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薛世基已经没多少人马了,但他仍在顽抗。陆军部今天一天给我军来了3次电报,摧促我军尽快对薛世基展开最后总攻,此仗不得不打呀”。李顺奇感到为难。“李参谋长,你带兵打仗不是一两天了吧,应该知道‘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呀。我听杜先生说过,陆军部主要负责的官员现在都是亲日派,你们在政治立场上和他们不一致,他们那么着急摧促你们进攻,我估计是想行借刀杀人之计,利用薛世基的力量削弱你们,然后再找机会整编和分化你们。你觉得是不是”?罗香华提醒他注意提防陆军部的阴谋。
李顺奇将闲杂人清走,然后说:“大小姐,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过。如果能够劝降薛世基,我们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开江壮大我们的实力,又可给上头一个交代。可现在我们没有能劝降薛世基的人啊”。他感到头都大了。“顺奇,如果你和卫司令信得过我,我可以去开江劝降薛世基”。罗香华提出个大胆想法。
“什么?大小姐,你去开江劝降!?这,这可不行!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罗老爷在天之灵不会饶了我的。再说了,万一你出了什么事,罗兆旭帮主来找我算账,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啊”。李顺奇不同意,“顺奇,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怎么说也是前清朝淮军将领罗健吾的女儿,大场面见得多了,连德国那样的虎狼之国我都去过,一个弹丸之地开江应该难不倒我的”。罗香华很有信心。“可,可我担心你阴沟翻船啊”?李顺奇心中没底,“别害怕,薛世基虽然歼诈无比,但是基本的江湖规矩他还是讲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而且我现在是中央政aa府任命的官员,量他薛世基不敢拿我怎么样。只要他不乱来,我就好做事了”。罗香华劝他不用太担心。
开江,宝塔坝,薛世基和他的4位夫人正和一些残兵败将在一起,“老爷,我好饿,我想吃东西”!他的四姨太已经受不了了,开始叫唤起来。“吃吃吃,你一天就晓得吃!现在卫启标把我们的地盘都占差不多了,再弄下去,你就去丰都奈何桥去吃算了”。薛世基怒道,他此时心里五味杂陈,既焦急、又气愤、又无奈。
“世基,现在我们已经没多少人了,北洋军还在步步紧逼,咱们真的要想个法子才是啊”?薛世基大老婆李氏这时发话了,“法子?啥子法子,唯一的法子就一个,继续打”!他恼道。可当看看旁边那些又有伤又没东西填肚子、情绪低落的袍哥武装人员的可怜样时,脸上又浮现出无奈的表情。
“会长,有位自称川东善后督办公署的官儿要来见您”。一名袍哥武装人员这时来报,一旁的其他袍哥武装人员马上站起来拉枪栓,“慢着,不可胡来,我估计是来跟我们谈判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先看看他说什么再说”。薛世基命令手下别胡来。“那官带了多少人来”?他问那手下,“喔,只带了一名卫士”。手下说。“嗯,胆子还不小,好,让他来,我今天就见识一下这川东督办公署的官儿啥子样”。薛世基吩咐手下,不一会儿就见罗香华和黑牛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一见是罗香华来了,薛世基不禁呆住了。
“川东善后督办公署卫生专员罗大妹见过薛会长和夫人”。罗香华朝他们行江湖礼道,此时薛世基大老婆李氏脸色发青,竟然举起手来了:“没,没想到,居然是你这个狐狸精!这么多年了,你是改了名字,但本性不改,又来*我男人!我,我打死你!”“大姐,住手!”薛世基喝道,“这罗专员是政aa府官员,我们不可无礼!”薛世基头脑还是很清楚的。
“薛会长,薛夫人,罗某今天来不是要跟你们清算个人恩怨的,我是为了川东百姓而来的”。罗香华认真地告诉他们,“薛会长,现在川东形势你应该很清楚,中央出动两个集团军发动进攻,已经表明了要解决川东问题的最大决心!日前你的得力干将冉文朋已经在涪陵被俘,而你的长子薛舒同在南充战役中也受伤被俘,生死未卜。而且,涂盛辉已经在重庆自立山头,并且已经得到了日本和英国的承认。薛会长,从军事角度讲,目前你和你的袍哥武装已经是毫无胜算,继续打下去,只会增加弟兄们的伤亡,让更多川东女人失去丈夫沦为*,让更多母亲承受失去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薛会长,难道你要把‘天府之国’变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地方才开心吗”?罗香华耐心地开导薛世基。
薛世基低头想了想,然后突然暴怒道:“把川东变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样子的是北洋军,如果北洋军不停止继续迫害川人,我将继续战斗!”“薛会长,当年还是慈禧太后掌权时,小女子就来过四川,如今20多年过去了,我故地重游,发现四川真的变了许多,但不是变得生机勃勃,而是变得经济萧条、民不聊生。我调查了解过,和20多年前相比,现在的川东地区,物价至少涨了15倍,农民承担的赋税至少增加了28倍。民国5年发生的护国战争,也严重破坏了四川经济,至今元气未复!前几天我路过宣汉时,在一小村中见有一家7口全部自杀,他们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那样的啊!薛会长,我知道你看重自己的名节,可为了你个人的名节却让更多四川人为你到战场山去送死,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薛会长,恕我直言,川东民众已经再也承受不起新的战争的*了!为了川东百姓,请你放下武器停止继续作战,让川东百姓好好活下去行吗”?罗香华说着说着自己都泣不成声了。
此时李氏的脸色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在低头思索好一阵后她对薛世基说:“当家的,她说的都是事实,看来这个罗专员真的是来为川东百姓说话的”。罗香华这时又望望薛世基的几位夫人,接着说:“薛会长,就算你可以不管川东百姓的死活,难道你连你自己的几位夫人的死活也不顾么?你让她们和你一起过这种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的生活,你考虑过她们的感受么?你这样算尽了丈夫的责任么”?罗香华这话也许说到点子上了,薛世基突然长叹一声:“唉,不是我薛世基无能,是天要灭我薛世基啊”。
“薛会长,我来时卫司令有交代,如果你能现在主动归顺中央,卫司令将保证你和你家眷的安全,还会释放你的长子薛舒同。同时,你在南充老家的田产也会被悉数归还,中央不给予没收。对于主动缴械的袍哥武装人员,卫司令会全部给予优待。但是,如果你和你的人不放下武器并归顺中央,中央军队将在12小时后对开江发动总攻。你要知道,你现在面对的北洋军兵力是你的9倍还多,如果因为你的固执导致川东北最大粮仓开江变成一片废墟,你薛会长就是千古罪人!请薛会长三思。”罗香华这回换上了强硬态度,说罢她转头欲走。
“罗,罗神医”!这时一名约四十多岁受了伤的袍哥武装人员站了出来,“我认识你,你就是美国圣公会的罗神医,你在教堂帮我孩子治过病的”。他说。罗香华这下转身回来,只见那袍哥人员踉踉跄跄走到她面前突然跪下,“罗神医,我晓得你是好人,拜托你告诉卫司令,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愿意再打了,我愿意放下武器!”他可怜巴巴地望着罗香华,期待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罗香华见状忍不住又落泪了,“对不起,兄弟,我不希望你们再打,可是打不打,不是我说了算啊。问问你们的薛会长吧”。她抽泣道。
“会长,不要再打了,我们都还要养家啊”。这时又有几名袍哥武装人员跪下求薛世基,薛世基见此情景只好忍痛对罗香华说:“罗专员,请你转告卫司令,我薛世基及其手下九百余人从现在起放下武器,正式归顺中央”。接着他走到罗香华面前猛一下发力抓紧她双臂,“阿华,你,你真有魄力,今天我算是真服你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对你的爱会永远不变”。他略带温情地对罗香华说。
“薛会长,别这样,你的4位夫人都在这呢”。罗香华一皱眉道,“对不起,我忘记了,你现在是北洋政aa府的官员。”薛世基马上意识到自己需要克制,便松开了手。“薛会长,你能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川东百姓会感谢你的”。说罢她转身欲回去复命。
“罗专员,请留步”。这时李氏又追了出来,她到罗香华面前握住罗香华的手,然后真诚地说:“对不起,罗专员,我过去以为你就是个狐狸精,专靠美色*我男人。但今日之事让我明白了,你其实是个充满爱心、有勇有谋、心胸宽广、顾全大局的好人,难怪我家世基能被你的魅力所征服。你放心,以后你和世基不管发生啥子事情,我都会包容的。同时,也请你原谅过去我的无礼”。
“薛夫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破坏薛会长的家庭幸福的。因为我不想成为‘红颜祸水’。”罗香华说罢对她行了个江湖礼。
重庆,新任川东商会联合会会长的涂盛辉在自己宅子里看报纸,一条标题“美女专员孤身劝降,川东枭雄明智交枪”的新闻引起了他注意,而且还配发有罗香华的照片。“嗯,这个京城派来的卫生专员有两下子的嘛,居然能劝动薛世基这老混蛋投降”。他冷笑道。这时手下突然来报:“胡帆司令到!”“啊,胡司令,马上有请”。涂盛辉忙吩咐手下,一会儿第2集团军司令胡帆满面春风地进到客厅。坐下后他开门见山:“涂会长,目前川东战事基本结束,振兴经济应该成为头等大事,不知会长您有没有什么好的计划啊”?
涂盛辉听后一愣,然后哈哈笑道:“涂某原以为胡司令仅擅长沙场之事,不想对经济问题也很关心啊。”然后他也开始谈正事:“就目前形势看,川东地区经济要振兴,需要做些准备工作。其一,目前川东疫病多问题要解决,否则人心不稳,经济振兴无从谈起。其二,听说中央要在川东全面推行强制禁烟,恕我直言,此举必然会大大减少我们商会和地方政aa府的经济收人。禁烟后川民生计怎么办?确实不是个小问题。其三,川东地区目前币制、税制混乱,不但我们生意难做,而且也影响政aa府的财税收人啊”。
“嗯,依涂会长所言,现在川东卫生防疫工作十分重要。对了,中央不是派了专人来负责这个工作的么”?胡帆问,“对,就是这个女人”。涂盛辉拿来自己刚看过的报纸,胡帆看后刚开始还面带笑容,可一会儿后就脸色转阴,“奇怪,这女人怎么我这么面熟呢”?他自言自语。“胡司令,听说这个女人在上边有后台的”。涂盛辉提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