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美美睡了个午觉,起来洗了把脸,想起下午要培训外甥英语口语,她便带着一种捉黠的笑意走向东厢房。
在九六这个年代,小县城的英语教学还十分落后,学生也就是笔试还行,口语和听力那是一团糟,鲜有真正能掌握说口语窍门的学生。
作为武林市归来的高中英语老师,方怡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自己的外甥提高英语口语和听力的水平,因为对于一门语言来说,能听懂、能交流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飞飞,起来了,我们下午做个英语对话游戏。”
于飞刚画完《奇迹之树》,没想到小姨就来叫门了,这似乎正中他的下怀,于是他当即回应道:“小姨,我根本就没睡呢,门没锁,你自个儿推进来吧。”
“那你在干嘛呢?”方怡推门进来,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于飞。
于飞故意显得自得而骄傲,指了指八仙桌上的画说道:“小姨,这就是我没睡午觉的杰作。”
“咦?你什么时候学的素描,竟然还用钢笔,你不是不想学画画吗?”
方怡先是惊讶,当她走过去正式看到这幅《奇迹之树》的全貌之时,她的脸上却全是震惊的模样,完全不敢置信。
因为这钢笔素描画太惟妙惟肖了,无论是枯萎的大树王还是枝繁叶茂的大树王,哪怕就是作为背景的仙女峰,都画得就像跟黑白照片一样。
“飞飞,这真是你画的?”从未听自己二姐说起于飞学画的事,而这画却功力十足,恐怕很多学画的人花个十几年也未必能画成这样。
于飞撇嘴笑道:“那还用说,你看看这左边的落款小字,看到没有,是不是我的名字?可惜还没有刻章,不然应该还盖有红色的姓名章和闲章才算完美。”
祖父于洪是全国闻名的国画大师,父亲于鸣是世界闻名的油画大师,作为他们的后代于飞觉得这点粗浅的素描画根本就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他并不觉得这有多难。
方怡仔细看了看,发现落款还真是于飞,而且这画一看就是刚画的,有些钢笔墨水似乎还未完全干透的样子。
“小子,真行啊你,竟然偷偷学会了素描画,还画得这么好,要是二姐夫知道还不得立马回国把你拉出去跟他学习油画啊……”
虽然于飞的父母离婚了,但方怡却还没改口,因为她始终觉得两人既然感情没有破裂就不应该离婚,况且分开这么久,一个未重新嫁人,一个也还没有重新娶妻,为何就不能重归于好、破镜重圆呢?
另外,对于于鸣这个二姐夫能够在世界书画圈里取得一番成就,方怡向来是很崇拜的,并且于鸣说得一口很流利地道的美国英语和一口十分纯正的法语,也是她一直想要学习的榜样。
或许也正因为这样,她在大学里除了英语之外,也学会了法语,这也是她前世后来会移居法国的其中一个因素。
“小姨,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反正我是不会告诉老爸的,也绝不会跟他出国学习油画,你且看看这幅画的立意和我想表达的东西。”
“这就好!你这么说是想考小姨吗?嘿,小姨虽然没真正学过画画,但鉴赏能力还是有一些的,你这画的立意是‘奇迹’,而你所表达的东西应该便是画上的那八个字‘老当益壮,枯木逢春’。”
小姨说到这里,却是似有另外一种惊讶,瞥了于飞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你小子不错啊,竟然想到用画来劝诫你外公。他要是看了这幅画,我想他会重新考虑的,其实他年纪虽然大了,但心却还没老,他完全能够发挥余热,让本属于老方家的果园重新焕发勃勃生机。好了,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于飞高兴点头,他其实早就知道,小姨会支持他的做法。
于飞拿着画跟方怡刚走出房间,侧门边便传来了二胡的悠扬声音。
“外公在拉二胡,很好听。”于飞轻轻说道。
方怡轻笑点头,问道:“那你知道他拉的是什么歌曲吗?”
于飞点头笑道:“小姨,这个难不倒我,外公拉的应该是《洪湖随想曲》,又叫《洪湖人民的心愿》。”
这首二胡曲有着丰富的思绪情感,旋律优美婉转,展示了独特的民间演奏技巧和风格魅力,充满了中华民族的风骨神韵,于飞记得是外公特别喜欢的几首独奏曲中的其中一首。
其余的还有譬如《二泉映月》、《江河水》、《良宵》、《赛马》等等。
方怡点头赞许道:“不错啊,竟然还知道《洪湖随想曲》。”
“这算什么。”于飞嘿嘿一笑道:“小姨,你可别小看我,我知道的说不定比你想象得还多呢。”
方怡娇嗔打趣道:“嘿,你还真不知道谦虚,小姨就随口这么夸你一句,你就飞上天了呀。”
于飞抬头看天,臭屁道:“小姨,我这就叫做自信飞扬、青春无敌。”
两人谈笑走过去之后,便不约而同停止了说话,默默做到侧门边的长凳上。
双开的侧门由于通风极为良好的关系,在这夏日炎炎的午后,显得特别凉快。
方建国自然看到两人过来了,但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结束拉弹,这也是他的一种习惯,一曲不演奏完毕,一般时候都不会半途终止。
作为仙女婺剧团曾经的后台台柱子,方建国的二胡技艺那是相当有专业水准,而《洪湖随想曲》的旋律又是那般优美,听得于飞都不禁有些陶醉。
等一曲结束,方建国这才放下手中的二胡,轻笑说道:“飞飞,有没有兴趣学二胡呀?”
“这个……”于飞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方怡却是跟父亲撒起了娇道:“爸,人家刚收了飞飞这个好学生,你怎么就想抢我的生意呢?”
方建国笑呵呵道:“四儿,你教你的吉他,我教我的二胡,这并不矛盾吧,怎么会是抢生意呢?”
方怡在家排行老四,所以于飞的外公有时候叫她四儿,有时候叫她怡儿,严肃正式的场合则叫她的名字。
方怡撇撇嘴道:“人的精力有限,飞飞还要学习文化知识呢,这乐器可不能贪多,总之,在我送给他的尤克里里没学好之前,学其它乐器免谈。”
方建国耸耸肩,微笑道:“好吧,那我就慢慢等。”
方建国的脾气是很好的,特别是对方怡,尤其疼爱,所以跟小女儿斗嘴,他几乎都是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