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濯辛苦平复下肺腑里冒出的剧烈咳嗽,清隽的面庞上由此而浮现出细腻的潮红,他费力的依靠在床头上,度过了一个长久的片刻之后,方才弱弱的抬起眉眼,深弯起的唇角勾出不明显的情绪,平静却深沉的面目犹如封冻的江水被春水融化,妄自奔腾出生机与鲜活。
此刻的元濯,方才是个真正的有温度的可触的活人。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亦一贯对她不留痕迹的温柔悄然开口。
飞白面对着这样的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低头抿紧了唇,纤长的十指绞在一起,暴露出她忐忑的内心想法。
元濯是何其老辣的角色,眼前女子的所思所想不用动什么心思便都可以猜到**,他观察到那双纠缠的手来,微微低下眉角滑下目光,掌心撑住锦被的一角,成为他的支点,为了避免飞白尴尬,他还是决定首先开言。
“你是来找我问什么事情的么?”
他换了个角度试探飞白。
飞白则更加忸怩起来,急速的向他摇了摇头,满面目上漫起的绯红却不受控的暴露出她的所有想法。
真是个不经世事的傻孩子啊!
元濯心里这样无奈的想,心底里的哀怜渐渐混杂了些酸涩,但他还是保持了自己的耐心,暗中思索揣度,飞白关心的事情只可能有两件,一是陈家,二是元桉,陈家全家发配,早已注定了结局,飞白纵是来恳求他,他也实在无能为力了,何况他们还因为这件事,发生了那个夜晚的阴差阳错,她又怎么可能主动提起,那么,便只剩了一种可能性了?
人总是避免不了自己的喜恶,纵使元濯再希望成全飞白与元桉,真到了面对他们互相惦念的心意时,他心里最不见底的地方,还是会冒出一切奇怪的感受,为了能够获得帝位,元濯总是自诩强大,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心里那座巨大沙丘貌似无坚不摧,其实只要外面的风再冷些,再硬些,便足以将那巨大的沙丘吹散的了无痕迹。
“三哥哥……我……我很想念他。”
飞白含糊的眼泪和话语一同掉下来,掉进那片无声的沙丘中。
元濯无声的将锦被的角握进掌心里,冰凉的意味沁没在肌肤的细微感受之中,跌宕的情愫在他一人的独角戏里终归晾成了一杯独尝的苦酒,穿过喉咙直击心底。
“……我能不能见见他?你答应我的,我……”
飞白艰难的将积压在心底的话说出口,可她似乎又怕元濯会误会什么,带着满眼的泪珠急急忙忙磕磕绊绊的妄图解释什么:“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只是太想念他了,你知道的,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想见他,求你,求求你……”
僵硬的笑在元濯的脸上留白出无处安放的悲伤,他在飞白跪在地上,拉扯住他的拳,絮絮的在说这些恳求的话的时候,他便一直的在望着她,直到她说完一切,他忽然用掌心托住了那张带着眼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