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竭蹶在路旁,
同病相怜救恶狼。
削尖脑袋钻天去,
小人得志便猖狂。
在生产队干活儿,钱敬标推粪车别说他推不动,他是连车把也够不着。挑水秧地瓜,水桶离不开地。只能干些半劳力的活儿,少劳少得,只能挣个半劳力的工分。
他的拿手好戏就是耕地,只有耕地他才能算是一个整劳力,队里才能给他十分工。他的呼声很高,不用使鞭子,只要喊一声,牛就吓得使劲拉着犁跑,他一上午就能耕二亩地。
他在那里耕地,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们远远看见他使得那一犋牛在地里没命地拉着犁飞跑,却看不见后面有扶犁的。就感到很奇怪,好奇心驱使过路人走近去看。一直走到了地头上,才看见是钱敬标扶犁。这时候,人们才像受了骗似的走开去,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还当是没有扶犁的呢,弄了半天还是有一个**挂在犁把椅上。”
耕地的时间才几天?春天顶多耕一个月罢了,秋耕地也就是有十来天的功夫,满搭满算是十来个工。加上春天的那一个月,四十来个工,四五百分儿。其余的都是挣五分儿,六分儿。一块儿和人家熬得日头儿,一年只能挣一千八九百分儿。他的父亲已经和他分了家,他还得拿出一部分工分儿给他的父母。人家年终能分到钱,钱敬标还得往队里拿钱。
平常连个零花钱都没有,哪里有钱往队里缴?没有办法,和队长说说好话,暂且欠着。给社员兑现的钱是算好了的,家家都急等着用,这个是一分都不能少。从公积金里给他补上吧。口粮钱缴不上,平常爹生日孩儿满月,有个头疼脑热去医院看病要花钱怎么办?还得上队里借。他的往来账上,今天三块明天五块接二连三。
粮食够吃也好,就他小两口儿的口粮,他两个人又特别的能吃。一年的粮食吃到三四月份儿粮食囤里就见了底。厚着脸皮向这家借十斤瓜干,向那家借五斤玉米。
李会娟的父亲生日,经过有人说和,老人不承认他这个女婿,只允许女儿上门儿。没有小麦换卷子,李会娟愁得哭了一个晚上。钱敬标找队长找会计找保管,借来了十斤小麦,不明天就上饭店挨号,换来了十来斤卷子,包在包袱里让李会娟背着去过娘家。
日子过得这么累,总得想个办法才行。也是巧了,这一天钱敬标正在后山公路边上干活儿,尹家集联中的负责人吴彦柱一瘸一倒地走过来了。他的腿脚不好,爬上山来累得汗流满面气喘吁吁。钱敬标见了他,马上打招呼,让他坐下休息休息。吴彦柱累坏了,当然要休息了。
他坐在地边上抽烟,钱敬标就一边干活一边和他拉家常。他说起自己当下的处境,残疾人的日子多么不好过。吴彦柱同病相怜,产生了恻隐之心。他了解钱敬标的文化功底,给他出了个主意,问他愿不愿意到联中去教学。这样工分儿可以挣得多一些,能标个整劳动工,每个月还有七块钱的补贴。
钱敬标当然是如当街拾了个梨子——连啃(肯)至啃(肯)。但是,他又怕
大队里的书记不肯放他。吴彦柱说:“这个不用你管,等着我有了时间去对他说一声,管理区里要用人,他就不能不放。”
你说把个钱敬标喜得,当天下午就上代销店赊了一瓶酒。给吴彦柱送了去,请他给操心说好话。没用几天功夫,他就走马上任,来到了尹家集联中教语文。教学失而复得,他自然小心谨慎,兢兢业业。教学成绩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再加上他服从领导,听从指挥,各项工作都跑在头里。闲暇时间就去给领导端茶递水,扫地铺床。只用了两年时间,他就被提拔当上了教导主任。
县教育局成立了教师进修学校,他第一个报名参加函授。三年下来,通过考试,他拿到了中师文凭,成了一名公办教师。泉河乡教育组的领导换届,领导班子年轻化;知识化,他又被提拔为中心小学校长。钱敬标一路飙升一路绿灯,昔日的下三滥,如今的人上人。
他的手里有了权力,第一个要安顿的就是李会娟。他让她到学校里来,给学生烧水、看车子,当临时工挣钱。他还买了许多的打气筒,哪个学生用一用,他就向那个学生收两角钱。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让他经常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收入。
土地承包,他家里弄了不少的地。这些地当然不用他自己动手种,他让村里的老师学生给他刨地布地瓜沟,秧地瓜、锄地、翻地瓜秧子、刨地瓜、切地瓜皮子、晒地瓜皮子、拾地瓜皮子。还要给他把地瓜皮子运到收购点,卖了钱给他存到银行里去,直到把存款单给他送到了手里,这才算完成了任务。
他让全乡的学生以校为单位,刨药材、采草种,秋天剪下地瓜叶子梗,上锅煮熟了晒干了送到中心校去。过春节杀鸡,每个学生必须最少交上两个鸡腰子,多了不奖,少了就罚。他很有经济头脑,他利用学校人多势众做买卖。学生得小钱,他就赚大钱。
光说不行,这个钱校长,真是“钱”校长!
结语:
无力苦度日,无粮取借难。
路边一句话,救了下三滥。
代销店赊酒,联中里上班。
动脑筋钻营,有了权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