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扭头扫了一眼前方灯火通明的街道,乔深雪虽然不是帝城人,但帝城的酒吧一条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上车吧,比起去那种地方喝酒,我会让许奕给你准备点更好的酒喝。”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劳斯拉斯,乔深雪虽然穿的像个淑女公主似的,但动作还是跟平时一样帅气凛然。
“呵……”伊项霖忍不住笑了。
这时,下了车的许奕忍不住小声嘀咕,“可是大小姐啊,咱们现在不是要去参加晚宴吗?”
“啊?你刚刚说什么?”乔深雪扫了许奕一眼,眼神凶悍。
顿时,许奕不吭声了。
情不自禁地眺望不远处的酒吧一条街,伊项霖又看了看盛装打扮的乔深雪。
“比起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好像是有美女陪着喝酒更幸福啊!”
愣了一下,乔深雪皱了皱眉,“你是还没喝就醉了么?”
“也许吧!”伊项霖苦笑,径自钻进了劳斯莱斯车里。
看到伊项霖有些反常地没跟自己客气,乔深雪觉得伊项霖受到的打击大概真的挺大,于是这一路上也没多说什么挖苦伊项霖的话。
就这样,本打算到酒吧一条街买醉的伊项霖被乔深雪带到了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城堡里。
与此同时,误以为能和之前一样在酒吧里与伊项霖“偶遇”的穆心凌扑了个空,气冲冲的一个人独自喝酒。
另一边,拒绝了伊项霖等同于失去了伊项霖这个朋友的姜筱夜,心情沉重地站在宿舍楼走廊的尽头处。
透过不算太干净的玻璃窗,能够望见零星有几片叶子变红的小花园。
今天,总觉得发生了太多太多事,多到姜筱夜根本无力消化。
不知道,被她拒绝的伊项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被她连累的聂辰现在怎么样了?
繁星点点倒映在姜筱夜潭水般的黑瞳中,渐渐地陷入眼底那深沉凝重的忧郁。
湖蓝色明眸凝视着窗外黯然的夜色,聂辰单手插兜,好似建筑师精雕细琢的雕塑。
他被关在这座豪宅里已经有一整天的时间了。
门口是两名配枪的黑衣人,楼下更是来来回回走着大量自己父亲的手下。
别说聂辰现在并没有翅膀,他就是插上翅膀也很难从这座监狱似的豪宅中飞出去。
更何况,聂中天的手里还握有两张王牌——
莫非和……
姜筱夜。
聂辰心知肚明,只要他父亲想,随时随地都能够对付莫非和姜筱夜。
尤其是姜筱夜。
她的生死存亡,可以说完完全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直到这一刻,聂辰强烈地后悔了。
他后悔的不是爱上姜筱夜,而是没有在被聂中天叫到豪宅之前预见到有可能发生这种事,进而提前给乔深雪打电话让乔深雪保护姜筱夜。
眼下,他没有手机,没有武器……一无所有的他原来如此弱小,聂辰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头,不时地传来一阵阵刺痛,仿佛某种记忆正在刺激着他。
弱小的自己……什么都保护不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额角,聂辰头痛欲裂。
“聂辰!救我!”
耳畔回响着小女孩稚嫩痛苦的喊声。
“若曦!若曦!”
耳畔回响着少年焦急关切的呼唤。
“嘿嘿!嘿嘿嘿嘿嘿……”
耳畔回响着男人幸灾乐祸的笑声。
……
砰!
枪声响了。
聂辰猛然抬起眼帘,深邃如夜的湖蓝色眸子瞪得很大很大。
甩甩头,聂辰再一次用力按住太阳穴。
头,很疼很疼,像是要炸开。
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依然断断续续的,但却又无比清晰,像是在时刻提醒并嘲笑着,他只不过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
根本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咚!
一拳砸碎了玻璃桌的桌角,鲜红的血滴滴答答从聂辰的拳头里流出来。
听到这巨大的一声响,守在门口的配枪黑衣人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如修罗般目光如炬、凶神恶煞的聂辰。
“少爷……”
黑衣人脸色白了白。
他们是被聂中天命令看守聂辰,但这个大前提是,聂辰不能出事。
聂辰和聂中天之间就是有再大的仇,都不可能否定聂辰是聂中天亲儿子的事实。
“快,快去禀告董事长。”黑衣人急匆匆地让下面的人联系聂中天。
“呵……”勾起唇角,聂辰却是冷笑,垂下的蓝瞳扫了扫流血不止的拳头。
没用的……
比任何人都了解聂中天的聂辰,很清楚聂中天不会因为他的这点小伤就心软。
果不其然,正在范家做客的聂中天听说被关押的聂辰自残伤了手,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心疼,反而勒令手下人将聂辰看紧一些。
只留了些止血药和纱布,黑衣人再次把房门锁好。
本来也没不是刻意自残博同情的聂辰很娴熟地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
充斥着胸腔的愤怒没有丝毫消减。
聂辰在生气。
气的是自己。
包扎好了受伤的手,聂辰有些无力地坐下来,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翻出了两样东西——
一只纸鹤,和一条项链。
纸鹤是姜筱夜亲手为他折的,是姜筱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项链是他亲自设计亲手镶的钻,是他送给姜筱夜的礼物。
然而此时此刻,两样东西都在他的手上,可姜筱夜却不在他的身边。
聂辰感到呼吸困难,没吸一口气都牵扯着肺部的剧痛,俊朗的眉宇间也镌刻着抹不平的皱痕。
结果,他只能将这两件礼物握在手心里,却没办法给姜筱夜一个昂首挺胸站在他身边的位置。
五根手指拳了起来,指关节绷得紧紧的,想用力,却又不忍毁坏纸鹤和项链这两件对他来说视若珍宝的东西。
夜幕深沉,月白如玉。
范家别墅里,聂中天内心波涛汹涌,起伏不定。
他的确是个冷血的男人,就像聂辰对他的了解那样,他不会因聂辰受伤而心软放过聂辰。
但同时,他也是个父亲。
是聂辰的父亲。
听闻聂辰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而自残身体,聂中天的震惊是巨大的,即便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董事长请……”莫非面无表情地为聂中天拉开法拉利的车门。
既可以说是一种牵制,也可以说是一种监视,自从聂辰被软禁之后,聂中天就把莫非带在了身边,即便明显感觉到了莫非的不情愿,可聂中天却觉得这样更好。
“莫非……”在坐进车子里之后,聂中天正打算对莫非说些什么,这时,莫非的手机发出连续的震动声,是有什么人给莫非打了电话。
拿出手机,莫非用眼神无声地向聂中天进行请示。
即便留在聂中天身边做事莫非自认依然是聂辰的管家和助理,但那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随便无视聂氏的一家之主。
“接吧!”聂中天给了莫非一个许可。
点点头,莫非纤长的食指在滑到接听键之前,睫毛不自然地扬了一下。
而这小小的表情变化却没能逃过聂中天的眼睛。
瞬间,聂中天意识到了,这通电话是什么人打来的。
不知站在走廊尽头处站了多久的姜筱夜,身子仿佛已经冻僵,尤其是握着手机的那五根手指。
直到忙音响的姜筱夜差点就要挂断电话时,听筒里终于传来了人声。
但这声音,却不是姜筱夜熟悉的。
不是莫非?
姜筱夜心头顿时一惊。
“是姜筱夜同学吧?”
从听筒里传出的声音浑厚深沉富有磁性,光听声音就能判断出说话人地位非凡,性格也是颇为自傲。
并且,没有称呼她为“姜筱夜小姐”或“姜筱夜女士”,而是用了“同学”这样的后缀,这让姜筱夜没来由地觉得对方是位比她年长得多的长辈。
“请问您是……”
“我是聂辰的父亲,聂中天。”
咯噔!
心脏徒然翻了个跟头,姜筱夜宛如在这一瞬间被丢进了冰窟窿,彻骨的寒冷从头袭到脚,连指甲和发丝都没被放过。
聂辰的父亲……聂中天……
也就是,聂氏集团的董事长,坐拥商界半壁江山的强大男人。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接听莫非的电话?
姜筱夜无声倒吸一口凉气,心底腾起强烈的不安。
聂辰现在怎么样了?
莫非呢?不会也出了什么事?
直到这一刻,姜筱夜才切身体会到一无所知的痛苦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了末日,而她只能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看着自己的恋人朋友一个接着一个消逝。
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呼吸也不够顺畅,可是,默不作声的姜筱夜却不能容许自己在“敌人”的面前乱了阵脚。
用力咬了咬下嘴唇,姜筱夜靠疼痛来缓解内心强烈的紧张。
“姜筱夜同学?”
听筒里再出传出聂中天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没来由地让姜筱夜感觉到对方正在嘲讽自己。
“对、我是,聂董事长您好。”
淡定坚毅而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声音令电话那头的聂中天微微一愣。
和聂辰相似的薄唇勾了起来,别看聂中天已年后半百,这样一笑居然和聂辰有些迷之相似。
然而,这笑容却令旁边的莫非浑身一哆嗦,看向聂中天的视线中也充满了警觉。
“很好。”
姜筱夜不太明白聂中天这两个字是在形容什么,总归不是在夸她吧?
“姜筱夜同学,明天抽个时间吧,我想请你吃顿饭。”
出乎姜筱夜的意料,聂中天态度和善。
然而这份和善中的冰冷却不言而喻,姜筱夜轻轻闭了一下眼,“时间就请聂董事长安排吧,我随时奉陪。”
“好。”
又是简单明了的一个字,这样的聂中天当真让姜筱夜有些害怕。
聂辰竟然会有这样一位父亲……
没来由地,姜筱夜觉得她终于能理解为什么聂辰和自己的父亲无法相处融洽了。
在确定了时间地点后,聂中天挂断电话,在挂电话之前还不忘叮嘱姜筱夜一句,“准时点,我不喜欢人迟到。”
“放心,我也不喜欢。”姜筱夜如此回敬道。
紧接着,在一声充满压迫感的轻笑之后,对方挂断电话,姜筱夜再一次只能安静地听着回荡在耳畔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