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守在门前,院子里元懋出生那年,他亲手种下的梨树现今已经郁郁葱葱,目光从枝叶中穿过,阳光扑睫而来,闪动着一瞬间交映的光色明媚,他还能无比清晰的回忆起自己得到元懋这个第一个骨肉之时的欣喜之情。
父亲母亲是个奇怪又神圣的称谓,自那孩童嘤嘤哭泣着来到你的面前,你与他之间,便似装上了一根隐形的脐带,他的所有情绪,都在寂默无声的时光当中牵拉着你的心,而这种感觉,又在第一次的时候尤为强烈。
靖帝从未对任何人表露过他对元懋的偏爱,而他心中其实从很早之前便已经认定,如果他注定离开这个尘世,他能够将天下与权位心甘情愿交予的那个人,只能是元懋。
屋中还在吵闹,元懋的惊叫声在平静的院落里四处浸透着,犹如一堵绕不开的牢笼,听得人心中不停的颤抖,谢樨迈着步伐从屋中走到靖帝身后,微微弯腰拱手,垂直的目光落定在地面上,掩盖浑浊色泽。
“启禀陛下,太子,的确身中巫蛊之术”
靖帝的目光随着这句话从高处撤下,拳心在不知不觉中紧握,用力到疼痛的感觉,似乎能够减轻内心的重压,喉咙喑哑,说出口的话粗粝的如同被一整张砂纸摩擦过,带着一闪而过的刀光危影。
“查!朕,要知道!”
“还有,”背后谢樨的声音还在响起,他像是刻意将声线压低,融进满目春风与暮春痕迹之中,不动声色的推动着一切。
“那个人还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若不允准,臣不敢说。”
“说!”靖帝用着不容反抗的语气,激起谢樨心中的又一阵颤栗,但那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期待,重新重重的弯下腰,衣袖上的衣料摩擦着,发出簌簌的轻响,重叠在耳畔之边,恍如幻觉。
“那人说,太子是天定的君主,是继陛下之后,大燕都的又一位圣主!”
迟疑了许久许久之后,谢樨跪在地面上,垂着头,靖帝高大的站在谢樨面前,宽大的衣袖飘飘扬扬,似乎笼罩了大燕都的四海与天下,“圣主,天下,天定的君主,”忧伤又清楚的这些个断续词句,从靖帝的唇角简短的溢出。
“懋儿,真的是天定的吗!”
靖帝自问自答,最终深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暗地里让人医治太子,太子原来什么模样,朕现在就想见到什么模样,还有,将这个传言流传出去。”
谢樨答是,再见靖帝没有别的话之后,才悄然后退自去处理事务,
这里的靖帝独自立在梨花树下,纷飞的雪白梨花落到他得肩膀之上,展落出亮丽的飞白,靖帝心中清楚,天定储君这个流言一旦外传,元懋的储君之位便会在得到声势支援的同时,引起其余有野心皇子的怨恨,而元懋到底能不能守好自己的位置,就得靠自己的能力了。
真希望他能够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