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应该是刚刚醒来,他嘴角还洋溢着宠溺的笑意,舞倾城忽然觉得那抹笑意像是对她的讽刺。
“爱妃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舞倾城惨兮兮地冲他笑了一下,脸色却还是灰白着的,“兴许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宋止墨勾了勾唇,他抬眼看了看桌上那一排摆地齐整的小册子,他不相信舞倾城那么乖会主动放过那么诱人的美食。
倘若她不看,不关注,他也就罢了,可是她刚才的焦虑都被他看在眼里。
说白了,她是心虚。
他眯着眼睛看她的动作,忽然觉得感情是个狗屁。
当初说好了要一直爱到永远的誓言呢,他在心里冷笑着,原来本就是动机不纯,为了她舞家时代荣耀而嫁给他。
可惜他不能再如她的愿了!他不能,更不想!
既然本来就是一段荒诞的爱情,那就让他亲手来结束它,所以他后来选择了一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方法,先是冷落她,然后又立李嫣然为后,再然后,就是宠幸她后,送上一碗避子汤。
他要看着她一点点的绝望,一点点地尝到她犯下的错所付出的代价。
他就是要看她,让这个女人记住,他宋止墨,不是权臣的工具,更不是她的玩具!
他甚至有些庆幸,幸亏这第一个孩子没有生下来,否则他都不知道该怎样处置她!为了孩子,他真的可能会心软,天宁就是一个例子,其实他并不喜欢李嫣然,但是为了天宁,他不得不经常跑到那里,重新李嫣然,安抚她好让她全心全意地照顾天宁。
他噙着笑看着她,眼底却是冰凉着的,不带一丝温度。他躺下去,然后冲她挥了挥手,“你先回翊坤宫吧,朕今晚得了空儿就去看你。”
舞倾城几乎是带着绝望的心情走出书房的。她知道,宋止墨对她,永远都不会再有空了。
换句话说,她被变相地打入了冷宫。宋止墨或许还念着旧日的情分,没有继续地动舞家,可舞家的根基已经摇摇欲坠了,这么多年她也是清楚地感觉到了。
她的浑身冰凉,腿如同灌了铅一样地走出了那间屋子。她最后回头一眼看了宋止墨,他闭着眼睛,在那里安然地沉睡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一直都没有想到,最后被耍得团团转的,竟是舞家!
之前他们一路策划好的,在这里通通都不管用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舞相的笑意也逐渐隐去,他瞬间恢复了冰冷的神色,“不信又如何,以宋止墨这幅刚愎自用的性子,早晚有一天,这齐月要被伯羌拿下!宋止墨作为一个皇帝,竟然一次次地让国事与家事相结合,丧失我朝两员大将也就算了,竟还闹的朝廷鸡犬不宁,给他几分颜色竟然还开起了染坊!当初若不是我们为他弄来夏夜沉他又怎么会有今日!”
说罢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孩儿,你当初救看错了眼,虽说宋止书身边女人无数,也是个多情的人儿,可是帝王又有几个不多情!宋止书若是在,起码能护你周全,而宋止墨非但照顾不好你,还闹的这天下大乱,他一下子动了两个重臣,所有的人都会指责他!”
舞倾城不再说话,眼神失焦地盯着地面,她不是不知道爹说的话,但是那时宋止墨的确与她情投意合,两人也早早地就是郎情妾意,他也曾在花前月下对她许过前世来世今生,她又可会想到,宋止墨终究是负了她?!
当初她也曾瞥见过宋止书,可那人笑的那般凌厉,即使是皇储,他也就早早地露出了锋芒,丝毫不肯示弱,总是能语出惊人,然而又是个招蜂引蝶的性子,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她不愿意早早地交给这样一个男人自己的青春,她也是一个有着情怀的女子,也想着那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宋止墨又那般出尘俊逸,她一间便倾心,也才后来许了帮助他坐上皇位。
她还特地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夏夜沉,交给宋止墨,告诉他,这生她只嫁帝王,只做皇后!
宋止墨当时脸上的表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前脚出了门,后脚就进了宋止书的寝宫。
她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或许与她猜想的无二,就是在给宋止书的饭菜里或者是水里下了毒。
第二天她听回来的爹说,太子宋止书中了夏夜沉。
她心里有一丝惊讶,但同时也有几分感动,原来,宋止墨肯为她那样做,为了她,竟然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哥哥。
她从来也不觉得他是那样狠毒的人,但是如今她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他。即便他是那般宛若谪仙的人儿,杀气人来也是眼睛不眨。
宋止书的死在宫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很快,作为剩下的唯一一个皇子--宋止墨就被推上了皇位,先皇驾崩后,诏书里白纸黑字地写着,传位,次子,宋止墨。
沐晚晴虽被这噩耗给折磨得生不如死,但好歹还是她的骨肉坐上了皇位,横竖都是她的儿子,她才没有痛苦到极点。若是真的被其他的那些贱人插足了去,她只会痛苦地无法自抑。
但是她实在是想不通,为宋止书早就扫平了道路,究竟是谁会来害她的书儿呢?
她不可能会想到宋止墨,因为那时他的眼神单纯得像小鹿,整个人也就如同一张白纸,她实在是不可能想到这样心思单纯的一个人,竟也会做出那等残忍之事!虽说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的例子在皇家本来就不少,但是宋止墨例外,他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这也就是为什么,想到他做皇帝的时候,沐晚晴会那样叹一口气。
但最终宋止墨没有让她失望,他逐渐狠得下心,虽然就如同一个仙人跌落至凡界一般沾染了世俗,但他毕竟是个成功的皇帝,沐晚晴也很欣慰地看到他这些年的成长。后来交政于他,也是因为完全相信了他的能力。她比任何人都相信,宋止墨,也会做到宋止书那样,横扫**!
回想到往事,舞倾城终究只能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再怎么样,都是过去了。
见舞相早已离去,她又微微地失神,莫邪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呢?
云卓山庄内。
仙风道骨的老人看着眉头紧蹙的舞先沉,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今日又来卖什么宝贝了?”
舞先沉知道他是开玩笑,却依旧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对方脸上温柔的笑意依旧,他只能改了改脸上,“你知道的,倾城有孕了,但是出了点岔子,之前服过一种药,可能导致胎儿保不住。”
那对面的老者捻了捻细须,“那这可如何是好,我倒是听说这一带有个莫神医,医术也是一等一的高明,不如我明日替你请了他来?”
舞先沉痛心疾首地重重放下茶杯,“那小子心思不单纯,也早早地接近我家倾城,却是仰慕着她,你叫我如何是好?!”
“莫神医不像你所说的那种人啊,我之前内子患病,也是叫了他来看的,果然是药到病除,人也十分正派,又怎么会跟倾城扯上关系?”那老者似乎是不相信一般。
舞先沉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吧,至少我今日在马车上听到他在昏迷中喊着倾城的名字,虽没有立刻除掉他,但他估计也是没能撑下去吧!”
那老者一惊,“你对他做什么了?”
舞先沉摇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见他就是昏迷着的,嘴角还留着血。”
“估摸是中毒了,那又是谁下的药呢?他住在深山老林,一般没有奇怪病症的人不会找他治疗,他也从不树敌,哪里又会有什么仇家?!”
舞先沉也是心烦意乱,“我实在是想不通,倾城她终日住在宫里,又怎么会和外界的男子来往。”
那老者闻言只是一笑,“倾城的名气早就传出了京城,毕竟是那样一个美丽的姑娘,琴棋书画又是样样精通,谈吐不凡,还是宰相家的女儿,想不受仰慕都难,也许那莫神医,也早就听闻了倾城说不定呢?一见倾心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舞相苦恼地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他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镂空雕花茶杯,复而怅怅叹息,“只不要被人发现了就好,不然倾城怎么也逃不开啊。”
“先沉,你算计了一生,早年春风得意,又生了个那般的女儿,本以为自己会飞黄腾达,直上青天吧?”
“唉!”他重重叫苦不迭,“一步错,满盘皆输,要怪就怪当时那个舞家庄的谣言,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们那里竟然传出了这个!”
“一定是有人在陷害你。”
“舞家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低下头,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那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怎么会出现那种无中生有的谣言?”
他低下头,“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一定是有人想利用这个来离间我和皇上,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可能是针对我,也可能是针对皇上--”
“针对皇上?”
舞先沉笑了笑,“让皇帝一下失去左右臂膀,谁最有利?”
那仙风道骨的老者疑惑地看着他,半晌才慢慢开口,“难道是其他的权臣?又或者--是伯羌?”
舞先沉端起茶盏,满意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你跟着我,也学着聪明了一点,不错,权臣里面确实有很多想动我的,但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怀疑的就是伯羌,巫跃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