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刚才两个人干柴烈火的碰撞,肌肤贴合之处蹦出了爱情的火花,点燃两个人的前世今生。书杰就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就被扔到了冰湖里一样,噗通一声,就感觉到入骨的凉气,侵袭到了骨髓。
不甘心!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在一起,我最舍不得触碰的两个人,在我心中宛若神明一样的存在,原来对于我来说,你们真的这么高不可攀。
好疼,整颗心仿若是刚从高山上经过千锤万凿而来的石灰石,经历过人间的烈火焚身,如今看到如此的场景,已经心碎心伤。
看着他憋着泪的痛苦表情,慕怀叶反倒是心底起了一丝的烦躁。这个家伙对苏清依已经不是单单的感激和敬仰了,已经跨越了界限了吗?
这个世界上,谁还能为难谁的真爱?谁能成全谁的灼情?
她是你得不到的,书杰,即便你也很可怜,可是,唯独她,我不会让给任何人。
“书杰,去我的营帐里拿上一套我的衣服,把披风也拿来。”
没有咄咄相逼,他的心意并不重要,现在的苏清依不会轻易地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人。
她身边的侍卫确实很多,其中也不乏以性命相守之人。但是她的目光从来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从来不给谁希望和别情的目光。
九皇子自然也因为那一箭之恩对她另眼相待,但是,她只是回之以礼,从来不会让他有任何逾越的机会。
追求她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光是去他们家门口给他们垫门槛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了,但是,她不是说自己重病在身,就是说自己恶习难改,要么就说自己命硬,克夫。大家都知道她不想嫁,也不敢为难,悉数退却。
对他,她就更过分了,明明相识一场,若是真的来他的府上找人,派人跟他说一声就是了,他自然也不会阻拦。
可是,她却连面都不愿意见,一点念想都不愿意留给他,偏偏选择了一个他不在的时间来找书杰,最后要不是他回来的及时,估计连她的面都见不上。
而且,那样欠着他的人情,以后不就多了一个来往的理由吗?她却用割血的方式,和他断了一切的联系。表面上是她心地善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实际上,只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还清一切的债,然后逃之夭夭。
这次,如果不是他说这件事情是皇帝和左阁老硬塞给他的,她指不定又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和他永远的划清界限,割袍断义呢!
苏清依,你在害怕吗?害怕托付的那个人背叛,还是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成全自己的幸福?
书杰清愣了一下,狼狈地不敢看那个霸占着那个孤冷女子的天神,好像他们已经如此的刺目,让人不敢瞻望。
眼泪,滴落在衣服上,他紧紧地咬着下唇,似乎要见到殷殷的鲜血才肯罢休。
风吹过面庞,风干他的每一滴泪,落在地面上,成了顽石,千年不化。
脚步越来越沉重,他很想靠在哪棵枯树旁边痛快地放声大哭,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懑和无奈。
慕怀叶的话是在告诉他,她是属于王爷的,不属于他,跟他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衣服,那是为心爱的人准备的吗,她待会穿的是他的衣服吗?那……她的身骨已经彻彻底底地属于他了吗?心呢?也属于他吗?不然,以她那样倔强的脾气,怎么会如此轻易地献身。
现在,只剩下清冷的北风吹乱他的发,孤寂的眼泪淹没他的情怀,一身的生生念念都成了空谈,他仿佛在一刹那,就与整个春天诀别,魂归北风漫雪天。
拖着沉重的脚步,他强撑着尚存的意识找了两件他最常穿的衣服,又给他拿上了灰色狐裘大氅。
她怕冷,他知道,他也知道。
看着书杰低着头出现在眼前,慕怀叶叹气,没办法,书杰,你的眼睛停留在了不该停留的人身上。
“把衣服背在我背上,你先行回去休息吧!”
书杰把包袱背在慕怀叶的肩膀上,他很高,书杰必须伸直了胳膊,才能够得到他的肩膀。可惜,就算是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他的灵魂。
慕怀叶大步离开,看着那一男一女般配的背影,书杰的眼泪再一次不甘心地滑落,就这样结束了吗?
“醒了吗?”
感受到怀里的女人动了动,慕怀叶低声问道。
“刚才一阵风差点把我吹到地上去,我再不醒估计着就得麻烦死那个莫老头了。”
里面闷闷的声音,听着算是有了一些力气,多睡一会想必是好事吧!
“你不喜欢莫先生吗?”
慕怀叶听得出来,苏清依要是不喜欢什么人,那是绝对不可能藏着掖着,在背后默默地画圈诅咒你的。
她一定会生生地跑到那个人面前,大吼一句:“我讨厌你,讨厌你一辈子。”
这才是她的脾气,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养大的,她师父真的过得很平顺吗?起码,只是和她几次交锋而已,他就已经被气晕过去无数次了。
“我不是不喜欢他,是讨厌他。他这个人医术很差,还天天厚着脸皮来找我师父比医术。他想要偷学师父的行云针,那可是师父花了12年的时间才摸索出来的,怎么会平白的叫他学了去。”
苏清依这一抱怨起来,没完没了了。慕怀叶也听得出来,苏清依这是典型的护内。就是因为莫先生总是和他师父过不去,她才下定决心讨厌莫先生,和莫先生的为人没关系。
“还有呢?”
他轻轻地问道,很想了解她,了解第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来不了解其过去的女人。
她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是怎样与众不同地绽放,怎样潇洒决意地活着。
“哎,他就是太啰嗦了,我不喜欢太吵的人。”
可是你就是个很吵的人,数数的时候还跳数,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好霸道啊!
“你有没有喜欢的朋友。”
他们两个像是知己一样在讨论着一些平常的话题,估计不用问三围了,他摸的出来。
沉默良久,她憋出来一句话:“除了不爱笑和穿黑衣服的人,其他人我都喜欢。”
慕怀叶一震,什么?黑衣服?这是他最喜欢穿的颜色,可以掩盖自己的真性情,不暴露任何的缺点给敌人。加上常年征战沙场,别的颜色的衣服都不耐脏。
不爱笑?这是整个世界的人对他的定位,这个女人是在故意惹怒他吗?
她已经敢和他开玩笑了吗?开这种让人听了并不会觉得很开心的玩笑,即便不是真心的,我也不想听你说,你不喜欢我。
“苏清依,你知不知道,现在只有你和我,而且,我们是在月黑风高的荒郊野岭。”
慕怀叶威胁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月黑风高这是要搞事情的意思,荒郊野外是最好的杀人分尸的地点,她这是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了一个恶魔吗?
她不敢说话了,慕怀叶看她有往下滑的意思,两只手抱住她的身体,胳膊一个用力就把她紧紧地裹在了怀里。想跑?臭丫头,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苏清依无奈地抓住他的衣服,好声好气地劝道:“瑨王殿下,您真的可以多笑一笑,您长得已经很好看了,只要多笑一笑,街边不知道多少女人上赶着要嫁给你呢。身边找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多好啊!”
听着她聒噪,慕怀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多盼望着我赶紧纳一房娇妻美妾啊!我没有女人这件事你介意什么?我都不觉得枕畔孤凉,你倒是先操心开了。
我有女人你就很开心吗?在你心里我是一个可以随便卖给街边那个姑娘的轻浮男子吗?你一点都不会吃醋吗?笨蛋!我会不开心!明白不明白!
别再胡说了,这里真的是月黑风高,荒郊野岭,我也没有那么强的定力。
两个人的沉寂,一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已经覆水难收,明明没有那么熟悉,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一个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怕自己一张嘴就把她吞下去。
苏清依听到他摆着野草沙沙的声音,看来这里真的适合杀人分尸啊!看这天色,月黑风高谈不上,地面上起码还有一丝丝的亮光,太阳应该在半山腰挂着,舍不得被月亮姐姐踹下去呢!
“苏清依”
“嗯?”
“你有没有害怕的东西,人也行。”
怎么会是这样的问题,他其实更想问,你是不是怕我,苏清依。
上次我只是在你背后喊了你一句,你就吓得撒腿就跑,触动了机关。你不肯在我待在府中的时候来找书杰,是不是因为你害怕我?
我很怕你的回答是“是的,我怕你怕得要命”,到那时候,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我又该如何抚平我心中的孤寂。
“我怕皇帝。”
苏清依突如其来的答案,让慕怀叶有些卡壳了,怎么会怕皇帝?她和皇帝连面都没见过,为什么会怕皇帝?
“为什么?”
“因为他们站在千层塔上面俯视众生,从来不知道他人的困苦,也不会考虑别人是怎样的心情,就会任凭自己的一时喜恶来勉强别人做他不喜欢的事。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大逆不道,但是,我讨厌皇帝,讨厌每一个位高权重却从不考虑别人心思的人。”
有了泪意,曾经伤害过她吗?怎样的摧心的伤害,让这么强拧的人有了肆无忌惮倾诉的时候,甚至有了落泪的想法,皇帝吗?你做了什么?对我的清依做了什么?你该死!
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那过去一定是痛苦极了,她陷进去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慕怀叶的心也像被刀绞一样,想到她一脸泪水打湿了她所有的神采,悲伤掩埋了她的心迹,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皇帝都应该以死谢罪。
慕怀叶轻轻地把她放到地上,她顶着黑衣服不愿意释放自己,但是低低的啜泣声已经出卖了她,她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