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着指头数了数,好像还有那么几件事情需要说,比如张孝武跟了张孝堂过来后老太太二老爷大太太又是个什么情形,比如哭天抹泪的侯圆圆带来的嫁妆被张孝武砸了,张孝武是指明了他被林荣辱骂了后,林荣不要他了他恼羞成怒把事情怪在了侯圆圆身上砸的,那么侯圆圆此刻又是如何情形?
这些都是小事,本不值一提,就说张府的主子们,他们现在还不都得听张孝堂的?不听张孝堂的还能有什么办法?你打张孝武他不在乎,他要继续闹,你不给他闹他就死给你看,连死都不在乎的孩子,哪个家长能有办法?在这样的时刻,张孝武还能听张孝堂的,这已经寻着救命稻草了,那么张孝堂的话就至关重要,张孝堂那里一句话,你张府就得围着张孝堂的话去运转,张孝堂的话现在就是圣旨,因为一切都是为了张孝武不要自寻短见能够好起来。
再有侯圆圆,被砸了家具,自然哭得一塌糊涂,这也是不值一提的,怎奈张孝武砸的这些家具里有一个箱子是至关重要,它与后来的事情又牵扯到一起,不提它又不行!
要知道,她带来的嫁妆箱子还是红木的,据说还是郑和下西洋的时候压在船舱底部带回来的,侯家祖上因为跟郑和关系不错,才得了这几块红木板材,侯家一直作为传家宝传下来的,传到了侯员外这里,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是请了工匠给侯圆圆打了箱子的,为了安抚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不至于闹事,给她们分别打了两把椅子,这才家和万事兴。
侯圆圆跟大太太以及二老爷哭诉这件秘而不传的事情的时候,二老爷抖着手拿起一块碎片,搁在鼻子上嗅着,口里骂张孝武:“这个畜生,这个败家玩意儿,我真恨不得揍死他!”
二老爷把侯圆圆那被张孝武砸坏了的红木箱子的碎片,全部一片不拉地搬到了自己的书房,研究了又研究,觉得这确实是年代久远的上好的红木,是国内罕见的舶来品,二老爷抱着那堆红木,是心疼不已。
二老爷请了传言苏州最好的老木匠,花了大价钱,把那堆散红木给复原成箱子的,后来侯圆圆来要,二老爷想占为己有舍不得给,二老爷要侯圆圆孝敬他,把红木箱子送给他。侯圆圆说这是她爹侯员外颇费了一番口舌说了三个晚上喝了五壶开水才说服了侯老大和侯老二的媳妇,才答应给她侯圆圆做这么一个箱子,这是有纪念意义的,侯圆圆说,别的她都可以给,就这个不能孝敬他。
公公与儿媳妇争执不下,最后官司打到老太太那里,老太太也是难抉择,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二老爷是心疼的,张孝武就不是心头肉啦?侯圆圆又不是外人,她是张孝武的媳妇呢!老太太就把官司推到大太太那里,命大太太审理此案。大太太觉得自己独审有些专权,觉得来个三堂会审才较合理,于是她让老太太旁听,请来二太太三太太一同审理此案,最后大太太和三太太对二老爷好一顿笑话,说二老爷霸占儿媳妇的家具,好没出息,都逼得儿媳妇说出“什么都可以给,就是这个不能给”的话来,责问二老爷是几个意思?
最后是在侯圆圆红了脸低了头,二老爷也是脸红脖子粗、灰头土脸地气呼呼地表明不要了为终结,最后大太太把茶碗当成惊堂木往下一顿,做结案语,说侯圆圆你不能不孝顺,既然你公公二老爷这么喜欢她的红木家具,而且还花了大价钱帮她把箱子修复了的,此心可让明月鉴,看在这一点上,就得让自己的公公搁在屋里把玩两个月,侯圆圆也是答应了的。
大太太又对二老爷说,两个月后二老爷必须归还儿媳妇的红木箱子,二老爷也是答应了的。然而到了时间,二老爷耍起赖来,说自己花的银子就把玩两个月,说大太太她们审理此案有偏袒,不公,对侯圆圆的老公公不公,生生硬赖了一个月,最后还是侯圆圆搬出大太太与三太太来亲自执行,二老爷这才如丧考妣般地搬了箱子,亲自送到侯圆圆房里来,他是害怕小子们大手大脚,把箱子抬坏了。
然而,二老爷实在是挂念这个宝贝红木箱子,所以白天里二老爷有事没事就向儿媳妇房里凑,我们说句良心话,二老爷是真的喜欢这个郑和下西洋所带回来的红木打的箱子,跟别的事无关,事实证明,后来所发生的事,也不是二老爷所为,而是侯圆圆借了二老爷喜欢她这红木箱子,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至于什么大事,这都是后话,且不表。
扳了指头能数出的事情,还有好几件,但是这两件小事,就啰嗦了这么多话来,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这几件,就是不是短短的几句话所能表述的了。
比如三姨太从小月那里回去,晚上在庄稼地里,一时兴起与哑巴嘿咻时,撒了那个陌生的跟踪者的灰土迷他的眼睛,哑巴由于嫉妒二老爷而扔了他送的螃蟹,那么要问,这个陌生的跟踪者是谁呀?
还有,苏氏制衣的李氏听了张孝武与张孝堂还有那个有紫霞丫头的对话,听到他们是为林荣做衣服,她接下来要怎么帮助师傅苏达找出林荣的下落,这不都是个问题?这些问题或者事情都得说。
至于小月家里被张孝武砸了两次,家里几乎无一好的,锅碗瓢盆砸了,锅碗瓢盆都砸了你说她家里还能有什么?除了三姨太送的那两只下蛋的鸭子与母鸡抢食发出嘎嘎嘎地声音外,她家还能有什么?
嗯,现在,小月和二蛋看着家里缺了一条腿的墩子,缺了两条腿还断了一条腿倒在地上的桌子,能怎么办?
小月哭了么?当然没有,小月现在心中的愧疚,比什么时候都来的强烈,她觉得对不起张孝武,更对不起三姨太,小月现在心中的难受,是无法言喻的。如果三姨太把她家里的房子给扒了,逼着小月抱着孩子去乞讨要饭,小月觉得那样她心中都要比现在好过些。
小月抱着荣娣坐在那里,心里好后悔好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受大太太辖制,不该前思后虑考虑许多,就该去告知三姨太张孝武要结婚的消息,那样的不论什么样的结果,小月起码问心无愧,起码心里对得起三姨太的照顾,起码对得起张孝武的信任。
小月心中后悔,小月心中对自己绝望,觉得自己就不算个人,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荣娣在她怀里哭了,小月就一边解开怀喂荣娣的奶水,一边看着被二蛋修好的床腿,好在张孝武还没有砸这个可怜巴巴的床,床没有塌,希望就在,小月想。
现在小月有了一个大注意,这个大注意就是她不在从心里依赖张府,她得像个人一样站起来,她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能任人宰割,要宰割她也给三姨太宰割,三姨太要是让她现在就死,她就得去跳河。
所以小月相好了,她得回娘家一趟,向昔日的主子去忏悔去表明自己的心迹,是自己错了,是因为她没能把消息及时传递给三姨太,而使得张孝武疯闹。
小月决定了,她要亲自带着闺女回娘家一趟,她要跪在三姨太面前,告知张孝武的现在的表现。
好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总得找一件事情先说,然后再慢慢道来,小月回去认错以及向三姨太表明心迹,这个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从这个不是大事入手,才能勾出重要的大事来,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