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地说:“我……我……”
孟小婉暗暗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问:“你是不是想说没钱?”
苏仁笙点点头,双眸陡然被惊愕填满。
孟小婉顿时火了:“你是谁家的孩子,敢跑到我们家来骗汤喝?”
“不要吵,我是刚搬来的邻居。”
“想套近乎是不是?告诉你,没用。”孟小婉打定主意不让他喝霸王汤,一把抓住他白生生的小胖手:“白喝汤可不行,没钱那就给我们家洗碗。”
苏仁笙登时吓得体弱筛糠,因为他清楚,这个时候给孟家洗碗是很恐怖的。不禁数量大,关键孟家为了省些柴火用的是凉水洗碗,天气这般冷,钢筋铁骨也受不了啊!
他脸骇得发白,无奈孟小婉就是不让走。这一世两人才初次见面,苏仁笙却完全忘记了这关键的一点。本以为与她相识应该是很顺利的事情,遽料惨遭翻车。
太大意了!
“小婉,你听我说……”
孟小婉诧异地打断了他的解释,反诘:“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不是刚搬来的吗?”
苏仁笙:“……”
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看着怒容满面的少女眼睛骨碌一转,说:“我当然知道你啦!何止是我,谁都知道杨家集里有个貌若天仙的红豆西施叫做孟小婉的。”
说完笑嘻嘻地露出一嘴小白牙。他本想拍拍马屁缓解一下气氛,却见孟小婉气急败坏地皱紧小鼻子,才意识过来这样说话是不是太孟浪了!笑容顿时戛然而止。
孟小婉朝他瞪眸,眼里全是鄙视:“小登徒子,闹了半天是来调戏我的。不行,你今天不许走,等打烊了再带你回家跟你爹妈好好说说。”
苏仁笙心叫不好,赶紧摆手说:“不要,千万不要啊!”
“不去你家可以,那就报官。”
为了一文钱就要报官?
见她冷血无情的态度,苏仁笙简直就想当场痛哭出来。自己重活一世为的就是娶面前这位少女,不料这一世刚与她见面就产生了龌龊。
他忧心忡忡,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跟孟小婉好好相处了。正沮丧得灰心丧气之时,就见厨房的门帘子一挑,孟小婉她爹边擦着汗边走了出来。
“小婉,这么忙还傻站着,赶紧进里屋把你娘叫出来招呼客人,然后去送汤。”
孟小婉一松神的功夫,苏仁笙赶紧就想挣脱开她。孟小婉额角一跳,知道他要跑,跟着抓得更紧了,对父亲说:“爹,这小孩儿白白骗走我一碗红豆汤,不想给钱不说,更可气的还挑咱家汤的毛病,说汤不好喝。您说气不气人?”
小婉爹与女儿四目相对,猜测说:“看这孩子面生得很,你是打外乡来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
孟小婉果决地摇头说:“才不是呢!刚才他自己都说是新搬来杨家集住的。”
苏仁笙跟着点头:“我的确是新搬过来的,只是因为今天没带钱。”
孟小婉白他一眼说:“我们家的红豆汤便宜是便宜,但每一滴都包含着一家人的汗水,你说是不?想白喝那可不行。整好现在缺人手,你不想刷碗那就去帮我送汤吧!”
“胡闹!”小婉爹说:“他一个刚搬来的,对这里情况一点不熟悉,送晚了或是送错了可怎么办?”
“不认识路不会打听吗?”孟小婉把脸锁紧,黑眸里闪过一丝固执,看起来下定决心不能让对方白喝这碗汤了。
但她不知道,这点送汤的活计哪里能难得到苏仁笙?人家上辈子就住在杨家集了。
苏仁笙眼尾堆叠在一起,笑着说:“不就是送碗汤吗?这没问题,不知道往谁家去送?”
孟父想了想,说:“倪三家。”
“好嘞!”苏仁笙从他手里交卸过装着红豆汤的食盒,对孟小婉说:“说好啦,我送了汤你可不能再朝我要钱,也不能再生我的气。”
孟小婉瞟他一眼,继续愠声道:“我气得过来吗?”
苏仁笙心生恹恹,惝恍着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孟小婉却叫住了他:“你知道倪三家住哪儿吗?”
“知道。”苏仁笙声音闷闷:“不就是绸缎庄对面吗?”
孟小婉惊讶,心中狐疑:倪三可不是个喜欢跟人交际的主儿,在杨家集甚至许多老门老户都不认识他,这少年竟然随口就能说出他家的位置,果真是新搬来的吗?
苏仁笙蹙着额,怏怏不快地走出汤铺。孟小婉见他提着食盒的姿势四平八稳,更加诧异。红豆汤不啻于一般的食物,装在食盒里很容易洒掉,没个一年半载的锻炼根本不行。她让对方去送汤无非是等着出岔头的时候再去“讹”这个小登徒子更多的钱。
可是,这少年提着食盒走路是的步伐既轻盈又沉稳,一看就非常熟练。孟小婉感到难以置信,但没吭声,心中却悄悄地产生出怔愕的意味儿。
苏仁笙边走边思附:上一世自己情郁于中,将对孟小婉的爱意蕴藉在心里,才酿成了千古之恨。所以这一世他不仅要改变孟小婉家倥偬的生活,更要勇敢地向她表达出自己的爱意。然而,事实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第一次见面就没给她留下好印象。虽说事情琐屑,但想要跟她彻底融洽相处只怕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容易了。
边走边想,一路来到倪三家门口。那是幢僻静的宅院,清幽旷远。门虚掩着,上一世苏仁笙因为与孟小婉要好,所以时不常地会替她家干些活,最常做的就是送汤。倪三有点子江湖气息,狐朋狗友较多,经常设宴款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碗甜甜的红豆汤不仅解酒和提神醒脑还能养胃。
苏仁笙也没叫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他上一世送汤送得习惯了,与客人相熟,出入谁家门时都毫无顾忌。再加上此时心中还想着如何跟孟小婉相处的事情,又是大大咧咧地直莽莽走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潜滋暗长,树枝旁逸斜出,狼藉而芜败。苏仁笙来到房门前刚想说话,就听里面传来一句阴狠的声音:“到时候我宰了她!”
说话声音阴鸷酷烈,苏仁笙闻言吓了一跳,不觉张口“啊”地叫出声来。
房间里的人十分警觉地问了句:“什么人?”
苏仁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凶恶大汉霍地跑了出来,冲自己瞪起牛眼,脸上弥漫着一层阴翳的骇氲之色,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声音冷得像刺骨的寒风,刮心入耳。
“我什么都没听见。”苏仁笙战战兢兢道:“我是送红豆汤的。”
恶汉眸如鸷鸟般步步朝他逼近,苏仁笙则吓得踟躇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结果被他一把抢过食盒,骂了句:“滚蛋。”
苏仁笙听了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