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某座山上的庙内。
李巧儿从睡意中惊醒过来。她仿佛又听到了当年那晚,抄家时候,那种慌乱的叫声。
她记得她死命拽着娘,可她一动不动,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李巧儿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恨自己无法说话,更恨自己成了家中的累赘!
但是下一刻,她却呆住了。因为,娘和她的面前,走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
“李家被抄家了……火是他们放的。”娘怔怔地看着她。
打量眼前这些此刻于她全然陌生的人,她嘴唇哆嗦了半天,却无法说出话来,只能呜呜地叫嚷着。
李巧儿的娘知道女儿根本无法发生,便问:“你……你想知道他们……是谁?”
侍从上前,一袭明黄色龙袍轻轻披在了那个缓缓走向她们的男子身上--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原来宋止墨就是她!是她当初要嫁的人!
龙袍下的他依旧静默,眼神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压,叫所有人不自主地膜拜。
李夫人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黑暗中一双紫色软靴缓缓靠近她,她抬头,他是当朝皇帝宋止墨身边极为得宠的一个太监,李兆全。他带着鄙夷的笑容看向她们所有人,极其尖利的声音响起:“李夫人烦请随我们入宫一趟吧。李贵妃已经……在宫里,暴毙身亡了。”
一时间天旋地转,李巧儿的脑袋里似有惊天雷轰然裂开,黑暗中,她的身体一仰,不知道被何人接住,一切在黑暗中归于平静。
李巧儿是在白道姑的房间里面醒过来的。
白道姑穿着衣襟整齐地坐在她床前,她脸上积着一层婉转的哀伤,看着李巧儿并不做声。
李巧儿急忙掀开被子,抓住她的手,满眼里都是迫切,白道姑知道她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可是她也爱莫能助,这种心魔,只有当事人自己想通了才好。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就在她恍惚地以为李巧儿并不打算说出一个字的时候,她听到李巧儿隐忍而又悲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师父,我好想他们……”
血液全部涌到头顶,一时间李巧儿浑身冰凉,动弹不得。她机械地转身,一不小心挥开身边的一个花瓶,身后随即传来一声脆响。
“小心!”白道姑惊恐的声音传来。身后一双手环了过来,好闻的香味味闯入了她的呼吸。李巧儿转头扎进白道姑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她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巧儿,不要怕。”
她也经历过这样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理解李巧儿此刻的心情。
晚上李巧儿大病一场,第二日早晨,白道姑依旧静静地坐在她床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锁在李巧儿没有半分神采的脸上。
李巧儿受不了这样无声的压力,背过身,最终她艰难地开口:“师父……”经过白道姑多年的诊治,李巧儿最终还是好了起来。脸上毁容的痕迹也淡了不少,白道姑每日都与李巧儿亲自上山采药,这些年里也弄出了不少治疗疤痕的药物。
白道姑见她终于开口,平日里丝毫不见起伏的声音竟透着几分惊喜:“感觉如何了?”
她在纸上写着,“我想去看看王爷和凌姑娘,顺便给凌姑娘带些药物过去。”
白道姑笑意一僵,她真的要送李巧儿出去吗?这样不会太危险了吗!再说了,她之前与巫跃竹通信的时候,巫跃竹与凌姑娘实在是郎情妾意,巧儿这样去了,看到他们后心里也不会好受的。但是……其实李巧儿很早就想去看看巫跃竹和凌沫颜了,可是一直没有一个好机会。
白道姑有些心疼地看了看一眼起身扳着指头表情却依旧呆滞的李巧儿:“我去换件衣服,等一下还要出门去吃糖葫芦串儿,小糖人……”
对于出门这一要求十分为难,白道姑很明显地叹了口气,她只能对着李巧儿易容一番,而要李巧儿死心这件事,却无能为力了。
当满朝文武上书请皇帝广纳妃嫔充实后宫的时候,宋止墨沉默了。
他在犹豫,而犹豫的内容让他自己都啼笑皆非。
他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丝丝奇怪的苗头。而且,他犹豫的原因竟是--怕舞倾城一个连连遭受打击的人在后宫会受欺负。
其实说来也奇怪,舞倾城经历了这些过后,忽然清醒了很多,她不再总是缠着宋止墨,也不再对身边的人大发脾气了。后来她请求出家,宋止墨也没有答应,只是让她多去皇家的佛堂念念经而已。
在痛失龙子过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改善,这本来是件坏事,却让两个人都成熟了起来。他们都明白了,之前那段互相不信任与干扰的日子,对他们都不是个好回忆。
其实在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是痛不欲生的,因为她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争夺后位的机会了。她根本无法再生育健康的皇子了。
后来她又去找过莫邪,可是被告知他已经离开了罗雀山,去了别的地方。
那时她才真正的死心了,才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此时只是她一个人在战斗。而自己的战斗力有限,她根本无法支架这件事情的发生。
一直以来的梦想破碎了。
最后回了一趟舞府,那座风光无限的舞府已经被卖出,挂上了其他的门匾。
好在她一直还残存着自知之明,知道现在自己只能留在皇宫,而不是为家人添堵。她不想再让他们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操碎了心。剩下的,让她自己来承担吧。
舞倾城不希望他为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毕竟他曾经为她已经接受了他并不热爱的棘手皇位,再让文武百官以纳妃这事闹他头痛欲裂,她是极为不忍的。
况且……有了后宫,他……就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了吧……她给不了的幸福,别人可以给他了。
夜晚,她主动地换上了宋止墨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件幽蓝色的裙子,把清茶端到他的案前,“皇上,”她吞吞吐吐地开口,手指在袖子里紧紧绞成一团,“臣妾……希望……希望皇上能……能多找几位姐姐来宫中……这样后宫也不会那么冷清了。”
冷槐被赐死了,这是内部的消息,她自然知道地一清二楚。
再次忐忑不安地抬头时,宋止墨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着她握住他的手,声音却带了几分涩意喑哑:“倾城,你什么心思我一眼便知……不必为我考虑。”
她下了决心,还是把咽回嘴里的话说了出来:“皇上,纳妃吧……”
顿了顿,她艰涩无比地开口,“只有这样……你才能任意挑选你喜欢的女子,你……定会欢喜的……”
他一瞬间怔住,片刻后垂首,漆黑的羽睫拂过空气。当年面前的这个女子,只会蛮横地要求他一直陪在她身边,要求他给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想。
最终他轻叹一声:“让朕考虑一下。”这一批入宫成为秀女的女子多是宋止墨勉强默许的政治联姻,当然也不乏一些重臣的女儿。宋止墨陪她的时间一下子少了好多,不过他命人四处搜罗话本子给她消遣。
舞倾城已经把自己放得很低了,这与她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以为,只要她不去招惹后宫里的那些新人,就不会有什么“血光之灾”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很明显她错得离谱。
其中远来齐月和亲的一个自小是某国皇帝掌上明珠的公主,是个刁蛮得不得了的主儿。她进宫后就不请自来地“巡逻”了一番后宫,当然也没漏下刁难之前一直名动京城的倾国倾城之花“舞倾城”。舞倾城虽然曾经也刁蛮地不得了,但是收敛之后其实都是个没头脑的人,自然不敢多说话,但这刁蛮公主竟觉得是舞倾城清高看不起她,于是舞倾城又闯祸了。当然宋止墨把这场风波平息了下去,并且命人不准再近舞倾城的翊坤宫半步。但是宋止墨不可能时时护着舞倾城,老虎也有打盹的一天。
所以,宋止墨打盹的那天,舞倾城又闹出大事了。
舞倾城那日憋得实在无聊,出去散了散心。走到后花园的时候,那刁蛮公主居然与她狭路相逢。要是之前,她一定会不屑地从她身边走过,目不斜视,表示无视,但现在……别无他法她只得赶紧绕道,这时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落水声。
她骇然回头,那刁蛮公主在水中扑腾。她忘了自己不识水性,竟然跳下去救她!若是这女人淹死了,她可是百口难辩啊!
然后……她们俩一同**地被捞上来。
许是上次的不快让那刁蛮公主在心中记恨于舞倾城,随后那刁蛮公主哭哭啼啼地向宋止墨告状说是舞倾城把她推了下去,然后出于后怕跳下去救她。
这种荒谬的说法宋止墨自然是不信的,且后来宋止墨打探到,这位公主的水性是极好的,曾经也就……也就独自游过了……一条江……最终这个女子不耐烦宫里面种种的规矩,居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国家,这等喜事让宋止墨也不得不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