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终究也不抵皇位与权势的冷血无情,堪破了靖帝无情,便了然了自己同样的无情,元桉终于开始察觉自己与这个世间的荒谬了,他无力垂下头,自嘲般的轻笑着,伴随着的苍凉泪水流下来,一滴一滴的沁入土地之中,了无痕迹。
暮光大作,刀剑折射着利落的光,帐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人,向着帐中诸人不顾及的大声吼道:“不好了,十二殿下率领着禁军杀过来了!”
谢樨一步上前眼眶炸裂的揪住那人的衣襟,诘问道:“怎么可能,禁军明明被我的人困在城中,元枫怎么可能将他们带出来!”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是的,谢樨出其不意的将一无所知的禁军围困在了宫城之中,这才放心和元桉一同出城,时事总有意外,哪怕他筹划的再万全,却还是有预料不到的地方,譬如,他就不曾预料到许家会在大燕都城中暗藏了一支救命的人马,更不曾料到,元枫会掌握了这支人马。
在元桉与谢樨离开之后,元枫用徐婉琰交给自己的玉佩迅速召集好了人马,他以同样的出其不意攻打了同样一无所知的谢樨的队伍,以少胜多的攻溃了宫城的守卫,拿出皇后的金印登上城楼,向着楼下的禁军高声宣告道。
“六殿下元桉谋反,天道可诛杀之,今我元枫承我大燕都陛下之意,得皇后金印做凭,原与我一同勤王救驾者,同来!”
楼下禁军众人一同欢呼,呼声震慑天地,“同来!同来!”
禁军原为精锐,元枫带着禁军一路将谢樨的人马击溃,最终行到靖帝的大帐前,两队人马对垒,阵前已见输赢,元枫在马上,睥睨望着马下的谢樨与元桉,冷冷的问道。
“谢侯爷还不打算投降么?”
谢樨自知必输,却还是含笑摇头,他从身侧抽出长剑,一步一步的从仅存的残部中穿行而过,荒芜的雪原里,冰雪消融,冻土坚硬,谢樨单人一剑,一席青衫被风扯开,发出飒飒的声响,高峻的身影依稀恢复了一些当年的神彩,他在阵前与元枫对视着,哪怕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里,目光仍旧是倨傲不屑的。
“谢樨只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输在你着竖子手中,不甘心啊不甘心。”谢樨深沉的叹息着。
元枫望着他,勒住了马头,“青士请求我留你一命,我亦是本想如此做的,谢侯爷何必!”
“谢樨生为清帝臣子,死亦是清帝的肱骨,这么多年兢兢业业谨小,为的也不过就是有朝一日能恢复我清帝的天下,如今大事将成,却败在这里,我若是再像当年一样苟且偷生,才为天下人所不齿!”
这番话毕,他悠悠将剑举起,苍白的发丝在风中纷飞出几缕银白,元枫见他意已决,便举起手,阖上眼眸,挥手的那一瞬间,耳边飞过谢樨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长毋相忘!”
长毋相忘……
永远也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