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后,您难道没从这里离开吗?”秦晴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温秀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嗯,发生完这件事后,我想过离开,并且连着两个月,都没再回来,但我二伯主动要求来帮我照看房子,两个月后,我再一次回来了,并且让二伯陪着我住了半年左右,那种怪猫也没再出现过,我胆子也就慢慢大了起来,二伯说,即使这种怪猫出现,也没什么可怕的,它们不会主动伤人的,在他小时候,还见过几次这种怪猫,但却再也没发生过怪猫伤人的事件。
这样一来,我胆子才慢慢大起来,二伯陪我住了半年多后,仍然是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当然,二伯刚搬走的那段时间,夜里还是有点害怕,但从那之后,那种怪猫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也就恢复了正常。
克服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要面对它。
为了消除对那种怪猫的恐惧,我特别画了一组表现怪猫的油画,想不到竟然获了国际大奖,也奠定了我在美术界的地位,并且从那之后,我的灵感之门,好像被忽然打开了,或者说突然开窍了,也正是从那之后,我的作连连获奖,很有一发而不可收的势头。
所以,这么多年之后,我对那种怪猫,有种很复杂的感情——不再仅仅是恐惧,而是多了几分迷恋和感激,我甚至有时想再见到那种怪猫,虽然还是有点很怕,总而言之,那种恐惧,好像是发酵一样,变得别有风味起来。”
说到这里,温秀清站起来,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相册,打开给我们说:“这就是我画的、关于那种怪猫的油画。”
在烛光下,我们仔细看了看那组油画的照片,还真觉得挺有视觉冲击力的——在朦胧的,有些发红的月光下,一种既像是猫、又像是幼儿的怪物,站在那里,一手拿着碗,醉眼惺忪地和一个人对望着,那人应该就是温秀清本人了,整个画面透着一种诡异、恐怖、而又神秘的气氛,那种气氛非常怪异。虽然我对绘画一窍不通,但仍能觉得这组油画有种特殊的魔力似的,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一样,想忘都忘不掉,这就是艺术的感染力。
“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该不该说出来”,秦晴合上相册,看着何清说。
“嗯,没事,什么事?你尽管说”,这个何清不但热情好客,而且还挺爽快。
“我想去拜访您二伯一下,问问他关于那种怪猫的事情,我对那种猫很感兴趣,觉得那也许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所以想多了解一下,但晚上去打扰他老人家,不知道合不合适?”秦晴边问边观察着何清的表情。
“没问题,我们这里的人都挺淳朴的,尤其是我二伯,别看他平时总是那么沉默寡言的,其实倒是个热心肠,他也见过世面,年轻时,在上海做过几年学徒,小时候还上过学,所以能识断字,现在虽然岁数这么大了,但仍精力旺盛,整天带这个花镜读书读报的,并且还从我这里拿了些讲美术的书,自己学起画画来,他一般要到夜里十一二点才睡呢,我马上带你们去”,听完何清这一番热情洋溢的话,让我和秦晴既高兴,又感动。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并且我们也收获不少。
说去就去,我们马上从温秀清的家里出来,在明亮的月光下,从山坡上下来,往温秀清二伯家走去。
村里那零星分布的、一栋栋圆形的房子,在如水的月光下,更让人感到诡异。温秀清二伯的家,离温秀清的院子真是够远的,我们走了好久,翻了两个山坡,来到了村子的最南边,才看到了有一个孤零零的、圆形的房子。在房子的前面,也拴着一头瘦牛,这就是温秀清二伯的家了。
温秀清走到一栋房子前面,轻轻地敲了敲门,用方言喊了声什么,很快,我们听见有人走了过来,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里的微弱的灯光透了出来,但那灯光显然没有月光明亮——借着月光,我们看给我们开门的,是位身材高大的老人,留着白山羊胡子,足有一米八多,虎背熊腰的,身板笔直,怎么看都不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那老头看见我们两个,不由得楞了一下,低声问了句温秀清什么,而温秀清又和他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虽然我听不懂,但知道那应该是温秀清正在介绍我们。
老头边听边点头,等温秀清说完,就听老头对着我和秦晴说:“欢迎,欢迎,请进”,对我俩说话,老头不再用方言了。
我们连声问好、道谢,随着那老头进到了屋里。这种圆形的屋子里,远比我们想的要宽敞的多,直径有十多米,可能是没有电的缘故,屋里完全没有现代化的电器,只简单地摆了几个柜子,一张大木**,还有一张八仙桌,几条凳子。陈设虽然简单,但却干净整洁,有种淡淡的檀香味。贴墙还有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在烛光下,我们才看清楚老头的面容,只见他面色红润,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虽然这么大岁数了,看起来仍然相貌堂堂,年轻时应该长得特别英俊的,而且看起来很显年轻,让人觉得只有六十多岁,腰板笔直,精神矍铄,没有一点衰老的迹象。
“温老师说您今年八十五了,但我看您最多五十五”,虽然这句话有点拍马屁的嫌疑,但也是我内心真实的感受。
老头笑了笑,爽朗地说:“哈,我们这里的人都长寿,水土好,人老的也慢,今年夏天,去我这个侄子在城里的家、住了大概七八天,就再也受不了了,觉得城里太吵了,灯光也太亮,让人心神不宁的,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那真是活受罪啊。声、光、电,这些现代化的东西,让人心神不安,正如老子说的,‘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还真是这样,我年轻时,在大上海也待过几年,但城市的繁华,已经离我太遥远了,不过这里唯一的缺点,就是聊天的人太少,我只能找秀清去聊,但他来村里的时间又不多,而且还要画画,所以也不能老去。”老人的话中气十足,幽默调侃,而且听起来确实像个读书人。
“嗯,您说的对,一到这里,确实令人身心宁静,空气也特别的好,不过我看其他的人家,离这里距离都挺远的,您一个人住在这里,难道夜里不害怕”,秦晴问得很自然,但我知道,她这是正往那个怪猫话题上引。
老头用手捻了捻胡子,眯着眼睛,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地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所以,可以说无所畏惧了。”
老头这话一出口,我们三个都一愣,温秀清连忙说:“二伯,他们两位是想过来,想问问咱们村里的一些风俗,还有一些怪事的,我十多岁就离开咱们村了,对很多情况不太了解,所以就让他们两位来找您了。”
“嗯,没问题,你们两位有问题就尽管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起身给我们每人倒了杯茶。
如此爽快、直接的人,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们已经习惯了探索过程中的曲折艰难,尤其是蒙老头那种,更是一波三折,任凭我们多么“压榨式”的追问,他告诉给我们的秘密,永远有所保留;再比如秦明伟,也都是那么的狡猾诡异,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而这位温秀清的二伯,从气质上就和他们截然不同,这位老人直来直去,开门见山,性格明朗的让人感到神清气爽。
“那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问了,如果问的不恰当,还请您多多包涵。我听温老师说了那种怪猫的事情,想请您再说的详细一些”,秦晴也不拐弯抹角。
老人点了点头:“嗯,那种怪猫,我小时候就见过几次,我还记得第一次见,是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跟我爷爷去山上去打狍子,当然,我们这里的狍子,与别的地方的不太一样,我们这里的狍子很小,比猫大不了多少,但肉却非常鲜美,是难得的美味,可现在已经灭绝了。狍子的眼神不好,应该有夜盲眼,所以,月夜打狍子最好。
那天夜里和今夜很像,月明星稀,就在不远处的那个小山坡上,我们爷俩忽然看到了五六只狍子,我爷爷当时很兴奋,拿出弓箭来,正准备射两只——我爷爷可是村里著名的神箭手,虽然不能说百发百中,但也差不多了——当就在他刚拉开弓时,就听旁边忽然有人喊了声,我和爷爷都吃了一惊,连忙往周围看,却没看到有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和婴儿差不多高的小个子,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走过来了,等走近点时,我发现那东西浑身是毛,而脸和人差不多,我爷爷惊叫一声,抱起我就一阵猛跑。我们一口气跑到家里后,我爷爷才告诉我,那就是怪猫,他也二三十年没看到过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种怪猫。我爷爷告诉我,在离我们这个村只有十多里的地方,就有一个这种怪猫建造的村子,那里曾经有很多怪猫在那里生活。那种怪猫可以建造房子,甚至还能说话,是一种有灵性的妖怪。”
“您刚才说,您一声经历的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这一件吗?”我忍不住问道,但老头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