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阿沟寨
川黔边界上有个地方叫阿沟寨,小寨子,户头不多,寨子虽然不是那种穷到完全靠国家补贴过日子的地步,不过阿沟寨的老百姓除了种地靠天吃饭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副产业可以增加他们的收入。
因为土地贫瘠,很多人开始随着打工热潮走出了阿沟寨,只有少数人还留在这个山旮旯里,等着那些外出务工的给他们带回外面世界的稀罕东西。
正午太阳实在狠毒,大多数人都习惯在家休息,这个时候是阿沟寨的男人们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如果说阿沟寨唯一有一项带来额外收入的事业,那就是赌。
阿沟寨的人都好赌,虽然赌得都不大,不过蚊子也是肉,只要是收入就要抓,两手抓,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几个大老爷们儿随便找个自己婆娘想破脑袋都想不到的地方聚集在一起,金花,长牌,地主,板子,骰子,花样层出不穷,只要有牌,哪里都是战场,哪里都有硝烟。
正所谓穷者思变,可是在阿沟寨这个地方,他们更坚信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会打动来的更实在一些,很多时候穷了,骨气反倒没了。
不是阿沟寨的人不想富起来,只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拿什么富?漫天的黄板土,唯一的几颗老槐树绑上谷草之后更是看不到一点绿色,所以有能力的人都离开这个地方,没有能力的人都努力成为有能力的人,不是阿沟寨想抛弃他们,是他们在拼命的抛弃阿沟寨这个地方。
教育是是发展的根基,科技是社会进步的动力,阿沟寨这个地方也有教育事业,只是阿沟寨的教育早就让阿沟寨的村民失去了信心,这也难怪所有人都想要离开,而不是想这发展,或许是他们曾今也有过发展阿沟寨的想法,至少在西部大开发的时候整个阿沟寨的村民都讨论得非常激烈,可最终结果是阿沟寨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值得开发的有价值的产业,土?泥巴?他娘的哪里没有土。
阿沟寨有一所小学,三间教师,一间办公室,一块操场,阿沟寨学生上课时间安排很有规律,一二三年级早上上课下午放牛,四五六年级的学生早上放牛,下午上课,四年级的学生已经很少了,五年级更是不多,六年级很拉风的只有一个学生,上课的老师从来没有在阿沟寨这个地方呆上超过三个月的时间,等他们拿到那张卡了红色印章的证明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开,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然学校黄老校长苦苦思索,让人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某个乡村教师苦苦守着山里的孩子一守就是几十年这样的事迹为什么就不出现在阿沟寨呢?
阿沟寨穷,穷得没了骨气,整个阿沟寨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乞丐,仅剩皮包骨头的身躯静静的趴在这个地方,看着老天,有一口吃一口。
一个女人静静的坐在自家门口,对家里好赌的男人已经没了脾气,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整个阿沟寨的爷们儿都是这样,要是不让他赌,别人说你个婆娘小气,当初嫁到这个地方男人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赌的誓言早就烟消云散。想着想着挠挠胳肢窝,两个指头一扣一弹,一坨就飞了出去。然后他就看到远处山那边一骑黄尘扬起,忍不住皱了皱眉。
一晃就到下午上课时间,几个孩子牵着牛慢悠悠的往学校赶去。
“有情况!”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平头娃突然喊道,将两本用棕绳串起来的书本丢到牛角上挂着,竖起宽大的耳朵。
另外几个也都骑着黄牛的娃娃也竖起耳朵仔细听。
“有车?”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娃笑眯眯的说道,样子憨厚老实,跟他爹一个德行,可谁都知道,这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娃虽然刚上四年级,可是跟他老爹一样,在金花上的造诣在同龄人中数一数二。
那骑在牛背上的平头娃闻言眉头一皱,双手往牛背上一撑,一个翻身跳了下来,动作流畅,很有大侠风范,前方正巧是拐弯,看不清楚什么状况,干脆趴下身去,贴着地面仔细听,其实这个动作无疑是脱了裤子放屁,只是他刚刚看到树上说大侠们都是这样做的,这叫高手。
其他几个伙伴此时也不敢做声,平头娃叫陆东顺,是寨子上唯一个六年级的学生,个头虽然不大,可那身力气可是货真价实的蛮横,寨子的人都说,跟他哥一样厉害,也确实如此,刚刚十四岁的年纪,扛着一百来斤的粮食跑在马路上跟他刚刚骑的那头老黄牛有得一比,要是再喝点烧酒,比那畜生还畜生。
陆东顺听那地底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近,心中想着果然来车了,难道是去年出去打工的福泉衣锦还乡了?他出去那会儿可是哭着嚷着非要开小车来给他们这群目光短浅的傻逼长长见识。
陆东顺正想着,突然心头一惊,着!
陆东顺念头刚起,急忙抬头起身,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一阵黄烟刚好刮过,一对咕噜噜的黑眼睛立马被黄尘塞得满满的。三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早就很嚣张的呼啸而过。
“操你大爷!!!”陆东顺可不是好惹的角色,虽然睁不开眼睛,可不代表他那张让不少人恨不得撕碎的臭嘴也赌上了。
三辆车,清一色的悍马。
“陈东,爷,大爷,我求你了行不?”一辆灰黑色的悍马跟在最后,副驾驶坐着一个年轻男人,国字脸,白白嫩嫩一脸的无可奈何,拉了一把挂在耳朵上的无线电耳麦继续说道“东哥,大爷,您慢点,回家我陪你玩?”说完刚好透过后视镜看到一个满脸土灰指着自己这帮刚踏进阿沟寨的纨绔又跳又骂,陆东顺滑稽的摸样并没有让这三辆价格都在七位数以上的悍马停留下来哪怕减速稍做迟钝。
那个被称做陈东的此时正开着另外一辆纯黑色的悍马遥遥领路,听完耳麦中传来的声音,哈哈大笑“怂货!这山旮旯里的平头老百姓,就算出了状况丢他个百八十万还不把那帮畜生乐得?这没撞到他是他运气不好,你东哥可不缺那点钱,小六,你说是不?”陈东说完看了旁边副驾驶一眼,坐着一个更年轻的男人,白色的衣领高高竖起,微眯着眼睛,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陈东转了个弯方才又叫了两声,见小六依旧没有反映,忍不住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行驶在中间的一辆规模稍小的车辆当中,一个蜷缩在后座的女人拆下自己的耳麦,捋了捋凌乱的发梢,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瞬时显露出来,一对眸子散发光泽,透着些许慵懒,但毫不掩饰一股精明,不过现在更多的却是反感,极度的反感,女人眉头微耸轻声说了句“猴哥,慢些。”说完盯着前排开车的瘦弱青年。
瘦弱青年闻言不语,一张冷冰冰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手上紧了紧方向盘,坐直了身体,踩在刹车上的力度加了几分,速度也慢了下来,跟前面那辆渐渐拉开一段距离。
当先一辆悍马依旧飚得很欢,掌着方向盘的陈东一边开车一边哼着一首很潮流的英文歌曲,偶尔扯开了喉咙咆哮两声,身边依旧似睡非睡的小六没有任何动静,陈东是一个不甘心寂寞的人,几乎看不到只有他一个人存在的地方,除了上厕所,哪怕是洗个澡起码也要弄个女人搭配,小六依旧没有动静,陈东在这条其他人深感畏惧的山路上没有一点拘束,几个横向漂移已经让他飘飘然,如果他那帮车友看到他今天超水平的发挥少不了又要吹嘘一番。
让陈东略感遗不可思议的是小六就跟沉睡当中的美人,呼吸平稳,小六当过兵,定力值或者是耐力值都在一个很高的程度,估计是在军队当中玩累了没过多久就回到他们这群狐朋狗友身边继续充当无所事事的堕落青年。
陈东正要加一把油门突然发现行驶了这么久的山路突然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条小路,车根本开不过去,陈东一个紧急刹车,刚好停在路口。
等陈东推开车门走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陈东个子不矮,一米九,一身搭配协调的休闲装加上轮廓清晰肌肉,很适合打广告,他眯着眼睛打探远远落在后面的同伴,然后转过身去踢了车门一脚。
车门迅速打开,从后排下来两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色西装,带着墨镜,从他们裂开的嘴型看得出来,这一路上被折腾得不轻,。
“我是大爷,还是你们是大爷?”陈东望着那两个快要散架的汗子没好气的说道,原本这次出来不想带人,可家里不放心,最后无奈只能随便拉了两个人跟着。
两中年男子闻言立马走上前去“您是大爷。您是大爷。”说完急忙站到陈东身后继续履行他们保镖的职责。可陈东听着两人这话老觉得不是滋味。
还想发怒,远处总算看到同伴的身影,两辆车一前一后也开到了路地尽头,车稳稳停住,带来一股浓浓的黄烟,许久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