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神小魔死了?不可能吧。若真如此,绝对是惊破天的大新闻。不说那围困昆仑数十年的十万屠神军,单凭屠神张月天华国三巨头之一的身份与地位,莫说西域,恐怕整个华国都要爆炸,这消息该早传开了。但我们过关西行以来,除了见到西域各地兵马戒严之外,并没听到任何传闻。老兄你是嫌命长了吧,敢造西域屠神二魔头的谣……”
“是啊,屠神一怒,天翻地覆。这次屠神军重重设卡虽然罕见,并不稀奇,若屠神大魔痛失爱子后就是这般反应,那也太对不起他的称号与赫赫威名了。百年来,每隔一段时间诸神就会酝酿一次反扑与暴动,屠神军异动,我想多半与他们有关,或者为了捕捉那只强沙暴中现身的神兽也有可能。”
“也有消息称屠神小魔并未死去,而是被一帮神仙挟持后失踪。还有人说这一切都是谣传,那个令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纨绔二代而今活得好好的呢,只是一些人别有用心罢了。一周前还有人看到屠神张月天与那掌管整片西域秩序的二郎神杨戬一起吃火锅呢。”
“如此说来是讹传了。真是遗憾呐,那王八蛋的小魔头竟还活着。不知道这段时间又祸害了多少无辜女子……”
……
后院一群神经病咿咿呀呀的喧闹声中,几位交谈者声若洪钟,一字不落清晰传来。
张月天呐张月天!儿子失踪多日,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与杨戬吃火锅,你可真是我亲爹啊!还有前院那几个自强沙暴中捡回一条小命的的踩了狗·屎运的王八蛋,本小魔与你们无缘无故,为何要这般诅咒我?老子没死你们竟然还唉声叹气表示遗憾……下次让本小魔碰到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张昊肺都要气炸了,内心咒骂不已,表面上却依旧无比平静,甚至连一丝异常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说起来这一身任你唾沫横飞我自古井无波的功夫,还得感谢穿越前的母老虎上司呢,在那个可恶的女人每日一小训三日一大骂的磨砺下,张昊早就学会了无论别人怎么说说什么,都能做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个疑似天庭老兵的独臂老人在旁边盯着,稍有不慎别说报复那几个混账了,他屠神小魔的小命多半都保不住。这个时候,棋盘厮杀还在继续,双方你来我往的试探也是步步惊心,必须得稳如泰山滴水不漏。
棋如人生,瞬息万变。有道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下棋即如同两军交战,盘中棋子便是麾下兵马,出兵缓急军阵转换等一切策略适时而定,视对手而定才是关键。
独臂老人排兵布阵步步为营,力图求稳绝不贸然进攻,屠神小魔便以快制慢,以快速的棋子腾挪对对方进行扰乱、打击;而当张昊违反常规屡出奇兵,力求以大胆冒险换取优势时,独臂老人便布置陷阱,以不进反退的示弱感诱惑他深入进攻,而后合围吃子。
又是一番攻守,两人互有损失,每当屠神小魔费尽心思吃掉一子后,独臂老人总会及时作出回应,反之亦然。到了现在,双方都仅剩下一车一炮,张昊多出两个卒子,依旧占有优势,但独臂老人双象未破,卒子无法过河,张昊想要一举奠定胜势却很难。
棋盘外,屠神小魔与独臂老人都抱着试探对方的心理,哪怕表面上很淡然,那惊涛骇浪却随时可能到来。就在这片刻功夫,借着前院数番传来与屠神二魔有关的消息,独臂老人已经暗中试探过多次,张昊倒也心知肚明,以不变应万变惊险化解。
对桌下棋,可以通过对手神情、目光、下手速率去揣测他此时心境,这不仅仅是棋子之间的交锋,亦是两个人在情绪上的明争暗斗。情绪一旦暴露破绽,棋势必弱,所以高手下棋往往意在击溃对手的情绪、意志,以各种方法让其对手躁动骄傲,失去耐心从而涣散其注意力,当一方丧失了坚定信心和斗志,离落败也不远了。
独臂老人也希望这盘期能够获胜,但显然他有更在意的。前院传出的有关屠神二魔的消息让他心有都震撼,若眼前之人真是屠神小魔,绝不可能无动于衷,会在神情、棋局中露出破绽。
屠神小魔心中自然也清楚这些,若是神情有丝毫异常,抑或是那些消息导致他在棋局中出现任何不该有的失误与慌乱,都可能使得独臂老人借机确定他屠神小魔的身份,那可就全盘皆输了。
天兵神将对屠神二魔恨之入骨,独臂老人一旦确定,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击毙杀张昊,哪怕代价是付出生命。
正因如此,一盘棋局更是显得变幻莫测凶险万分。棋盘杀机重重,仿佛连空气都有些凝重了,如那连日来浑噩噩的天空。
这盘棋自开始到现在,独臂老人一直处在弱势,虽未露败相,却也殊为不易。双方再次兑子之后,前院的议论也早已转向其他话题,独臂老人原本阴沉的脸忽然缓和许多,笑道:“小友棋风多变,进攻时或出子迅速杀伐果断,或剑走偏锋棋路诡奇,老朽佩服。以后倒要多讨教了。”
“呵呵。”张昊回之以微笑,摇摇头道:“优势一直未能转化为胜势,老伯行棋慎密,棋路雄浑稳重,我比不过。”
危机暂过。
独臂老人出此一言,表明他已放下心中杀念。诸神若要斩人,无论成败,自身都将灰飞烟灭。机会只有一次,甚至只有一次出手时机,独臂老人不确定张昊是屠神小魔,就绝无可能动手。
两人都没在多说什么。棋盘上棋子所剩不多,独臂老人虽然子数不占优,可在守住全士象之后,极力与张昊兑子,若车马炮全部损失,几个不能过河的卒子终究无用,双方已现平局之象。
一片片黄叶飞来,悄无声息飘落在棋盘上,那原本生死胶着的棋局,终于有了些风轻云淡的感觉。
疑似古长城与烽火台的山脚下,胡杨矗立成林,在那此起彼伏的吵闹声中,却显得格外幽谧,那是西域大漠与戈壁上的生命奇迹,天然集聚成林,生命力无比顽强。
诸神坠凡后,西域自然环境与气候剧变,更加恶劣,连那旱龙卷及强沙暴的出现频率都比百年前高了许多,而这被赞誉为“沙漠英雄树”的胡杨,依旧坚强屹立,硬撼大自然高举的屠刀与利剑。
活着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下千年不朽,这就是胡杨。
据说真正的天庭老兵与屠神老兵百战不死,死后遗体上会生出一棵不死胡杨,如此传闻,也为那一望无际的荒漠中不时出现的胡杨树,增添了些许神秘色彩。
距离秋天还有些时日,这片胡杨林黄绿相间,色彩斑斓。疯人院的建立不过是数十年的事,胡杨林却是历史久远,树干在千百年的风沙剥蚀下,造型千姿百态,有的如猛虎出山,有的似鲲鹏展翅,有的像骏马扬蹄,也有的带有纤纤少女的影子,姿态万千,有种令人震撼的美。
源自大漠深处的风吹过,胡杨林沙沙作响,黄与绿漫天纷飞,如倾如诉,与周围那喧嚣混成一片。
在那黄金与铜绿色彩相互交织的胡杨下,屠神小魔与独臂老人四周,众多观战的神经病交头接耳手上指指点点,而后又蹲下来盯着棋盘模样非常认真,似是在品鉴又似在给下棋的两人指导,一副高手姿态。
若不是身处疯人院,若不是对他们知根知底,张昊也许真会被这帮颇具演戏天赋的神经病给镇住。
“秋天快要到咯……”
那位整日里无论到了任何地方都要写出一段《黄帝内经》的的低能儿,看了一会儿张昊与独臂老人下棋,便流着口水走到胡杨林边缘,口中含糊不清道:
“余闻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今时之人,年半百而动作皆衰者,时世异耶,人将失之耶。岐伯对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秋三月,此谓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其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逆之则伤肺,冬为飧泄,奉藏者少。秋气肃杀,神志宜内敛,你们这般疯疯癫癫,如何春秋皆百岁呢?”
片片落叶随风飘零,如翩翩蝴蝶绕着那痴呆的身影飞舞,如一副优美而静谧的画卷。
低能儿的话本就断断续续,也没人认真去听,更没人能听懂,唯有一位白衣大褂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怕这位智商堪忧的疯人院资深病号掉入那小池塘中。
“喂。你在说什么呢?黄帝内经吗?”张昊站起身,分开人群走向那位低能儿,刚刚避过一场杀机让屠神小魔心情也轻松不少,这位似乎对《黄帝内经》的研究造诣颇深的病友,第一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道者,圣人行之,愚者佩之。从阴阳则生。逆之则死,从之则治,逆之则乱。反顺为逆,是谓内格。”
低能儿嘴角口水吧嗒吧嗒往下滴,对屠神小魔所献殷勤置之不理。
“兄弟深藏不露啊,难道也是孙猿和凌致远一样在装疯卖傻?”张昊毫不为意,走过去拍了拍低能儿肩膀,嘿嘿笑道。
永远抱着一盆仙人球的凌致远早就不知去哪儿了,倒是神二代孙猿耳朵挺灵,一张冷漠的脸陡然望过来,很不友善。
张昊自然也置之不理了。
“别用高人一等的姿态看人家。他可比你有本事多了。”美丽的女护士姜初雪跟过来,撇着嘴打击那老占自己便宜的混账。
先前那盘棋,姜初雪认定张昊没什么本事,一度表示不屑,结果张昊自始至终占据优势,并且在有望取胜的情况下故意与独臂老伯战成平手,这让小丫头对他的不满意度疯狂飙升,就差拎着针头捅过来了。
原本志得意满的屠神小魔一口老血喷出,难以置信道:“比我有本事?”
姜初雪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犹豫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蹑手蹑脚走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唔……他可是大有来头,据说以前是文华阁的人呢。”
“啥?”
屠神小魔摆出一副吃惊模样,内心里更是震撼到了极点。
这口歪眼斜的家伙,竟然有这等出身?与屠神军并称为华国支柱的文华阁,那可是无数人争破脑袋都要进入的地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