要干什么,两人都没明说。
等挂了电话,傅昭阳才笑了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才半天不见,就想的要命了。
晚上下班,傅朝晖开了辆别克过来接他,十来万的车,还分期付款,上个星期刚到手。
“车不错啊,傅老师。”傅昭阳坐上副驾驶故意笑着说。
“一般一般,开着玩儿。”傅朝晖嘚瑟地轻轻拍了拍方向盘,又打趣他:“心情不错啊傅医生,人都出院了还这么高兴,看来是的手了啊。”
傅昭阳笑着没说话,只是问他:“你前年拿到本儿,两年没摸过车,还行不行啊?”
傅朝晖哼了一声,发动了车子,说:“这就让你见识见识哥哥的技术。”
这一路上除了车速有点慢,倒还算稳当,等到了家楼下才是真正考验技术的时候。傅朝晖看着倒车镜,挪了半天没挪进车位,中间还差点撞上水泥台,他催着傅昭阳下车:“你下去帮我看着点儿。”
“这就不是看着的事儿。”傅昭阳嘴里说着,还是下了车指挥他:“倒、倒,停,屁|股往右挪一点儿,诶,好……”
俩人一起上楼的时候傅昭阳忍不住寒碜他:“你每天去学校都这么停车?”
“去学校就让学生帮我停了,随便抓一个。”傅朝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嘚瑟地转着车钥匙。
除了偶尔有笑声,傅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安安静静。傅卫下了班正坐在客厅的窗户边上看书,三根指肚厚的大部头已经看了一半。慕青在厨房里忙活,今天要做红烧狮子头。
兄弟两个进了门,傅卫才抬起头,鼻梁上架着老花镜看过来,说:“今天下班都早啊。”
“今天运气好,手术中午之前就做完了,下午病人也没什么事。”傅昭阳说。
傅朝晖一边靠在厨房门口探头进去,一边喊了一声:“母亲大人,孩儿们来看您了!”
慕青手里挤出一个大丸子放进油锅里,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快别得瑟你那车钥匙了,又不是宝马,洗了手过来帮忙。”
傅朝晖扭头对傅昭阳使了个颜色,便坐到沙发上跟傅卫探讨学术问题去了。
傅昭阳洗了手钻进厨房里,自觉把洗碗池旁边放的一把小葱给摘了,慕青见他进来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吩咐:“把西红柿洗了,一会儿炒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