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时今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盛崇司说中了,因为今天晚上的她看上去确实有点忙,送走了这个,又迎来了那个。
只是这道从她身后传来的声音说熟悉不熟悉,说不熟悉又有些熟悉,更重要的是……怎么又是这种自来熟的语气?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像刚才高峻那样的惨剧,时今迅速放下了还遮在眼睛前面的手,回头一看,万万没想到说话的人竟然是沈原。
舞池里的喧嚣音乐声又重新传了过来,没到震耳欲聋的地步,却还是让之前的悄寂荡然无存,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房间里的灯光淌了一地。
可惜站在门外走廊上的人依然被一大片的黑暗笼罩,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有一双长腿上沾了一点点的光。
尽管如此,时今还是呆得迟迟说不出话来。
由于沈原平时很少出现在什么新闻媒体上,所以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可能都还停留在离经叛道的电影作品上。
不过实际上,他本人与那些所拍摄的电影风格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也几乎很难从他的身上看见阴暗或是极端的痕迹,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非常符合大众审美标准的英俊男人。
尤其是当他似笑非笑地望着你的时候,还带着一点轻浮的随性,却又不会让人生厌,大概都多亏了那张能够迷惑众生的脸吧。
而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和他接触的人怎么可能把持得住,自然一不小心就在这个眼神中放飞了自我,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个含蓄的痴汉笑,心想自己今晚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现在来看,就算被盛崇司那个大流氓非礼也没什么关系了,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全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光啦。
然而沈原见她一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喜是悲,还以为自己的情报有误,于是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笑着问道:“你该不会不认识我吧。”
时今已经高兴得连魂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再次听见他的声音后,这才终于恢复了理智,但又不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她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对方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后,赶紧礼貌地鞠了个躬,语无伦次道:“认识认识,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
沈原头一次遇见这么……独具匠心的打招呼方式,难得语塞,在“谢谢”和“希望不会有化成灰还被你认出来的那一天”之间犹豫了片刻,不知道应该先说哪句比较好。
好在这次时今没有再傻愣着了,主动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郑重地道了个歉:“真不好意思啊,沈导,让你等了这么久,我刚才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就耽误了一下。”
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问题,反而想通了沈原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又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还有,祝你生日快乐……生日礼物我可不……”
这几天她都在忙着纠结要不要来参加这个生日会的事情,所以完全忘了去买生日礼物,导致今天只能先暂时厚着脸皮空手来,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谁知道沈原不仅收下了她的口头祝福,还又说了一个在她意料之外的回答:“礼物已经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
“……嗯?”
时今停下了不太流畅的对话,不解地望着眼前的人,脑子还没有怎么转过弯来,心想胖虎哥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手,居然连这一点都替她想到了,回去就给他加工资……加工资!
只不过沈原说的礼物当然不是什么普通意义上的礼物。
有生之年,能够看见欲求不满的盛崇司,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而且还是只有时今才可以送出来的礼物,如此珍贵,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可惜,这其中的原委沈原不太方便解释给时今听,所以干脆跳过了这个话题,问了另一个他更为关心的问题:“你刚才又被那家伙欺负了?”
“……”有……有这么明显么?明明她没有衣衫不整啊!
虽然时今的脑子里仍在想着生日礼物的问题,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秒懂他话里的深意,于是脸又唰地一下红透了,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一想到他们现在还站在第一案发现场,她就羞赧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了,也没有去细想为什么沈原会这么清楚她和盛崇司之间的事,只是立刻毫无技巧可言地转移了话题。
“那什么……沈导,你找我是不是为了把合同拿给我啊?真的是太太太对不起了,下次……”
见她一言不合就道歉,沈原忽然有点担心她以后的日子,心想这种性格怪不得会被盛崇司欺负,却还是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合同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公司了。”
“送……送我公司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那她今天历经九九归一之难又是为了什么?
显然,这个结果已经完全超出了时今的理解范围,让她惊讶得连音量都不由自主地高了几个分贝,脑子里也爆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沈原当然也听出来了她的疑虑,又十分自然地换上了一副对她很抱歉的神情,解释道:“本来我是想邀请你过来玩,所以才会提出那种要求,没想到你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这件事和盛崇司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糊涂的时今差点一时口快,把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好在最后及时刹住了车。反正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怎么能够让偶像自责呢。
于是她赶紧摆了摆手,又独具匠心地安慰道:“没有没有!是我欺负了他,才没有被他欺负!”
不过听见这个信息量略大的回答,沈原倒没觉得时今是在安慰他,反而认为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一想到刚才盛崇司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的那副极其不爽的表情,他的心里就一阵畅快,心情愉悦道:“你想演女一号么?”
“……”我靠,这是现实版的当幸福来敲门么,老天爷该不会真的听见了她刚才的心声,让她“如愿以偿”地被沈原潜吧?
时今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没想到上位来得如此轻松,于是不禁陷入了沉思,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做这种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情。
这下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的人就尴尬了,摸了摸鼻子,比她稍微有点技巧地转移了话题:“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里,不如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接你的车应该已经到了,我让人带你过去。”
闻言,时今立马把女一号的事抛在了脑后,感觉自己等这句话已经等了一个晚上,十分感激他的体贴,连连道谢,而后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她再也不想来第二次的是非之地。
生日狂欢还在继续,只是主人公不知什么时候也悄然离场了。
接近凌晨的城市上空又忽得飘起了小雪,不多时便已铺满地面,北国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星星点点的灯火是唯一的装扮,其中一豆则是来自于市中心的一处高级住宅。
宽敞的客厅里灯光明亮,也很安静,不见有人走动,看上去没有家的感觉,反而如同酒店房间般冷清,好在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种局面。
当房子的主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这位不速之客已经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按来按去,随意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似的。
不过盛崇司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似乎已经对他自由出入这里这件事见怪不怪,径直往厨房走去。
可是沈原显然是有备而来,看见他从浴室走出来后,脸上就挂着明显的笑,放下了遥控器,明知故问道:“刚才你和时今一直在小房间里面干嘛。”
听见这话的时候,盛崇司正好从沙发旁路过,于是顺便轻睨了他一眼,反问道:“能不干么。”
“……”
他不过也就是礼貌性地问一问,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男人的嘴果然是全身上下第二硬的地方。
虽然对朋友落井下石并不是什么好行为,不过沈原本来就不是品德高尚的好人,所以一点都不念及兄弟情分,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收放自如,大好机会就这样被浪费,你说我是应该夸你是男人还是应该夸你不是男人?”
只可惜盛崇司也不是好惹的主,同样不客气地给他提供了第三个选择:“你不如直接滚。”
闻言,沈原明显不太高兴了,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就像是被他这番无情无义的话伤到了似的,叹道:“啧,你就是这么过河拆桥的?”
想想之前在上海的时候,盛崇司让他出来喝酒,他二话不说就赶了过去,现在甚至还把一年一次的生日让给他过瘾,怎么这人就没有一点感恩的心呢。
他真是交友不慎啊。
只是不满归不满,沈原脸上的笑意倒是不减分毫,语气也还是那么欠打,专挑人的痛处戳,又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刀:“怪不得追不到小姑娘。”
这回盛崇司不再搭理无聊的人了,置若罔闻地走到冰箱面前停下,从里面拿了几罐啤酒出来。
见状,沙发上的人倒是十分自觉地起身走了过去,顺手就拿起他刚开的那罐啤酒喝了一口。
不过这酒劲还没有上头,沈原似乎就已经醉了,倚在墙上,打量了一下并不陌生的四周,问了一个很早之前就想问,但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对了,这房子不是你买给时今的么,怎么你自己住进……我操!”
谁知道问题还没说完,他的话就被横空飞来的不明物体打断了,还好沈原反应及时,身子赶紧往旁边一侧,勉强躲过了这次的偷袭。
掉在地上的易拉罐还在地板上滚动,提醒着在场的人刚才的情况有多惊险,可盛崇司丝毫没有觉得歉疚的意思,嗓音冷淡道:“你不觉得你今天的话太多了么。”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居家服,没有完全干透的头发还有些毛躁躁的,眼底也寻不见半点光,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正处于发火边缘的感觉。
偌大的房子里一时间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除了电视的声音,就只剩下气泡碎裂的窸窣声响了,盛崇司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重新开了罐啤酒,而后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着。
“……”看来是真生气了。
自知玩过头的人摸了摸鼻子,不再揭他的伤疤,一起走了过去,说起了正经事:“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为什么选时今么?”
从告诉盛崇司关于这部电影的选角那天开始,沈原就一直等着他来问这个问题,谁知道迟迟没有等到,所以只好主动提起,象征性地问一问,因为对方肯定会说“不想”。
其实其中的原因也并不难猜。
他的电影里从来都不允许出现什么关系户,就算是最好的兄弟的关系户也不行,因此,时今这次能够拍这部电影,和盛崇司一点任何关系都没有,选她的原因只有一个——
“说真的,这次的角色挺适合她的,这一点还多亏你平时教得好。”
盛崇司正在看电视里重播的娱乐新闻,听了这话后,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稍微有了一点兴趣,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原本沈原还以为自己的话又会被无视,没想到居然还得到了回应,一时间被他的这种反应感动,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反思,邀功似的说道:“整天沉迷于男人肉体的年轻寡妇,你觉得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