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舞台(1 / 1)

自从魏民当上副乡长后,伍逸谦心里总是不太痛快,有点大权旁落的感觉,而这种感觉随着研究魏民入党的那次党政联席会议以后更加强烈,他觉得自己已把持不住金口乡前进的航向了,他在党委书记的岗位上不再纵横捭阖、得心应手了。尽管他现在在金口乡还有些个人的利益,比如表弟范有义和他合伙建了二所小学教学大楼,但这种利益将慢慢被胡军、陆上方、魏民等蚕食,他对刘明远和熊安福是恨铁不成钢,要是他们强悍一些,也不至于自己如此难堪,还有罗来金,琢磨人可以,琢磨事不行,没有真正的本事,与魏民相比相差甚远。正当伍逸谦在办公室胡思乱想之际,却接到县纪委副书记范亚兰的电话,说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高国光请他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放下电话,伍逸谦的头“嗡”的一下就大了,俗话说:千不怕万不怕,就怕纪委书记找你去谈话,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伍逸谦的脑袋迅速梳理了一下这几年收别人的好处费的情况,他是奉行办事收好处费的原则,办不成事绝对退还给别人,这几年,他一直走得很稳,好像没什么破绽,收人家的钱物都帮人家办成事了。他和表弟范有义合伙修路、建校的事也只有他们俩知道,何况范有义现在仍在金口乡建学校,不可能有事啊?到底髙国光找他有什么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范亚兰,试探地问:“范书记,你好!我在乡里开个会,可能会晚一点过去,你知道高书记找我有什么事吗?”范亚兰以前在金口乡任党委委员、纪委书记,与伍逸谦关系很一般,于是范亚兰公事公办地说:“我不知道。”其实范亚兰知道这件事,只是组织原则有要求,她不便说,或许关系好,她会透露点信息。听范亚兰这样说,伍逸谦更紧张了,他想肯定是出事了,如果是一般性的工作要求范亚兰肯定会知道,于是他战战兢兢地拨通了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曾国伟的电话,他知道自己和曾国伟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他能救自己。曾国伟在电话里告诉他,你有事,谁也帮不了你,如果你没什么大事我才能替你说话,你自己要把握好,要沉住气,不要乱了分寸。伍逸谦知道曾国伟的意思,就是什么也不能说,说了就是死路一条。俗话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打定主意后,伍逸谦悄悄地溜到家里,他交待妻子王秀娟将家里的存款单和现金藏好,王秀娟一听吓得大哭,伍逸谦训斥道:“要沉住气,否则小不忍则乱大谋,什么人问你都是三个字:不知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伍逸谦的预感不错,他果真出事了。确切地说,是伍逸谦的表弟媳妇,范有义的老婆举报范有义送了一万元现金给伍逸谦。事情是这样的,范有义以前是武溪镇的一个普通农民,后来在东昌市一建筑工地打工,听说搞建筑利润很大,于是就回家和老婆商量,将家里仅有的积蓄一万元送给表哥伍逸谦,想在金口找点工程做,说是利润五五分成。伍逸谦问他懂不懂技术,范有义说,我在工地上干了几年,什么都懂,万一不懂的可以请技术员。伍逸谦心动了,刚好他手上有乡村公路改造工程的业务,于是谎称领导交办,给了一段让范有义做,结帐以后,范有义分给了伍逸谦十六万,伍逸谦大喜,于是前不久金口中心小学危房改造又主动将二所小学交给范有义承建。

范有义赚钱以后并没交给老婆,而是成天在武溪街上花天酒地,与一年轻寡妇公开同居,前不久还提出与老婆离婚。他老婆不肯离婚,范有义就采取家庭暴力,将老婆打得遍体鳞伤,后来他老婆跑到武溪镇司法所告范有义的状,她哭诉道:“这个挨千刀的,送了一万块钱给他表哥伍逸谦买工程,赚了点钱就忘恩负义,他就是一个陈世美!你们赶紧要制止他买工程,他现在又在金口乡建学校,天天和那个狐狸精鬼混,将来连崽都不会认的!”

司法所长问:“你老公是伍逸谦书记的表弟?”

范有义老婆说:“要是没有伍逸谦这个表哥,他凭什么接工程?他是花了一万块钱买来的,这次建学校又不知他花了多少钱,你们要管一管!”

刚好肖江涛在司法所坐,他分管政法,于是说:“送伍逸谦书记钱的事可不要乱说,你到底要解决什么问题?”肖江涛以前在金口乡当党委委员、武装部部长,换届后到武溪镇担任副镇长,前不久担任党委委员、纪委书记。

范有义老婆说:“我要反映二条,第一条是范有义打人,打出了我一身的伤,第二条是告他送钱给伍逸谦,他的工程是买来的。”

肖江涛说:“你先说打人的事,买工程的事待会再说。”

范有义老婆说:“你们不管我就去县里告,他不买工程怎能赚到钱,他不赚钱怎会跟我离婚?”

肖江涛听明白了,范有义老婆把她老公打她并与她离婚的根源归结于范有义买工程,如果范有义老婆去县里告状那就是说武溪镇不作为了,与其挨批不如上交,反正伍逸谦一直对自己不好,何必帮他捂盖子呢?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范亚兰,范亚兰要他将告状人控制住,她立刻赶往武溪镇。

范亚兰来到武溪镇后,对范有义老婆做了个笔录,然后向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高国光汇了报,高国光觉得此事比较棘手,因为涉及到乡党委书记,从内心讲,他希望将此事弄大,因为这些年来他在东昌县一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如果不抓几个案子,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但是组织原则还是要讲的,于是,他立即向新任县委书记谭兆辉汇了报。谭兆辉也正好想在东昌县树威,听说有违纪线索,他立即指示要尽快核实,严惩不贷。

有了谭兆辉的指示,高国光立刻要范亚兰通知伍逸谦来县纪委。伍逸谦拖到下午四点多钟才来到县纪委,他直接来到高国光办公室,推开门,见高国光在批阅文件,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高书记,找我有事?”

高国光神态很严肃,用眼光扫了伍逸谦一眼,也不叫座,更没有叫人倒水,只见他拿起电话说:“你通知范书记到我这里来一下。”

不一会范亚兰就带着二个办案人员进了高国光的办公室。伍逸谦一看高国光的态度就知道自己摊上事了,但不知摊上了多大的事,他的心里直打鼓。

高国光严肃地说:“伍逸谦同志,根据群众反映,你有受贿的嫌疑,经请示县委,今天找你来,希望你实事求是地把事情讲清楚,接受组织调查。”

伍逸谦一听脚就发软,手心冒冷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国光见伍逸谦没有走的意思,就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伍逸谦战战兢兢地问:“高书记,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髙国光冷冷地说:“是不是错了,你跟调查组去讲。”说完,指示范亚兰把他带走。

纪委在一楼办公,地下有一个审询室,范亚兰直接把伍逸谦带到审询室。路上,伍逸谦强装作镇定地说:“范书记,我们毕竟是老同事,你要多关心!”

范亚兰说:“该关心的我们一定会关心,你自己把问题讲清就行了。”范亚兰与伍逸谦共事三年,虽说关系一般,但尚未交恶,她想帮他,但职责所在,她只能秉公处理。为了避免个人感情用事,范亚兰没有参与审询。

在审询室,二个年轻的小伙子对伍逸谦进行了审询,一个问,一个做笔录。一开始,他们问,你受过贿吗?伍逸谦说没有。他们问,你仔细回忆一下,伍逸谦说还是没有。双方僵持了一个多小时,伍逸谦说,你们提示一下,他们说,你表弟范有义。伍逸谦一听大惊失色,要是把他们合伙做工程的事弄出来,自己后半辈子就只能在监狱中度过了,可转眼一想,这事就他和范有义二个人知道,范有义不可能去告发,那别人怎会知道呢?于是,他咬牙坚持说没这回事。到了凌晨三点钟,调查组又提示,范有义接工程送了礼给你没有?伍逸谦虽然很疲惫,但头脑很清醒,他一听就知道纪委并没掌握他和范有义合伙做工程的事,他记得范有义夫妇送过他一万块钱,于是他悬着的心就放下来了,充其量是一万元的事,想到这,他强硬地说,这纯粹是造谣中伤,我承认帮了表弟接了工程,但没收受礼物。临近天亮,伍逸谦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想马上睡觉,可曾国伟的话在他耳边回荡,他必须咬牙坚持,不能有半点松动。实在逼得没办法,他就承认抽了几条烟,喝了几酒而已。

当天晚上,王秀娟见丈夫没回家,知道大事不好,第二天一早跑到曾国伟家哭哭啼啼。曾国伟告诉她不要着急,也不要到处跑,他会尽力做工作。

第二天上班,范亚兰将审询情况向高国光汇报,高国光问范亚兰怎办?范亚兰说,范有义老婆说他们夫妇一起去送伍逸谦的礼,只要找到范有义确认了,伍逸谦承不承认都是事实了,高国光交待范亚兰尽快找到范有义。

范亚兰一行驱车来到金口乡,她悄悄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胡军,要胡军协助她找到范有义,胡军听后大吃一惊。

范有义昨天晚上便逃之夭夭了,他昨天晚上来到伍逸谦家,本想通过伍逸谦接点工程款,见王秀娟、伍淑茜母女在哭泣,罗来金在一旁束手无策,才知道伍逸谦被县纪委找去谈话了,联想到他老婆常威胁要告他找表哥买工程的事情,他估计县纪委很快会找他,于是连夜躲到东昌市去了。

上班的时候人们见不到伍逸谦,加上范亚兰来找范有义,不一会伍逸谦被县纪委叫去谈话的消息便不不胫而走,越传越悬乎,有的说伍逸谦得了范有义二万,有的说得了五万,有的说得了十万,有的说范有义是帮伍逸谦打工的,金杨公路改造伍逸谦至少赚了三十万,还有的说检察院在伍逸谦家抄到一百多万,人云亦云,众说纷纭。

当天上午,曾国伟就找到县委书记谭兆辉,提出三个观点:一是对乡镇党政主要领导立案要慎重,避免造成一个地区的混乱;二是乡镇工作环境很恶劣,一把手处于风口浪尖中,容易得罪人,要避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三是乡镇干部很辛苦,要保护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即使有点小问题也要帮助他们,而不是一棍子将他们打死。

谭兆辉听后有点不高兴,显而易见,伍逸谦是曾国伟的政治盟友,他想为伍逸谦说情,想大事划小,小事划了。于是他打了个电话给高国光了解案情的进展,谭兆辉交待高国光要尽快结案,以免造成负面影响。

下午五点钟,曾国伟打电话给谭兆辉,要求召开书记办公会,研究伍逸谦一案,他担心夜长梦多,伍逸谦经不起折腾。当天晚上,谭兆辉主持召开书记办公会,听取了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高国光关于伍逸谦受贿一案的汇报。当得知其中一证人跑掉,而伍逸谦拒不认帐后,曾国伟说,我们不能凭一个农村妇女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我们的党委书记受贿,万一那个证人跑一个月呢?难道我们要将党委书记关押一个月,那金口的工作怎么办?高国光说,伍逸谦受贿一事基本可以确认,只是另一证人逃跑了,我希望县公安局出面帮我们缉拿证人。曾国伟说,我不同意出动警力,那是夫妻间闹离婚说的气话,我们怎能当真呢?要是另外一个证人说不是这么回事,那东昌县委就要闹大笑话了,因为我们宁愿相信一个农村妇女赌气的话也不肯相信一个党委书记。高国光说,即使是伍逸谦受贿不成立,违纪是确凿的,他收受烟酒,关亲顾友,帮助亲友承接工程。曾国伟说,违纪那就另当别论,我们县委要严明纪律,对伍逸谦的违纪行为进行严肃认真的处理。

曾国伟和高国光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最后,谭兆辉说,为了不影响工作,请县纪委抓紧对伍逸谦违纪案件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我的意见是伍逸谦同志不再适宜在金口乡工作了,调到县林业局任副局长,金口的工作暂时由胡军同志主持,明天提交县委常委会研究。

听了谭兆辉的意见,曾国伟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伍逸谦经不起查。高国光也很满意,毕竟通过伍逸谦一案展现了县纪委的威力。谭兆辉也很高兴,因为他既支持了高国光的工作,又卖了曾国伟一个面子,同时又挪出了一个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他可以趁机扩大自己在东昌县的势力范围。

很快,金口乡召开负责干部大会,伍逸谦最后一次在金口乡主持会议,会上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朱敏宣读了县委文件:经县委研究决定,伍逸谦同志任县林业局副局长(正科级),免去其金口乡委员会书记职务;胡军同志主持金口乡党委的工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伍逸谦受贬,因为按东昌县的惯例,党委书记调任县直机关都要任一把手。事后,有的人为伍逸谦抱不平,认为亏待了他,多数人认为伍逸谦是不幸中的万幸,免除了牢狱之灾。不管怎么样,伍逸谦已彻底退出了金口乡的政治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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