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精美绝伦的雕花大床上,厚厚的帘幕后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拉开帘子咳嗽一声,“锦红。”
锦红疾步走到床边,拉起了帘幕,然后对着里面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舞倾城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现在我该喝药了。”
“是,小姐。”锦红急忙从厨房里端来了已经有些凉意的药,然后递给她。
“这个安胎药喝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会不会起作用。”舞倾城抬了抬眼皮,喝完了有些微微苦涩的汤汁,然后又躺回到床上,语气里微微带着担忧。
“小姐不会有事的。”锦红看了看她的脸色,其实她也是十分担心小姐这一胎难以生下来,毕竟她看过了那么多的孕妇,还是头一回看到每天吃这么多补药脸色还这么差的人。
“董姑娘,你是说这媚颜散有解?”莫邪的神色一下子认真了起来。
董依依陷入沉思,忽略掉方才内心被方逸琛打扰的一抹难过,她点了点头,“之前发小也用过媚颜散,不过在解毒后第二胎还是平安地生了下来。”
“那……不知董姑娘可否帮我打探到那位姑娘的下落?”
董依依的脸色沉了沉,然后半晌她朱唇轻启,“我会替莫神医问一问的。”她抬了抬眼皮子,“不知道莫神医可否透露一下方才和逸琛侯一同来的姑娘的芳名?”她像是在极力地掩饰着情绪一般,装作不经意地一问。
莫邪想了想,毕竟是找人帮忙,他还是松了口,“那是之前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一位小姑娘,曾经在我手下学过一些医术。”
董依依穷追不舍地问,“姓甚名谁呢?”
他最终也不再隐瞒,“云季,云卓山庄的千金。”
董依依投过来意味深长的目光,然后心里一片了然。不然,方逸琛也不会带她跟在他身边。一直以来,除了看得到他所表现出来的潇洒优雅,她同样也看到了他的野心。
毫不掩饰的野心。
她的嘴角流出一丝讽刺的笑,一直以来,她都自卑与自己的出身,所以一再拒绝他的好意。但是自己却是爱慕着他的,毕竟情投意合,毕竟,他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不曾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正人君子。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终究是令人心动的翩翩佳公子,即便是再不堪的性子,也总有人前赴后继地想要陷入他的温柔潭中。
“那莫某告辞了,还望董姑娘能尽早帮我寻到人,若有需要,莫某丁当尽全力帮忙。”
齐月的一间新翻的客栈里。
一间装修简洁但又不乏压制雅致的居室,一个面相有些凌厉的女子悠然地躺在床上。身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她一边翻着戏本子一边捻起新出炉的糕点,津津有味地嚼着。时不时地发出满意的咂咂声。
“这手艺跟白隐倒是有的一拼,不错啊。”她看了一眼空出来的盘子,然后喊了一直候在外面的小二进来。吮了吮手指,她头都不抬地发了句话,“再给我弄一些来。”
那小二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客人,糕点已经免费提供了这么多了,怎么还要呢。
她双眼一瞪,从书上抬起眼看他,“怎么着,还不去?”
那小二只得讪讪地一笑,然后端着空空的盘子下楼去。
小二并不是直奔厨房,而是去了掌柜那里。
“掌柜的,上面有间客人要求续上糕点,请问还要满足吗?”
那掌柜闻言一动,“是一位姑娘要求续上的吗?”
小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摆了摆手,“那就给她续上吧,”他说完后又吩咐了他一声,“如果那个姑娘再需要的话,就一直给她续上吧。”
小二有点莫名其妙地盛满了糕点,然后送到了凌沫颜的房间里。
“这位姑娘,你要的糕点来了。”
凌沫颜连眼皮子都没抬,直接应了一声,“嗯,放下吧。”
那小二只能恭恭敬敬地退出去,然后合上门。
走出门,下楼后他嘀咕一声,“掌柜的难道是认识那位姑娘吗?不然怎么会对她那么好……”
不论怎么说,不要得罪这位姑娘就可以了。
齐月后宫。
李嫣然看着奔跑在地上的李天宁,心里流出一阵幸福之意。
不过想到宋止墨,她又是一阵心酸,宋止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看过她了。
宋天宁现在经常往沐晚晴那里去,所以他一般也都是在沐晚晴那里看看宋天宁。
她知道以她的姿色,是不够吸引宋止墨的,恐怕她浑身上下唯一能够让宋止墨关心的就是宋天宁了吧。
正伤神地想着,忽然宋止墨走了进来,然后在她身边坐下,“爱妃还在等朕吗?”
她慌张之余点了点头,然后脸又红了起来。
宋止墨又刮了刮她的鼻子,“看你又在瞎想了,朕最近不是在忙着处理国事吗?”
她有些娇羞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然后又抬了一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打着卷儿在他的胸前拂过,如同羽翼一般迷人。
“嗯……臣妾是很想念皇上。”
她害羞地低下头,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主动送上唇。
娇艳的红唇在前,宋止墨也不愿拂了她的意,双手抚着她的脸庞,然后低头封住她的唇。
“唔……”一声惊呼声被吞如口中,他低下头,然后在她的脸庞上细细地感受着皮肤的滑腻。
“爱妃保养地真是越来越好了,”他有些狡诈地朝她一笑,然后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皇上你好坏。”
随着温热的呼吸落到脖颈间,落到胸前,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唔……皇上……”李嫣然一张小脸已经红成了煮熟的虾子,她有些不安分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小妖精,什么时候学会点火的?”他把她一把压在身下,然后凑上去问。
“臣妾哪有点火,分明是皇上使坏好吗?”她含羞地看着他,然后双目之中似乎融入了化不开的柔情。
宋止墨一天的疲劳竟然在看到她的眼神之后消散了,很久都没有人,用这种他完全能感受到的爱意去看他了。
作为一个凭借着不正当手段上位的皇帝,他比谁都要多疑。多年来的摸爬滚打与斡旋,让他更加心狠手辣,有时他宁愿错杀千个,也不愿放弃一个。
在他心里,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叫他人负我。
不再是曾经那个温润如水的男子。
待两人**一番后李嫣然沉沉睡去,宋止墨起身穿好衣服。
回到自己的宫殿内,拿起一壶酒,见夜色还不是太深,他施施然地走到了宫殿里最偏远的一处角落。
“韵澜。”
他轻轻地叩了叩门,然后得到一声允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韵澜坐在书案前,一笔一划地抄着书,表情十分严肃。见宋止墨走了进来,她展开一丝淡淡的笑颜,然后笑吟吟地看向他,“表哥今天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
宋止墨看着她悠然一笑,“刚刚宠幸完美人,就带着酒来找你了。”
宋韵澜点了点头,继续抄书,“那表哥你坐这喝吧。”她本是静静埋首于书中,想起了什么后,忽然她抬头问他,“表哥你做好准备了么?”
宋止墨知道她指的是伯羌一事。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自斟自饮起来,“我要巫跃竹来个措手不及。”
面前的女人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嗤之以鼻,巫跃竹恐怕早就知道你要动手了,他未必不会比你先。,这么多年了随着她的阅历逐渐丰富起来,她的看人的本事也逐渐提高。
宋止墨跟巫跃竹比起来,差的那不是一点两点。尤其在后来,他的大把时间都交给了女人,对政事局势似乎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而巫跃竹养精蓄锐的工作似乎做的极好,她在伯羌的时候,也知道他会每日准时在早朝后出现在皇家的训练场上。
“韵澜,你说,这次的把握有多大?”
气氛似乎尴尬了一瞬,屋内的空气像是在一时间冻结起来了一般。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表哥是你行动,难道你不会比我更清楚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就问你,你觉得我跟巫跃竹,最后谁会输?”
她摇了摇头,“我不确定。”
为了遮掩自己的情绪,她又补充了一句,“成王败寇,没有个定准,七分看人,三分看天。”
宋止墨摇头,“韵澜,你不必掩饰,我知道,你从来没有信过我,”乌黑的瞳孔中翻动着异样的情绪,“但我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了。”
他说那个时候的他是傻子?
他难道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珍宝吗?她想要,舞倾城也想要。
就好像一张没有用过的白纸,谁看了都想涂抹两道,所以都争抢着要,但是一旦这张白纸上沾上了墨迹,它就变得一文不值,成了一张废纸,无论谁都不会再想看上一眼。
一扫而过的难过在她的眼眸里转瞬即逝,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宋止墨这样善于观察的人也没有发现。
再抬头看他,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早就死在了记忆里了。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