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沫颜摇摇头,她又不是凌沫颜,怎么可能记得起来。不过这话,却不能说给别人听。
凌月轩拍拍她的肩,正要安慰,门里忽然跳出来一个少年,穿着藏青色的袍子,年约十二三岁,黑发随意束起,长得眉清目秀。
“大哥,二姐!”少年欢呼一声奔了过来,站在马下仰头看他们,“我在府里听到说话,想着定是你们回来了,便出来看看。”
凌沫颜拧了眉头,这凌家人个个都是俊男美女,便是她父亲凌子武虽看着粗狂,五官却也不失俊逸。娘亲柳彦沫更不必说,柳眉杏眼,隆鼻樱唇,也是个大美人。凌月轩本就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就连刚刚冒出来的这个小孩儿,长大了也是个蓝颜祸水的材料。
可为何独独她,就残成了这幅模样。这基因突变得太不合理,想来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凌月轩见她一脸疑窦,以为她是不知这男孩儿身份,在旁温言提醒:“这是咱们的弟弟,沐轩,今年仅11岁!”
心中却止不住泛起一阵酸涩,小颜记不得任何人,连他和父母亲人都记不得,却独独记得她对宋止墨的感情。城外那发自内心的拥抱,他看在眼里,却疼在心底。
凌沐轩见凌沫颜全然记不得自己,不由垮了脸,嘟着嘴儿:“二姐当真将我给忘了,想来答应了要给我带的东西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少年嗓音干脆清爽,带着小小的哀怨,听着叫人十分不忍。
凌沫颜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你这小皮猴,二姐性命都差点丢了,你却只记得你的东西,该打!”
嘴上虽是在抱怨,实则心里却很清楚,这小孩眸底清澈的关心,不是作假。
心底被浓浓的暖意包围,原来这就是有亲人关心疼爱的感觉。
“行了,咱们先进去吧,爹爹和娘亲也该等急了才是。”
凌月轩翻身下马,伸手揉了揉小弟的头。凌沫颜跟着下马,看他这样做时,皱了皱眉。
三人相携进去,凌子武和柳彦沫果然在大堂坐着。见他们进来,先问了凌沫颜的伤势,再问了当时情况,不由唏嘘感叹。
下人来报,宫里的太医到了。
一番号脉之后,老太医捻着胡子道:“将军这一箭伤及心脉,若是再往里多的一分,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如今外伤并无什么大碍,但内伤甚重,需得好生将养。半年之内不可再运功发力,也要切记不可情绪起伏过大,否则怕要终身落下病根了。臣会开些温补的方子,将军先用着,再配以药膳滋补,定能叫将军恢复如初。”
一听又要喝那些黑乎乎、苦兮兮的汤药,凌沫颜的眉头拧成了麻花,叫原本难看的脸更加难看。
那太医眼眸连闪,实在想不出来,皇上为何会对这样丑陋的女子呵护备至,派他过来诊治。
送走了太医,喝完药,连日鞍马劳顿叫凌沫颜疲惫不堪,早早歇下。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每天要喝苦的不行的药让她觉得格外痛苦之外,其他一切还算顺遂。
凌子武夫妇对于她失忆这件事情未多询问,除了叮嘱她好好养伤之外,便是让人流水一样送来补品。大将军府的规矩也没多严格,她虽是女子,却也当男儿来养,和凌月轩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头。每日里看凌月轩手把手教沐轩习武,她时不时再指点一二,日子过得倒是很惬意。
这日,凌沫颜正躺在软榻上看书,一堆古代繁体字看得她格外头疼,却咬牙忍住。既然到了这儿,总要习惯这些东西。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凌沫颜抬头,见是大哥,便又继续看书。
“你以前最烦看书,若不是打仗要用,怕是连兵书也不会看。如今记不得事,连性子也变了,竟然开始看书。”
凌月轩含笑进来,看她这慵懒倦怠的模样,倒像是另外一个人。
凌沫颜眼风未抬,翻了一页书,懒懒道:“大哥若是来说教的,便省了这口唾沫吧!”
凌月轩对她疼爱不已,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早就习惯了和他没大没小。
“爹爹让我过来叫你,说是前厅来了客人,叫你去看看。”凌月轩无奈的笑笑,眸底的宠溺却是丝毫不变。
凌沫颜这些日子待他的态度越发亲昵,叫他心情大好。
收拾好到了前厅,凌子武正陪在一个白衣公子身边说话。那人背对门口站着,手中拿了一柄白玉骨扇,似是在和凌子武讨论扇面的画作。
凌子武一个粗人,也只会陪笑着打哈哈,哪懂得欣赏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只一个背影,凌沫颜和凌月轩便认出了那人是谁,双双在心中冒出一个疑问,他怎么来了?
“爹爹!”
凌沫颜出声唤了一句,凌子武与那人一同回头。
“小颜,快来见过皇上!”凌子武一见她,赶紧过来拉着,压低嗓音道,“皇上特意过来看你,等了多时了!”
凌月轩皱眉,跟着垮了进来,同凌沫颜一同见礼:“见过皇上,万岁!”
宋止墨今日穿了一件月白长袍,袖口和衣襟用金线滚边,袍角绣了几朵祥云。没有龙袍的威武肃穆,多了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潇洒。
他是微服出宫,身边也只带了李木桦这一个随侍,还有几个大内侍卫。一群人都穿常服,直奔大将军府。
“免了免了,我今日是微服出宫,不宜叫人知道,礼节就都免了吧!”宋止墨伸手将两人拉起来,看着凌沫颜关切道,“今日我不是君王,你也不是臣子,我叫你小颜可好。小颜,你伤势如何了?”
凌沫颜退开一步,他的温柔叫她有些心慌:“多谢皇……宋公子关心,已经好多了。”
看着这张脸,看着他同样温柔的神情,她真怕自己一时按捺不住会说出实情。回大将军府这几日她也冷静了一下,再回想如今形势,总觉得宋止墨的温柔来得有些不一般。
皇室对凌家的忌惮她从凌月轩嘴里听说过,即便是他不说,她其实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