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思念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魅罗消瘦的脸颊上一双金眸由灰暗缓缓泛亮,但即便如此,他仍无法相信,“我一定是在做梦!”
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x
“是我,你没有看错,是我回来了。”
她温暖的手,如羽毛一般抚着他泛着灰青色的脸,手指因为这样的轻触而颤抖。
魅罗不敢眨眼睛,就怕看到的,听到的,在闭眼时就会消失,脸颊上的温暖让他心潮激动,整个身体随着她手指的颤抖也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伤了你,你就不会中毒。”
她只从宁宜和蜀都的嘴里听到过有关他中毒的情况,她曾无数次想过他中毒后的模样,但绝不是这样惨烈,为此她心如刀绞,如果能早点知道,她就不会浪费那求死的一个月时间。
她痛哭了起来,泪水盈满了眼眶,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滚烫的泪水渗入衣料,熨帖上他的皮肤,像一根根刺过来的针,扎得他确信了她的存在。
真的是她!
他的默默回来了。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撑起沉重的身体,动作缓慢,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已让他的额头渗出冷汗。
“魅罗,你别动,你现在的身体决不能随便动,对了,我……”她低头,着急地摸向袖子里的暗袋,那里放着神农鼎刚炼好的解毒丸。
只要吃了解毒丸,他就会没事了。
当她抬头时,魅罗已张开双臂,狠狠地将她抱入怀里。
“默默!默默!默默!”
他无法克制激动的喊叫着她的名字,她平安无事,完好如初地回到了他身边,刹那间他觉得所有的苦痛都是值得的,那些个流失的生命力顷刻间都像是回来了,只要有她在身边,他能无惧一切。
雨默环手抱住他,震惊于他的瘦弱,以前的他就像一棵大树,偎在他怀里时,她能清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力量,可是现在宽大的衣服下是空荡荡的。
“你有好好吃饭喝药吗?你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卜芥在做什么,他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知不知道?”
她不想抱怨的,但忍不住,从没想过,他会虚弱成这样,她甚至怀疑,如果自己晚两天回来的话,他是不是就死了。
“我有吃饭,也有喝药。”只是吃了喝了,也是会吐出来。
“你说谎!吃饭了,喝药了,怎么还会这样!”
“这么久没见,你就打算这样数落我?”
“没有,我只是……”她抹着眼泪,将他抱得更紧,“只是心疼你啊。”
“我不是还活着吗?”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她因为这句话哭得更凶了,“我晚了对不对?”
“不晚……”他微颤着手抚上她的脸,“只要默默肯回来,多晚我都会等。”
她使劲地用脸颊蹭着他的手,“我伤了你,你要骂我,打我都是应该的。”
“我舍不得……”她是他的心肝,要是没了这两样,他还怎么活。
“我杀了那么多犬妖族的人……”这是她永远都洗不清的罪孽了。
“傻丫头,这不怪你。”
“不,怪我!要是我注意点,要是我早点发现,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尽管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但要是时光能重来的话,她一定能发现什么。
“别给自己找罪受,没人怪你。”
这话自然是哄她的,雨默心里清楚,只是没去揭穿。
“别人我不关心,只要你不恨我,不怪我就够了。”来前她想过一百个可能,其中九十九个都是他恨透了自己,剩下的一个就是像这样,她以为是奢望,却不曾想奢望成为了现实。
或许是美好来得太突然,她觉得好不真实,眼泪愈发止不住了。
赑屃站在离不远的地方,瞧着两人互拥在一起,说得又都是间才会说的甜腻话,觉得自己杵在这里实在尴尬,想回炼妖壶里去,又怕雨默待会儿又会需要它。两难之下,只好咳嗽一声,要他们注意一下它这只凶兽的存在。
它的咳嗽声引起了魅罗的注意。
他其实在雨默解除隐身时就发现了它,但雨默的存在感瞬间占据了他的心魂,他分不出其他的心思来研究它的身份,现在好了,它主动出招了。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雨默会突然出现和这小兽一定有莫大的关系。
这是龟?还是龙?又或是鱼?
“瞧什么瞧,臭小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凶兽吗?”
凶兽?
他惊了,俯首看向正扎在自己怀里不肯起来的雨默。
难道她又收服了一只凶兽!?
这个事实惊得他岔了气,忍不住咳嗽了。
“咳咳……”
雨默紧张了,慌忙离开他的怀抱,“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咳得说不出话,呼吸本来就不畅,这么一咳,胸闷得有些窒息,脸开始发紫了。
雨默以为他毒发了,赶紧从袖里拿出解毒丸。
水蓝色的解毒丸就像一颗水晶珠子,通透之中似有一抹海水在阳光下的波光粼粼之感,任谁看到了都不会以为这是药丸子。
“魅罗,快,将它吞下去,这是火陀罗的解药。”
魅罗还来不及反应,她已经急切地伸手,掰开他的嘴,塞了进去。
他这几日连粥水都咽不下去,这么大颗药丸子理应会卡在喉咙里,但神奇的是进入嘴后,它瞬间就化了,一股清凉从喉头灌入他的四肢百骸,身体里的灼烧因为清凉之感的浇灌,缓缓散去,整个人舒坦了。
“怎么样?是不是舒服点了?”她的小手顺着他的胸口。
他刚要点头,腹中一团火热燃了起来,熟悉地灼烧蔓延开来,他以为刚才清凉并不管用,可下一秒,灼烧没有发威,被另一股冰凉冲击了回去,一半冷,一半热,滋味极其怪异,但不难受,只觉得两股力量像在身体里掐架。
终于,冰凉战神了灼热,主宰了他的身体。
“呕!”
他推开雨默,一团黑色的血,如墨汁洒地一样从他口里喷了出来。
黑血里,密密麻麻的小虫蠕动挣扎,像溺水的人,扑腾了几下后,归于平静,化作火红色的尘烟。
“成功了!”雨默握拳高举,高兴地又开始喷泪了。
魅罗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身体里的舒畅是不会骗人的,好似一颗毒瘤被拔除一般的痛快,他的毒解了。
雨默狂喜地搂住他的脖子。
她力气用大了,一时间勒得他有没法呼吸了,咳嗽声不止,她吓得赶紧放手,眼见他虚弱成这样,心头就像被人狠捶了一下,颤身时脖间悬挂的炼妖壶和神农鼎随着她的动作哐啷了一声,她听到后,眼一亮,扯下神农鼎在脑内呼唤。
“鼎哥,出来!”
“什么事,丫头!”
“快炼点药出来。”
“啊?”
“我需要止血的药,修复伤口的药,治疗皮肤病的药,对了,祛疤美肤的药,你也弄点给我,还有蛋白粉你有没有?”魅罗的身体遍体鳞伤,她说的这些都对身体恢复有帮助,“还有,营养药丸,最好是马上能增肥的。”
“蛋白粉是个什么玩意?”
“就是增加抵抗力的啊!”
“哦!”
“哦什么哦,你快弄出来啊。”
它是神农鼎,能力就是炼药,什么药都可以,这还是它自己说的。
“对了,对了……”雨默的要求还不止这些,“美发的药,我也需要。”
要求真的很高,就差壮阳的药了。
不过这种药,她是不可能想出来的。
她自顾自的提着要求,神农鼎怒了,咆哮道:“我是炼药,不是拉屎,想拉就有的,再说了,也要吃了才能拉!”
它咆哮,难道雨默就不会吗,她心急着治疗魅罗,疯婆子的模式又开启了。
“我不管,你得给我。”
她和神农鼎是用意念在说话,魅罗听不到,只看到她对着手里的鼎发怒,还用手在掐。
这样歇斯底里的雨默,他还是头一回看到。
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赑屃飘飞了过来,伸出鱼鳍拍拍他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疯婆娘是这样的,你不用大惊小怪,一会儿就好了,她现在是和神农鼎说话,你听不到,是因为你不是神农鼎的主人。”
神农鼎!?
他再次震惊了,慌忙看向雨默手里的鼎。
神农鼎是上古神器,选了她做主人?
他僵在了上,脖子很机械地转向赑屃,“那你……”
“老子?哦,老子叫赑屃,是疯婆娘的召唤兽!”
召唤兽……
这三个字在魅罗脑子里敲锣打鼓似的响了起来。
他一阵晕眩,倒卧在了上。
雨默这时还在和神农鼎掐架,逼着它炼药。
神农鼎也是无奈,鼎中青烟冒起,一颗颗的药丸往外蹦,和中了头奖的老虎机吐硬币似的,一颗接一颗,很快雨默两只手里捧满了药。
“魅罗,来,把药吃了。”
魅罗看着她手里花花绿绿的药,颜色不只各异,大小也有不同,少说也就是一百来颗,都吃下去,他肯定撑死,但雨默不管这些,按照神农鼎说的,将药丸子铺到了上,按照颜色和种类,一一分类。
“这个是止血的,这个是金疮药,这个是增加营养的,这个治疗皮肤病的,这些是美容美发的……”
魅罗:“……”
最后那个他觉得不需要啊!
雨默去到桌边,取了水壶过来,两眼闪射着灿然的光芒,将药递到他嘴边。
“我们先吃止血补血的……”
“默默,我想……”他已经好很多了,真的不用吃药了,解毒后,他的伤口很显然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嘴刚张开,雨默神准地将一把药丸子塞进他嘴里。
和刚才水蓝色解药一样,这些药入口及化,但味道不同,解药很清凉,略带一丝甜味,这些药苦的离谱,他刚好一些的脸色立刻就黑了。
“水……”
“来了!”雨默将水杯递了过去。
有了水,嘴里的苦味被冲淡,他放下杯子,正要开口问她是怎么得到神农鼎和赑屃的,却没机会,下一把药已经来了。
“这是治疗创伤的……你放心这些药不会很苦,神农鼎说了,它炼的药药性虽然很强,但对身体不会造成伤害,你只要吃就行了。”
问题不在这里,是他吃不下,可是雨默没有这顾忌,她两眼充满了期盼。
他受不住这种眼神,只能张嘴。
喂了四把药,又加上一壶水,他真撑住了,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还没完,第五把药已经上来了。
“这是最后的了,吃完以后,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全好了。”
神农鼎炼的药,可以说一颗抵百颗,又都是沾着它灵气的,就是普通的药,也会变成神药。
“默默,我吃……”他已经吃不下了。
“嘿咻!”只要他张嘴,她就能把药塞进去。
又一把药吞了下去,他肚皮都鼓了。
雨默满意了,笑得很开心,回首又对着神农鼎说道,“继续!我还要些增加抵抗力的药,还有维生素abcde你有没有?”
神农鼎:“……”后面的没听懂。
套句人界的话,它特么又不是机器。
吃完了一堆药后,魅罗只觉得肚子饱得难受,但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适,消失已久的力气和活力慢慢复苏,呼吸不急促了,胸口的闷痛消失了,手也不会时不时的颤抖了。
那些药不是白吃的,效果非常之好。
不,是好的惊人。
他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唇上的干裂的皮掉落后,瞬间就长出了新皮,不再一咧嘴就会出血似,胸口的伤也不疼了,正在愈合,他感觉到了皮肤收紧的紧绷感。
看着他好起来了,雨默的眼泪又开始哗哗的流,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魅罗,你会好起来的,你会痊愈的,你会和以前一样强壮。”
魅罗觉得,他恐怕会比以前更强壮。
哭声阵阵,他心头如春天一般温暖,抚着她的头发,“都是你的功劳。”
神农鼎和赑屃,她是怎么得到,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知道,她会得到它们,肯定是为了他。
“你辛苦了!”
她摇头,“为了你,我不辛苦。”
神农鼎在她脑内跳脚道,“我很辛苦!”
赑屃哀叹,“我也很辛苦!”憋气真的很辛苦。
这时,外殿有了动静,是木耳回来了,他从外头走来,隔着门听到了动静,赶紧加快了步伐。
“王,您是不是又发作了?”
听到他的声音,雨默心慌了,她的勇气全用在了见魅罗身上,一慌手脚瞬间冰凉,脸也白了,直接滚到铺里面,用被子盖住自己。
“默默?”
“让他走,我……我不……不要见他。”
她害怕看到木耳的责难,还有怨恨。
“他不会怪你。”
她摇头,心理建设还没完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颜面见木耳他们。
魅罗明白了她的心思,对着门外喊道,“别进来。”
木耳开门的手立刻停了下来,“王?”
“我困了,要歇息了,明早你再来。”
“可是……”
“走!”
他的声调包含威严,木耳不敢抗命。
“是!”
等他走远了,确定不会再回来了,雨默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她不语,有些事不是胆子的问题,是罪恶感的问题。
“傻丫头,我说过没人会怪你的。”
“你不用哄我,我知道自己犯得错有多么严重。”
他将她轻搂进怀里,“好,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不逼你,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她不可能躲一辈子。
“等你痊愈了再说,好不好?”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
她的要求,他是不会拒绝的。
只是这一躲就是好几天,每次人来,她都会让赑屃隐身,不止隐身,还要躲进柜子里,等人走了,她才肯出来。
魅罗只好继续装中毒,不然突然好了,肯定会引起怀疑,好在卜芥又去研究新的解毒丸了,这几日没来,只有木耳等人伺候他,不至于穿帮,但对于他胃口大开,一人能吃三人份的食物,木耳高兴地就差到外头放鞭炮了。
夜深人静时,雨默睡着了,魅罗精神极好,瞅着她酣睡的模样,倒是有了一番感叹。
这应该就是金屋藏娇的滋味了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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