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两人一同直挺挺跌进了溪水里,溅起的水花蒙了双眼,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反倒是男人在耳边闷哼了一声。
陆乔乔抹了抹眼上的水,勉强睁开双眸,却见自己压在了傅司珩身上,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早已没了那副一丝不苟的正经表情,眉峰深皱,薄唇紧抿,俨然是不太轻松的模样。
难怪会不疼了……
估计是他在最后关头抱着她转了个身,独自承受了溪底硬石的撞击,加上还有一个她压在上面,即便水的浮力能减缓一些冲劲,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哎,没想到这男人还挺有风度的,虽对她有些看不惯,也还是会在危险时出手相护,一点儿都不像小时候那个,看她被人捉弄成落汤鸡,还一个劲儿笑她的小坏蛋了。
陆乔乔双手撑着溪底,支起上半身,刚想从他身上翻下来时,忽然觉得脚踝处狠狠一痛,剧烈的酸楚麻得她手一失力,又一次重重砸在了正要坐起来的男人身上。
“咳……咳咳……”傅司珩猝不及防被她压回水里,还呛了口水,扭过头猛咳几声,咳得心头一阵火起,正想说她到底在做什么,却对上了一张神色痛苦的小脸。
于是,溜到嘴边的质问也变成了隐隐的担忧:“……怎么了?”
“我的脚……”陆乔乔试着一动,立刻疼得倒抽凉气,趴在他身上起不来了,“嘶……好像崴了……”
“崴脚了?”背上的疼痛已经缓过劲儿了,他屈肘支撑起上身来,另一手搂着她的腰,小心地把人托到岸上坐好,再俯身去看她脚上的伤势。
扭伤的脚踝已经微微肿起来了,他伸手帮她解开扣带,指尖不经意碰到了伤处,便感觉她的人抖了抖,像是疼得厉害,将下唇咬得死紧才没有叫出声来。
看样子是没法走路了,傅司珩抬手把她的高跟鞋脱了下来,让她用手拎着,然后一步跨上岸边,毫无预警地把人拦腰抱了起来。
“啊……”她前一秒还疼得晕乎乎的,后一秒就被他直接抱起走人,湿透的衣衫紧紧粘在身上,属于男人的炽热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过分亲密的距离令她颇不自在,尤其……这个人还是傅司珩,“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啦……”
他没有费唇舌跟她客套,环顾一周,并未发现有指路牌:“休息室怎么走?”
“休息室……回到温泉区的门口,右转,走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嗯。”
他不再说话,抱着她一路往外走,步子迈得又大又快,她总有种会被丢到地上去的感觉,咬咬牙,还是伸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是傅司珩……又怎么样呢,反正脚伤要紧,她可不想弄得伤上加伤。
傅司珩眸光一动,眨去发梢滴落在眼角的水珠,双臂往上轻托,将她抱得更稳了些,继续迈着长腿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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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离得不远,走几分钟便到了,恰好里面有几位总监在讨论事情,一眼看见他们董事长的宝贝千金浑身湿漉漉的,被一个同样湿透全身的陌生男人抱着走进来,皆有些惊疑不定,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最后还是一个较为淡定的女总监先站了起来,领着两人到最里面的贵宾室去,并吩咐人送了新衣服过来。
至于陆乔乔脚上的伤,她就帮不上忙了,正考虑要不要放下手头的要事,先送大小姐去医院时,有人却主动接了这个差事。
“我送陆总去医院吧。”
“你?”女总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眯眼审视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若是执行长的话,在座的人估计没有一个不认得脸的,但傅司珩不同,他只是执行长身边的一个特助,且之前负责项目的人是另一位特助,最近才换了他接手,还不曾在度假村露过面。
职业习惯所致,傅司珩第一反应便是探向自己的口袋,打算递名片。但今天出门本就不是为了工作,身上自然没有带,所以对着女总监略带怀疑的目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宋姨……他是合作方的执行长特助傅先生啦。”换好衣服的陆乔乔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原来那双高跟鞋穿不了了,只能踩着一双软趴趴的酒店专用一次性拖鞋,跟身上的高级套装搭配着看,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而被她唤作宋姨的女总监,在剧本的设定中与她的父亲是旧识,当初还曾劝女主不要跟男主在一起,所以她便照着记忆中女主对这位总监的称呼来叫人了。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脚疼得严不严重啊?”
宋姨立刻一脸担忧地看向她,正想过去扶一把,站得更近的傅司珩却抢先一步把人抱了起来,惊得陆乔乔一声低呼,下意识伸臂搂上了他的脖子。
“陆总的脚伤耽误不得,我先带她去医院看看。”说罢,他对女总监礼貌性地略一颔首,也不给陆乔乔开口的机会,抱着人离开贵宾室,在总监们又一次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走出了休息室的大门。
她还是头一回见他露出如此强势的一面,愣愣地由着他抱,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在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了。
两人的距离极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周围走动的人无一不回头看的,她又整个人不自在起来了。
虽说他们小时候玩得好,小手拉过,澡一起洗过,连觉都同床睡过了,可那也是相当久远的事情……自从懂了男女有别之后,她就再也没跟他做过那么亲密的行为了,连身体接触也很少。
并不是因为她抗拒或者排斥他,即便他顶着一张假正经脸对她毒舌时确实会让她极其极其讨厌……主要是因为,她与他稍有亲密接触,心里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
可她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只是不喜欢这种隐隐失控的心情,于是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反正……她本来就表现跟他挺不对头的,少接触点儿也是正常,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如此。
可自从进入游戏之后,她感觉这件事已经开始被打破了,而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就光说今天,落水是意外就算了,之后又被他抱了两回,还都是她想拒绝也开不了口的情况……
想着想着,陆乔乔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眸中透出一抹不自知的慌乱。
“别动了,到地方我就放你下来。”傅司珩却以为她又要挣扎下地,面无表情地劝了她一句。
他可没兴趣等一个崴了脚的女人,踢踏着根本走不动路的一次性拖鞋,慢腾腾地挪到目的地。
“……哦。”陆乔乔应了一声,只好安分下来,不再动作。
她当然没那么不自量力,脚踝处正肿得厉害,火辣辣地疼,要真让她走着过去,估计到不了明天,这只脚就成大猪蹄了,再怎么不自在也比这样好得多。
停车场在度假村外,离得有点远,陆乔乔怕自己更不自在就没敢看他,一直低着头往地上瞧,只不知是忘了,还是心里仍旧没底儿,环在男人后颈上的手臂,由始至终都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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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人满为患,排队挂号,检查拍片,开方取药,等两人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已经足足折腾了近三个小时。
中午的饭点早就过了,陆乔乔不怎么饿,上药包扎过的脚也从剧痛变为了酸麻,比之前好受一些了,此时此刻只想回家蒙头大睡。
结果在傅司珩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撑不住便闭眼睡过去了,连他什么时候下车去粥粉店打包了两碗粉回来都不知道,一路睡到了自家楼下才醒。
傅司珩扶着她回到家,看着人进了屋里,才准备离开:“陆总好好休息,没事的话,我先……”
“你赶时间吗?”陆乔乔睡过一觉,又有精神来打歪心思了,只接过他递来的药,装食盒的袋子留在了他手上,浅笑道,“若是不赶,在我这儿吃了东西再走吧,不然……这粉都该泡成糊了。”
最后半句说得像是玩笑话,他沉默片刻,却见她已经在鞋柜找了双新的男式拖鞋放在他跟前,然后就跳着脚进厨房倒水去了,仿佛知道他肯定会随她进屋一样。
这种感觉令他有点不快,但塑料袋里隐约飘出的香味确实诱人,饿得麻木的胃也被勾起了食欲,他便从善如流地换鞋进屋。
刚把食盒摆开在饭桌上,厨房里的女人就叫了一声“傅先生”,他心下一紧,忙走进去察看情况,却见她半倚在流理台前,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望着面前的玻璃杯。
“额,那个,我这样子……估计水没端出去就全洒了。”陆乔乔扶着台边跳了两下,无奈道,“你能自己倒水喝吗?”
“嗯。”他刚还以为她磕碰到哪儿了,见人没事,莫名松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水后,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扶着她胳膊,把她安置在饭桌前才松手。
清水下胃,陆乔乔终于感觉到空空如也的肚子在呼唤食物了,顾不得他又离座去干什么了,径自把小一点的那碗拉到自己面前,一掀开盒盖,扑面而来的香味儿诱人至极,摸起一次性木筷便要大快朵颐……咦,怎么没有?筷子呢?他没拿筷子吗?
“一次性筷子不环保,”碗面被人放了一双筷子,低沉的男声从头顶缓缓落下,“用家里的好,也比较卫生。”
她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开始吃,心想他还挺讲究这些事儿的。
两人都饿得不轻,很快便吃完了,傅司珩收拾了满是油腻的餐盒,顺便帮她把厨房的垃圾也打包拎了出去,回来洗了把手,倒水喝时,想她行动不大方便,又倒了一杯端出去给她。
走的时候,陆乔乔跳着脚走得艰难,但还是跟到了玄关处送他出去:“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傅司珩摇头,示意没关系:“本就是我的不慎牵累了你,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什么牵累……其实也算是我们考虑不周了,没把溪底的青苔清理干净,若不是你走了这一趟,以后受伤的可能就是度假村的客人了,这么说来,我才要跟你道歉呢。放心,我会交代他们重新检查,其他方面也多加留心,保证不让同样的意外重演。”
她说的是真心话,态度诚恳,脸上的歉意也没有掺半点儿假,傅司珩垂眸看向她,深邃的黑眸中闪过几分诧然。
原以为她不过是个靠关系上位的草包美人,所以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并没有开口提起,只待回去直接报告执行长。
但现在听完她的一席话后,他却觉得,自己先前对她的认知……似乎也不全然正确。
有没有真材实料,这一点尚且不知,但凭她的谦和态度与责任心,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会觉得这个人有值得看重的地方。
与此同时,陆乔乔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嘀嘀”声,是系统提示音,一眨眼,竟发现傅司珩头上出现了一个粉色的长条,正缓慢地往右推进……居然增加了整整一格!
“此为对方玩家对你的好感度,也可看做本场游戏的进度条,当好感度达到最大值时,即代表通关,可进入下一场游戏。”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养伤。”
“哦……哦,好,你慢走。”
她看着他头上随之移动的粉色长条,大概几秒后便自动消失了,就明白它是在好感度有变化时,才会出现,眨眨眼,若有所思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