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发烧最要命,
老婆长病猪长病。
半夜五更推着跑,
天地安排大救星。
在这深更半夜,李书文能在这里和王学奎陈玉梅巧遇,就像是天地早有安排,让他们等在这里救他的猪,这让李书文喜出望外。他把小车往路边一放,心急如焚地说:“王老师,您就是我这猪的大救星,你快看看,它这是怎么的!”
李书文是个异常心细的人,他的老婆孩子无论是谁一有个头疼脑热,他就吓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越害怕,越给他个狼来吓。那一年腊月二十三,他的妻子赵香玉得了重感冒。他去医院给她拿了药,让她吃了。晚上,他给灶王爷供了糖果,烙了火烧。他剝了一块糖,放进香玉的嘴里,又伸手摸一下额头,是不是退了烧。
他这一摸才知道,香玉吃上那些药根本就没管用,额头上还是热得烫手。他的心顿时紧张得跳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办?时间太晚了,大概是快十一点了吧?又是过小年,医院里只有两个护士值夜班。烧成了这样,如果等到明天可就要出人命了。
他知道香玉娘家赵庄村有个姓赵的医生,是从部队回来的,医道很好。他决定先把香玉送到她的娘家,再伙同丈母娘、小舅子去请那个医生救治。正好白天的时候,他给队里推石头,车子还在院子里放着。
香玉发烧昏迷不醒的,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连被子和她还有孩子一起抱到了车子上。接着,李书文用一根绳子把妻子孩子捆绑在车子上,摸黑上了路。从他家到香玉娘家赵庄有六七里路,李书文推着小车一路小跑,跑到了岳母家的大门口前。
岳母家的大门,只是一个把高粱杆儿和谷秸勒在一个一米来高的木头框子上的草门。草门的后面用一根有叉儿的木棍顶着。熟门熟路,他一伸手就把木棍拿开,然后敞开那个草门,又把车子推进了院子。
丈母娘听见动静,大声发问。李书文答应着,并说明了情况。丈母娘一听就吓坏了,紧张得老母猪筛了糠。手脚不停地哆嗦着,牙齿咯咯地响。摸着火柴点灯,拉了几支,就是点不到煤油灯芯子上去。
另一个屋里的小舅子还在哼哼地睡觉。
“柱子,别睡了!”
李书文叫着他小舅子的小名,叫他赶快起来和她去找医生。小舅子也很听他的话,马上不哼哼了。随着微弱的煤油灯亮,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嘡啷嘡啷的脚步声,他的屋门就开了。这时丈母娘也点亮了灯,开了门,哆嗦着从屋里走出来。哭哭啼啼地说:“怎么的呀?这个小臭妮子,怎么着整天不长个好材溜子?”
“您不用怕,娘。她这是感冒,重感冒,发大热。给她上医院拿的药,吃了,不管用。我寻思咱庄里的赵大夫怪能,叫他来给看看,开个方子打个针。”李书文一面安慰岳母,一面介绍妻子的病情,并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快,快把她弄了床上,快和柱子去叫他。”丈母娘急不可待地吩咐。
李书文解开车子上捆绑妻子和孩子的绳子,柱子要和他抬被子,他一伸胳膊就抱了起来,走进丈母娘的屋里,放到了丈母娘的床上。丈母娘马上跟了过去,
手忙脚乱地扒插着看她的女儿香玉到底怎么样了。
敞开被子一看,香玉依然是迷眼不睁,额头滚烫。她的儿子李奉伟倒是趴在香玉怀里睡得又香又甜。
柱子拿上手灯,和他的姐夫李书文上路去找赵大夫。巷子很深,一路上他们谁都不说话。尽管如此,由于鸡不叫狗不咬夜深人静,他俩的脚步声还是很刺耳地响着。走出了巷子,上了公路。是到赵大夫的家里去找呢,还是到卫生室去?这就需要他们商量一下。
“先上卫生室吧,这里路近。看看卫生室里没人,再到他的家里去找不迟。”这是他们商量的结果。
于是,手电筒的光就照亮了去卫生室的路。他们到了卫生室的门口一照,一把三环牌的把门铁将军守在那里。这个卫生室有两个赤脚医生,除了赵大夫,还有一个姓王的年轻人。往常都是有人在卫生室值班,今天晚上过小年,值班的赤脚医生可能是回家过年去了。这回就不用商量了,他们调头转向,向赵大夫的家里奔去。
赵大夫的家离这里很远,在一个名为西峪的小山沟里。过了公路往西走,顺着沟底有一条羊肠小道。路面上有的是小碎石,这些小碎石就是绊脚石。每走一步,如果不把脚抬高一点儿就很容易被绊倒。更难走的是路面这里一个凹坑,那里一个凸起,隔不远就有一个石橛子立在那里,让人防不胜防。
走到了他的家门口,他家的大门连个草门子都没有。李书文和柱子直接来到他的屋门口,轻轻敲了敲他的门,然后毕恭毕敬地问道:“赵大夫在家吗?”
屋里没有动静,他又敲了几下门,又问,还是没有人搭腔。不搭腔是不行,这里还有又重又急的事情等着他呢!李书文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敲门继续问,屋里终于有人说话了,但却是个女人的声音:“他没在家。”
“赵大夫去哪儿啦?”李书文一听,可急坏了。要是他出了远门儿,今天晚上的一切一切都泡汤了。他的心砰砰地乱跳,一下子连汗都流出来了。
“他在卫生室里住着,你上那里去找他吧。”女人不但给了他好消息,还给他支了招儿。
只要他没出远门,那就有希望。李书文的心里轻松多了,他马上回应道:“我们去找了,那里锁着门。”
“噢,锁着门?那是他出去给人家打针去了,你去找找,这功夫可能是回去了吧?这一茬子有的是,都是重感冒,都得挂吊针才行。”这女人真是好人,还很了解情况呢!
“谢谢啦,大嫂子!我们再去找找看,打扰您睡觉了!”李书文情不自禁的说出了他平时很少说的客气话。
他听见女人也在床上客气着说话,但他们已经走远了,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啦。等他们返回卫生室的时候,果然远远就看见卫生室里亮起了灯。他们满怀兴奋,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去,高兴地敲了几下卫生室的门。只听里面传出了激动人心的男中音:“请进,没有插门。”
赵大夫名叫赵敬德,高鼻梁,细高挑儿,穿一身褪了色的棉军装。他那还没去当兵时就对医道很感兴趣,在部队,领导根据他的特长安排他进了军医学校。他如鱼得水,孜孜不倦,如饥似渴地进行学习。复员回家,便挑起了赵庄全村十八个生产队,三千八百多口人防病治病的重担。
李书文他们推门进去,只见赵大夫正在洗脚。他很和蔼地让他们坐下,问他
们什么人长病?是拿药还是打针?李书文把妻子赵香玉的病情向他说了,他马上把脚从盆子的热水里拿出来,擦干了穿上鞋袜。急匆匆拿上针药,背起了药箱,向柱子家赶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去给赵香玉挂上吊瓶,天还没亮吊瓶没打完,烧就退了。
这一次小猪长病,也是发大热。临走的时候李书文就害怕,这一回去找王学奎,可别就像那回找赵敬德一样,费那么大的劲。没想到连布鞋都没踏破,在半路里就碰见了。他谢天谢地,让王学奎看看是怎么的。王学奎伸手一摸,哎呀,发热,是重感冒。他们一同来到学校,王学奎拿出针药,挂上吊针,也是一针没打完,烧就退了。
他们一面看着给小猪打针,一面讲那些养猪的知识。什么“夏季养猪增肥九招”了,什么“夏季养猪秘诀”了,什么“养猪‘根部施肥’十招术”了,谈了许多。当然,最要紧的是猪的防病治病。
这老山夹峪有王学奎这么一个明白人,每家每户搞饲养都有了主心骨。
结语:
猪病想老婆,时间最宝贵。
争分夺秒跑,独轮半夜推。
发热重感冒,求医怕来回。
天地有安排,吊瓶把烧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