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人各有命(1 / 1)

就如罗维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一日还不是他的死期,所以就算他的血浸透了床榻,他还是活了下来。

龙玄在罗维暂时脱险之后,不出信王所料,将满腔的怒火撒到了裕王府。

龙堂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反而不怕了,他就是要罗维死,替他的母亲和舅舅一家报了仇,顺便带着那个无情无义的裕王府众人一起死。

龙玄没有与龙堂多说,在皇宫的暗牢中,就将龙堂处死,之后就下令查封裕王府,连被他亲自教养在身边的龙荣,都被龙玄下令关押。天子一怒,可伏尸万里,更何况龙玄此时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智。

信王带着皇氏宗亲一起长跪在长明殿外,替裕王一府的人求情。

“如果这个女人贤淑,能善待庶子,怎么会有龙堂之事?!”龙玄在长明殿中大骂裕王妃,“翔活着时,就不喜她,果然是个毒妇!”

信王向龙玄哀求了半天,却几乎要被龙玄以与龙堂同罪论处。最后信王无奈之下,对暴怒之中的龙玄道:“陛下,锦王现在生死未卜,你再开杀戒,你就不怕加重锦王的业障吗?!”

信王的这句话,让裕王府逃过了亡府的劫数,龙玄如今宁愿相信这世上有鬼神,这样他才能求告有门,他放过裕王府,可以看作是为罗维积了一点功德。

裕王妃却没有如龙玄的意,在龙玄放过了她之后,裕王妃于府中,穿着她嫁与龙翔时所穿的嫁衣,吞金自尽。

龙玄再一次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激怒,这一次裕王妃的母族,因为这个倔强的女子而大祸临头,被龙玄下令全族下狱,只等罗维的病情稳定之后,他再行处置。

裕王世子龙荣,原本还得了圣恩,龙堂之事之后,他就被龙玄夺了爵位,虽然龙玄还让他住在裕王府中,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龙荣这一世,都不可能再有出头的机会了。

再看衣锦园这里。

罗维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人再未清醒过,伤口也一直没有愈合,一直都有少量的血在外流。

魏太医和太医们都知道,罗维这时是真正在数着日子过了。

龙玄命人去桑州,找季氏的族长前来上都为罗维诊病。只是桑州离上都遥远,桑州季氏不可能几日之内就赶到上都来。龙玄无奈之下,又想到了拂衣国师。

拂衣国师这一次没有奉召前来,只是让人给龙玄带来了四个字,”人各有命。”

龙玄心中愤怒,但他不能将一个有活佛之名的高僧如何,只得再命人去请,却听去传旨的太监回来说,拂衣国师已经闭关,不见外人了。拂衣的态度,让龙玄产生了深深的恐惧,他此时才真正对罗维有了不详的预感,好像这一次,这个人要离他而去了。

龙玄开始除了无法推掉的上早朝理政之外,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罗维。就算是睡觉,也只睡在罗维的身边,他会握着罗维的手,如果罗维的手变凉一些,龙玄就会从浅眠中惊醒,非要探过罗维的鼻息,听了罗维的心跳之后,他才能平静下来。

龙玄也变得胆小,他这才发现他这个帝王,可以轻易决定一个人的死,却无法保住一个人的生,冥冥之中有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决定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死,让他无法抵挡,只有臣服。龙玄也不敢再去想他与罗维的未来,听到罗维那一句,我怎么可以让岚伤心?只这一句,龙玄便知道,他这一生是争不过卫岚的,罗维可以看他一世孤寡,却不肯让卫岚伤心片刻。

“我只求你活着,”龙玄时常在罗维的耳边自语,他想求罗维活下去,不为他,为了卫岚,他只求他活下去。

罗维在睡梦中,不时能听到耳边有人在与他说话,有时候他听不分明,有时却能清晰地听到这个人的每一句话语。龙玄为何要哭呢?罗维有时会问自己,这个人不应该会为他掉泪的,为何现在要哭呢?罗维有时听着龙玄的哭泣声,想开口让龙玄不要哭了,他想跟龙玄说,他其实也不值得他掉泪,因为这一世,他没有再将心放在他的身上。只是罗维开不了口,也无法让自己动一下,他是醒着的,只是无法让龙玄,让太医们,让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们知道这一点。他只能躺在那里,听着龙玄的哭声,听着龙玄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说着他们的过去。罗维这才发现,在龙玄的口中,他与龙玄竟也有两小无猜疑的时候,他们一起玩耍,一起偷溜出宫,一起挨罚,一起在一床被子里熟睡过。罗维听着龙玄的话,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因为他已经那么努力地去回想,都没有想起他和龙玄还有这么一段时光。

“只要你好了,我让卫岚带你走,这一次我放你走,”龙玄不止一次在罗维的耳边发着誓,他脸上的泪水落在了罗维的唇上,他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尽。

罗维觉得龙玄的泪水好像比一般人的泪水要苦涩,让他的心有些痛了。他想跟龙玄说,这个时候,我还能陪着卫岚去哪里?他有了一个家,我在那个家里,能算作是卫岚的什么人?你为何到了现在,才与我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早一点说,我也许就不会这么恨你。

“我以为我们来日方才,”龙玄细细地梳理着罗维的头发,“以为只要时间再长一点,你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原来是我错了,罗维,我那时不知道你没有太久的时间给我了。我不该将这个国家丢给你,我征服了天下,却没有了你,天下于我又有何用?”

有泪水滑过了罗维的脸庞。

龙玄却不知道这是罗维的泪水,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摸到了满手的眼泪,他以为是他的泪水又一次滴到了罗维的脸上。

此时已经是上都的隆冬,雪未降,冷冽的寒风还是让上都的街头滴水成冰。

罗启在往上都的官道上策马急驰着,生怕自己迟了一时,就见不到罗维最后一面了。罗则人在南诏,虽也在往上都这里赶,只是路途毕竟太过遥远,只有他这个大哥,有可能再见上罗维一面,也让罗维临终之时,身边不至于没有一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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