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镖局所乘客船,已在洋子江上航行了近十七日,在沿岸一些重要渡口皆有停泊之下,走的亦不算太快,直到此时才将要航行到此船的终点,位于南直隶江段与江西交界之处的最后一个渡口,香口镇渡口。
十余日来,龙虎镖局一众倒是情绪稳定,经历过旧县夜袭,所有人也算了经历过一次行镖路上的险情,在这十余日的悠闲时光里,倒是将那日的紧张与激动之情消磨殆尽,慢慢适应了枯燥的行镖之途。
反而是那马氏母女,经常是闷在客舱之内,只有停靠渡口时间较久之时,才会在庞娟等人的陪护之下,下船稍事休息,其余时间皆是将自己闷在客舱之内。而一直随行在侧的庞娟,却是有些受不了整日闷在舱房之内,与庞青青商议轮番出去放风之后,倒是经常出来在大船之上走动。而那庞青青则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原本就是怡静性子的她,倒是不怎么觉得闷在房间之内有何不适,因此,反而是庞青青比庞娟护着母女俩待在客舱之内的时间较多。
而其余人等,除了轮班看护马匹车辆之外,徐贵也没有多做限制,毕竟在繁忙的江段之上,还未曾发生过劫船事件,因此,徐贵便由着其余人在客船之上随意行动。反而那两母女的安危,倒是让徐贵一直有所关注,毕竟如果仅仅是为了杀人,那在客船之上亦是不能放松警惕之事。
这一日,徐贵又如往常一般,来到了那对母女的客舱之外,正要敲门之际,却是突然发现那庞娟开门迎面走了出来,而其身后,那马氏居然也是相随准备跟出,倒是让徐贵微微一愣。
“掌门,这次是蒋夫人要出舱走走,我是陪着她出去。”
徐贵看着庞娟急忙对自己进行解释,便知道她是对自己经常留下庞青青一人出去放风一事,心里有愧,怕徐贵再次对自己有意见,因此才急忙解释一句。只是徐贵一直也没说什么,更不会对庞娟有何怪罪,便对她笑笑,说道。
“哦?难得蒋夫人出舱走走,那你就好好奉陪一番。蒋夫人,那徐贵这便告辞,不妨碍蒋夫人观景。”
说着,徐贵便转身准备离去,却没想到那马氏居然出声留住了徐贵。
“徐掌门,如有闲,可否一同观赏江色?”
徐贵知道,这可能是马氏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自答应一声,侧身让过通道,示意蒋夫人头前而去。就这样,三人一同来到了船首甲板处,站在了船头一侧。
此时,正有如粉微雨飘飞,甲板之上亦是没有几人,三人站在空旷的船头,在阴暗的天色之下,极目远眺两岸山色,皆是一言不发。
一阵冷风吹过,那马氏浑身颤抖了一下,将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却发现不仅那披风,身上的衣物皆是被那微雨沁透,再被这江风一吹,顿时感到了一股冷意侵入体内。
“蒋夫人,雨冷风寒,要不我们就回去吧,免得你再惹了风寒病倒。”
庞娟注意到马氏打了个冷战,便劝她进舱,却发现那马氏依旧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稍待才幽幽地说道。
“庞家妹妹,你可知,相比风寒,心寒才是更伤人。妹妹,可有心上人?”
马氏的话,倒是让庞娟微微一愣,随后问到自己有无心上人,倒是让庞娟一时有些慌张地偷偷看了站在一旁的徐贵一眼,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却见那马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与夫君,二十年前相识于襄阳,情投意合时人艳羡,随后嫁入他蒋家,原本以为终得良君此生无憾。可谁曾想,仅仅过了两年,他便对我冷淡至极,全无初时情爱,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我居然是因为我峨眉弟子的身份,可以助他夺取蒋家家主之位。”
听到此处,徐贵及庞娟皆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蒋家夫人,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
“原本我还想,作为他的妻子,能帮到他也算是尽到了妻子的本分,却不想他在夺得家主之位后,变本加厉,不仅对我不闻不问,甚至是露出了残忍一面。不仅将家中兄弟排挤出南直隶地界,更是将原本忠于他兄弟的奴仆残忍杀害,更有甚者,将很多丫鬟以残忍淫邪之手段害死。那一年,于我来说简直犹如身处地狱之中。”
那马氏显然是想到了极为痛苦不堪的情景,双臂抓紧自己,越说抓的越紧。而徐贵两人则是不知该如何安慰马氏,唯有庞娟站到了马氏身边,轻轻拉住马氏一臂,聊以慰籍。
“就是在此时,那杨县令认识了我相公,且经常会来到我家与他会面,一来二去之下,便成为了我家的常客。而其间,风度翩翩又会吟诗作画的杨县令,带给我另一种与我相公完全相反的感受,在一次府外相遇之时,便与他。。。哎。。。”
庞娟听到此处,却是有些微皱眉头,这情景可就不是她能理解与接受的事情了。而徐贵亦是觉得有些怪异,此时听这马氏述说,好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与自己两人这可说是陌生之人述说这般私密之事,岂非是大大的不妥,这马氏难道是。。。徐贵的心中顿感不安起来。
“可你们知道吗?那没良心的姓杨的,与我私会了十余年,竟也是为了贪图我蒋家的金银,对我仅只是贪图我的美貌,到最后发现我要离开,居然安排强盗要劫杀于我,连他的女儿居然也不放过,他简直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听到这里,徐贵和庞娟则是大惊失色,马氏的女儿蒋兰英居然是她与那杨县令的私生女,这如何不让两人震惊,而更让人难以想象的,就是那杨县令居然让人对她母女二人下手,一个是他的旧情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这真真是禽兽不如。
突然,两人亦感到了一股透体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