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德戡与另外两人不同,他此番喝酒,是一口口慢慢喝的,此刻神志还十分清醒。只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着实让元礼和裴虔通吓了一跳。
“既然皇帝自己不准备动身,那我们逼他动身如何”
此话如同一盆凉水,总算挽回了二人的神志,裴虔通惊疑道:“大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德戡见二人都打起了精神,唇边露出让人胆寒的笑意:“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大隋的官员人人自危,与其这般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司马德戡话音刚落,裴虔通就慌忙摇头道:“不行,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
裴虔通哆嗦着手,刚想举起酒碗,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横在他的面前:“看来,比起敬酒,裴大人更想吃罚酒。”司马德戡不知何时抽出了配刀,就架在了裴虔通的脖子上。
“啪”得一声,裴虔通手中的酒碗落到了地上,原本的醉意不翼而飞。一旁的元礼见状,赶忙劝道:“大统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裴虔通丝毫不敢再动弹,他听见司马德戡冷笑道:“既然你们都已经听到了我的话,今天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元礼赔笑道:“大统领的心意,我们都明白,这起事......”元礼停顿了好一阵,才接着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此事得从长计议,是不是啊裴直阁”
裴虔通到了这个时候,哪还有说“不”的权利,连忙应道:“当然,当然。”
司马德戡这才将刀从裴虔通的脖子上移开,亲自给裴虔通斟满酒:“裴直阁压压惊,刚才我多有冒犯,还望裴直阁不要见怪。”
裴虔通灌下一口酒,脸色却还是不太好看。
司马德戡笑道:“两位也不用苦着脸,你们试想一下,若是哪一天,你们手底下的兵员跑了,皇帝追究起来,两位可都是要问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说到这一点,元礼倒是深有同感:“大统领,你说得太对了,如今这军队之中,哪还有练兵的功夫,都忙着抓逃兵了,兵员丢一个,主将就得问责,这样的日子,谁受得了啊。”
司马德戡和元礼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说动了裴虔通。只是眼前还有一个问题,统领有兵,直阁有权,可是这造反之后的新主,该由谁来当呢”
司马德戡眼珠子一转,悄声道:“我这儿倒是有一个人选,此人年少顽劣,恶迹斑斑,仗着祖上有功劳,屡次话啊。”
与杨广的歇斯底里不同,宇文化及只是轻声问道:“绾绾,今后你愿意跟随本将军么。本将军向你保证,杨广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天子宠爱,一样不少。”
杨广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轻轻地冲宇文化及点了点头,好听的声音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我愿意。”
宇文化及的笑声,回荡在丹阳宫内,杨广的心,就在这样张狂的笑声中,碎成了一团渣滓。
他此刻倒是希望,能够快些了结性命。
于是他冲下首道:“拿毒酒来,朕自己喝。”
殿中的臣子相互看了看,却没有人能拿得出一壶毒酒,最后还是司马德戡走上前,冲杨广行了礼,再将事先准备好的白绫缠在皇帝的脖颈上,生勒硬拽,直至断气。
萧氏看着杨广死不瞑目的尸体,缓缓走上前去,替他将瞪大的眼睛阖上。
看着那脖子上的勒痕,萧氏忽然想起杨广曾经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朕的项上人头,最终会被谁砍去呢”
现在,萧氏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叛军至少给杨广留了个全尸。
一众将领确定杨广已经气绝,却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雀跃。
就像是长久以来为人们所恐惧的大恶魔,这么容易就被制服了,胜利来得太过容易,反倒让人觉得不真实。
这一次打破沉默的,还是宇文化及。他一把抱起萧氏,不管不顾地朝皇后的寝殿走去。
从现在开始,他要享皇帝之尊,自然也要临幸皇帝曾经的女人。
一路上,被隋炀帝宠幸过的美妾,都惊恐地看着被宇文化及抱在怀中的萧氏,难以置信一向冷艳高贵的皇后,转瞬间就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萧氏的确没有挣扎,她脑子里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回忆,实在没有功夫再来应付旁人的目光。
萧氏出生于江南的二月天,按照当地的风俗,二月出生的女子,是不祥的征兆,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恐怕会被遗弃,而萧氏比较幸运,她出生于创立了梁国的兰陵萧家,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她被送到了叔叔家抚养,很快,萧绾绾是个不祥之人的预言得到了印证。她的养父和养母双双离世。在这之后,她一直寄养在大臣的家中。当她以为自己已经被人遗忘的时候,杨广出现了。
当年的杨广,是个知书达理的郎君,隋文帝与独孤皇后为这个儿子的婚事花了很多心思,偏偏梁国所有宗室女子都被相师断言,与杨广八字不合,萧绾绾,是唯一一个占卜到吉兆的女子。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人人羡艳的晋王妃。
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此被改变了,再也没有人胆敢说她是不祥之人。最初那些年,她与杨广心意相通,她费尽心思做一个贤妻良母,讨好独孤皇后,终于在夫妻俩的共同努力下,杨广登上了梦寐以求的太子之位。
之后的日子,杨广却渐渐地卸下了伪装,与所有劣根性的男人一样,萧氏冷清的性子吃得久了,杨广腻味了,他开始贪图安逸和美色。
原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夫君,蓦地要被掰成好几瓣,萧氏又不是积极主动的性子,所有的这一切,看在杨广眼里,便成了淡漠和浑不在意。
萧氏伏在宇文化及怀里,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前些日子,她终于从杨广处得知了真相。原来,自己还是个不祥的人,宿命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只不过上天和她开了个玩笑,让她原本凄风苦雨的人生遇到一束阳光。
现在,上天把她的阳光收回去了。可她,还不能歇息。
宇文化及将她压倒在寝殿的榻上,陌生的环境让他异常神勇,萧氏迎合着宇文化及无度的索取。
心里却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纳了我这个不祥之人,宇文化及就离家破人亡不远了。
即便杨广从来不是一个好夫君,可萧氏还是执着地用她那点可笑的天命,试图为杨广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