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香华出房间后告诉陈沅:“阿沅,你娘马上要到白石口了,我和杜先生安排你们娘俩团聚”。陈沅一听高兴得一把搂罗香华:“太好了,罗阿姨,这次我真要好好谢谢您和杜先生”。“记住,这些年你亏欠你娘太多,回去要好好孝顺她啊”。罗香华轻拍一下他肩膀,陈沅连忙放开手说:“罗阿姨放心,我会做好的”。
罗香华和陈沅飞快山路上走着,“罗阿姨,我发现一个情况”。他突然说。“喔,什么情况”?罗香华问,“其实我发现,阿庆并不很喜欢卫小姐。他最多就是把卫小姐当妹妹而已”。陈沅说。“那,他抱卫敏又亲她是怎么回事”?罗香华又问,“喔,那时卫小姐被坏人拐到上海,是阿庆把她从坏人手里救出的。然后他们在上海流浪了一段时间。当时阿庆一边打小工一边照顾卫小姐,有一次,上海青帮的人欺负卫小姐,阿庆和他们打起来并被追砍,他们俩躲到棚户区后才逃过一劫。当时天突然下雨,他们又累又饿,卫小姐说冷,阿庆就抱住她给她温暖,然后阿庆给她擦去脸上的雨水并亲了她。”陈沅介绍情况道。“是阿庆自己告诉我的”。
“喔,原来是这样”。罗香华才觉得自己对儿子过分了。“对了,阿沅,你这阵子为什么都不敢正眼看我”?她问,“罗阿姨,其实,其实是因为”。陈沅欲言又止,“怎么,有什么事不敢告诉我么”?罗香华笑笑,“罗,罗阿姨,我要是说出来,您,您可别生气啊”。陈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生气,你说吧”。罗香华并不在意。“我其实,其实我的第一个梦中*就是,就是你。我,我在梦中曾经,曾经好多次抱过你,和你一起练武功,一起跳舞,一起去爬山,我,我”。陈沅越说声音越小,脸刷一下红了。
罗香华捂嘴笑了笑,“我以为多大的事呢。阿沅,这没什么的,男孩子嘛,都曾经做过这种梦的,阿庆也一样。”她说。“不过你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你娘一定会急死的”。不多时他们到了老头坡,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奇怪,不是说有人在这里等我们吗”?罗香华纳闷道,“大妹”。忽然她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循声一看,果然见有位中年“帅哥”朝她走来。“大妹,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他笑道。
“夏然,怎么是你呀”?罗香华惊道。“唉,我以为你和杜秘书长如胶似漆就不理我了呢”。那人说。“什么如胶似漆呀?他就是我表哥而已”。罗香华回话。“咦,这位难道就是陈进士之子陈沅”?夏然问,“是的,先生”。陈沅点点头,“好了,咱们上车吧”。夏然带他们到一处半坡上,那里停着一辆车。“请上车吧,两位”。说罢他坐到驾驶座上去了。
“夏然,你现在混得不错啊”。罗香华说。“唉,我哪混得不错啊?还不是全仰仗杜秘书长关照,在他的公司做活”。夏然笑道。“别叫他杜秘书长了,他已经被免职了,现改任广东省交通厅厅长”。罗香华苦笑。“喔,这好啊,罗妹妹告诉你,其实干禁烟委员会秘书长是吃力不讨好,干交通厅厅长油水才多呢”。夏然告诉他。“是么?你怎么那么清楚”?罗香华惊问,“啊,你别忘了我在胡祖达大人手下当过警卫,京城里那些大官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夏然情不自禁显摆起来。
“夏然,那时我被刘茂龙打下悬崖,差点没命了,是你救了我我才活过来。后来我不辞而别,是不得已的,对不起”。罗香华突然向他道歉。“唉,瞧你说的,我知道你不辞而别是因为不想给我和内人带来麻烦。还好你走了,你走后不久,你哥罗兆旭就派人来了我家,问我是不是曾经把你藏在家里,我和内人打死不承认,他们也没有办法”。夏然说。
“对了,嫂子现在怎么样了”?罗香华接着问,“她,两年前她就不在了”。夏然答。“是得痨病死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罗香华黯然神伤。“喔,白石口快到了”。陈沅突然提醒他们。“喔,对,真快,真要到了”。夏然这才回过神儿,并将车停住。三人接着走到一处高地上,“看,有人来了”。陈沅往10点钟方向一指,果然见有些人朝他们走来。“喔,是史密斯神父!”罗香华道,“还,还有呢”。夏然说,“啊,娘,是我娘”。陈沅认出了史密斯旁边的那位大妈就是自己的母亲,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过去。
“沅儿,我的沅儿!”陈沅母亲王氏听到了儿子的呼唤,也激动起来了。陈沅过去嗵一声跪在母亲面前,“娘,儿子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川照顾您,让您受苦了”。他说。“唉,孩子,娘知道你是去干大事了,有道是忠孝不能两全,为国尽忠就是最大的孝。娘不怪你”。王氏很是开通。
“阿沅,你们母子团聚了,我的任务也完成啦”。罗香华松了口气,“孩子,你娘的病好啦,全靠这位教会的罗神医啊”。王氏指指罗香华说。“罗神医,我晓得你是大好人,现在川东多战乱,疫病多,要是你能入川,肯定会救得了很多人的”。她走到罗香华面前握住罗香华的手。
“这,这个”。罗香华有点犹豫,“罗神医,我觉得你有点像,像薛会长的前女朋友罗香华。真的。可惜她已经被北洋军杀害了”。王氏说罢叹了口气。“大姐,其实她就是罗香华”。薛世基这时突然出现了,罗香华马上一转身:“哎呀,糟了,怎么他来了”?薛世基快步走过来站到罗香华面前,“阿华,这么多年了,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你,你好像廋了,是不是杜平宇欺负你了”?他关切地问。
“薛会长,我不是罗香华,罗香华已经死了,我是湘西民女罗大妹,我为美国圣公会湖南分会工作”。罗香华冷冷地说。“阿华,我晓得,当年四川袍哥长老们联合把你赶出四川,对你伤害太大了。其实我不愿意那样的。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是真实的,不是虚情假意。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因为这个恨我么”?薛世基继续说。“薛世基,你脸皮真够厚的,你都有四个老婆了,还来纠缠我干什么?是的,以前我曾经爱过你,但我现在对你只有恨,我恨你!”罗香华白了他一眼,薛世基刚想继续说什么,罗香华突然用力甩了他一巴掌,然后哭泣着跑了。
“Alice,回来!”史密斯神父叫到,薛世基马上快步跑过去抓住了罗香华,“你放开我,放开我”。罗香华用力甩开他,“阿华,你怎么啦?我没说要你做我的姨太太啊”。薛世基莫名其妙,“薛世基,你忘了你们袍哥在白石口这里做了什么事么?当年如果你们网开一面,让浩生带队伍从这里入川东,浩生他们就不会被北洋军追得到处跑,最后在下马岭全军覆没了。浩生也不会被歼人杀害了。浩生确实是被北洋政aa府害死的,但是你们川东袍哥关键时候见死不救,助纣为虐,你们是间接杀人凶手,我恨你们”!罗香华此时几乎情绪失控。
“罗神医,你别怪薛会长好么?”王氏气喘吁吁过来劝她,“其实当时薛会长也很难的。北洋政aa府已经知道陈沅参加了革命军,所以向薛会长施加压力,要他把我交给中央处理。薛会长费了很大的劲,多方打通关节,才保住我这条老命。同时,北洋政aa府还向川东袍哥采取经济封锁政策,扬言如果川东袍哥支持革命军,就全面冻结川东袍哥在北京、天津、上海、武汉、重庆、南京等地的所有资产,并撤换或者枪决政aa府机关内的所有川籍公务员,禁止川东袍哥利用长江航线进行正常贸易,甚至联合外**舰封锁长江,截断袍哥的贸易线。面对北洋政aa府的强大压力,薛会长为使川东免受战乱伤害和巨大经济损失,才不得不将革命军拒之门外,所以才有后来的悲剧啊”。王氏一股脑儿说出了内情。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浩生成了牺牲品?浩生,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为什么”?罗香华还在不停抽泣,“罗妹妹,这一切都是可恨的北洋政aa府造成的,所以我们应该打倒它。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那些害死浩生兄的人就开心了”。夏然这时过来劝她。“夏然,听说北洋军第3集团军现在离这里不过40公里,你这话要是被他们听见,他们会说你是孙文乱党把你抓起来的”。罗香华头脑还是清醒。
“阿华,你是一位好医生,又是中国最优秀的刺绣人才之一,我一定不能让北洋政aa府害你”。薛世基说。“薛会长,夏然,陈夫人,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可是我现在不能入川。这一嘛我不能破坏薛会长的家庭;二嘛,我担心入川会让北洋政aa府抓到把柄对川东不利,如果这样,那我真就成‘红颜祸水’了,我可不想被人戳脊梁骨。算了,我还是继续在教会工作吧。”说罢罗香华朝大家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了。
晚上,俞成庆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他发现自己眼前的一片小树林里升腾起一阵烟雾,接着定神一看,竟然是父亲俞浩生出现了。“爹,是你吗?我好久没见你了”。俞成庆说。“是啊,爹也好久没见到你,所以来看看你”。俞浩生朝他微笑。“爹,您在那边还好么?”俞成庆问,“那边嘛,还算好,我有好多朋友在一起。只是那边吃得不好,经常挨饿肚子。”俞浩生苦笑。“喔,酒也很少,我已经很久没喝酒啦”。“爹,别担心,我给你找吃的和酒”。俞成庆回话,“嗯,孩子,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你娘,帮我给她道个歉,我这辈子亏欠她太多了。”俞浩生掏出肺腑之言。“对了,记住,你要提防身边的坏人”。接着又一阵烟雾升腾起来,俞浩生随后不见了。
“爹!”俞成庆猛一下坐起来,这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个梦。他穿好衣服并叫来教堂值夜的修女Lisa,“大姐姐,现在还有面包和酒么?我马上要”。俞成庆急迫地说,“喔,面包还有两片,酒嘛,就还有点餐酒了”。Lisa答。“嗯,也行”。俞成庆拿了面包和酒后到教堂外边郑重摆好,然后开始烧纸钱,“爹,我这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就这些东西了,您老人家也别嫌弃,先慢用吧。下次我让娘给你多准备些”。俞成庆用低沉的语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